墨雍和墨大哥跟石大哥道了謝, 兩人相跟著回家,墨雍想著要跟母親說一下讀書的事情,至少讓母親有個心理準備, 免得明天到了石先生麵前漏了怯。
墨母聽到墨雍說石先生讓他們明天過去的時候顯得非常激動,墨母之前詳細的打聽了周邊所有的私塾和私人學堂, 綜合對比各方麵的條件後選定了三個學堂,石秀才這個學堂正好是墨母心中最滿意的那個,不論是學費還是課堂質量都是他們現階段能夠選擇中最適合的, 但就一點, 石秀才的學堂屬於石氏宗族的私人學堂, 對於外姓如果不是特彆親近的關係一般是不接受的, 兩個村子相鄰他們村子又沒有學堂,自然村子裡很多人都想把孩子送到那邊, 可惜沒有一個成功的。
墨母心中有些疑惑石秀才怎麼會認識墨雍他們, 等聽了墨雍說的偷聽經曆後, 墨母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墨母並不是一個特彆偏心的母親, 除了受到重男輕女思想的影響麵對三個女孩的時候有些輕慢外, 兩個兒子在她心中的地位一直都是一樣的, 隻不過在清晰地明白墨雍體弱並不能種地以後她會下意識的幫著墨雍找尋一條生存之道。
就是墨母想著現階段想辦法借錢或者掙錢讓墨雍讀書也都是因為她想讓墨雍有一技之長不至於將來餓死,在她的心中她對墨雍讀書的規劃和墨大哥種田的規劃是一樣的,墨雍之所以要走一條花費很多錢的道路完全是因為墨雍身體的原因,做父母的總不能為了所謂的公平眼睜睜看著小兒子因此累死吧。
墨母站在自己的角度覺得自己是沒錯的,但在墨雍說出他和墨大哥兩人連續兩個月都去學堂偷聽後,墨母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 如果說墨雍是因為身體原因必須讀書的話,那麼大兒呢?
連續兩個月都帶著弟弟去學堂那邊,也一直默默聽著的大兒會不會也是想要讀書的,隻是因為自己的原因以至於大兒一直不敢提出來。
為此墨母在聽完墨雍的話後悄悄找了墨大哥,她想要聽聽墨大哥心中對於讀書究竟是怎麼想的,墨母甚至想著要不然自己賣掉一畝地算了,她手上的五畝地雖然隻有一畝是良田,其他的都是旱田,可旱田一畝也要□□兩銀子,大兒的年齡如果真的想讀書那真的是耽誤不起了,賣了地好歹兩個孩子都能上了學堂,至於之後的事情就以後再說,現在她根本想不了那麼長遠的事情。
墨母找到墨大哥的時候他正在院子外麵劈柴,十二歲的少年並沒有同齡人那麼強壯的身體,甚至因為常年吃不飽顯得瘦弱一些,布滿布丁的衣服穿在身上被夜風一吹越發顯得空曠。
墨母拉過墨大哥有些心疼的看著這個孩子,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她在這個孩子身上傾注的注意力和關心其實是最多的,隻是因為後來其他孩子陸陸續續出生,大兒又慢慢長大,她才漸漸將注意力轉移到彆的孩子身上,尤其最小的墨雍,因為當年出生時候的意外導致先天體弱,墨母總是害怕這個孩子養不住,在自己看不見的時候突然消失,所以墨母習慣走到哪裡都把墨雍帶上,習慣眼睛總時不時地轉移到墨雍身上。
墨母此時仔細看著墨大哥的時候才恍然發現自己這幾年對大兒的忽視,她不由柔和了聲音輕輕的問墨大哥想不想讀書,並細細的跟墨大哥說了許多讀書的好處和未來的前程。
墨大哥一直安靜的聽著,然後開口告訴墨母他不想讀書。
其實是真的不想嗎?墨大哥自己心中也不清楚,年少的時候看著堂哥進入學堂他是羨慕的,二堂弟也跟著上學的時候墨大哥其實也想告訴父母能不能讓他也去讀書,他倒是沒想著考科舉之類的,就是想要多認識一些字,多學一些東西,免得將來寫封信都要彆人代筆,甚至他覺得如果自己能夠學的時間長點,也能跟大伯一樣做一個賬房,慢慢升遷到掌櫃的。
在墨大哥並不算寬廣的世界中,成為墨大伯那樣的掌櫃就是一件很體麵的事情,是受村裡人尊重的存在,更重要的是比他們辛辛苦苦種地得來的錢多很多。
墨大哥想要掙錢,想要掙很多的錢,在母親為了給他們多吃一口雞蛋被奶奶罵的狗血淋頭的時候;在大伯、大堂哥、二堂弟看著他們眼中帶著鄙視和不屑的時候;在妹妹們吃不飽隻能晚上起來多喝水的時候;在弟弟生病昏迷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奶奶卻告訴他們聽天由命的時候,墨大哥想要掌握一種能力,一種能夠改變這種現狀,讓他們家的日子一點點好起來的能力。
可墨大哥心中同時清晰的知道他們這個貧困的家根本供不起讀書人,就算很努力也不過能讓一個人上學,而那個人必須是墨雍,因為弟弟的身體太弱了,力氣也不大,這樣的弟弟如果去種地一定會累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