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曙光(3)(1 / 2)

長沙城。

窄窄的一條街道,人群熙攘。耍雜技的溜著猴敲著鑼鼓吆喝,車夫拉著黃包車在街上穿梭,打著赤膊的工人們蹲在地上,他們啃著粗糙的大餅,沒有人說話,蠟黃褶皺的臉上全是疲倦、苦難。

天氣悶熱。

街上每個人都如同行屍走肉般,空有軀殼,沒有靈魂。

忽然,一道嘹亮的聲音劃破沉悶的空氣!

“號外號外!華中新四軍取得車橋戰役勝利,昨日淩晨,第七團采取遠程奔襲手段,分散突擊並逐個消滅日軍火力點!此戰,新四軍殲滅敵軍460餘人、偽軍480餘人!並一舉解放淮安、寶應以東地區!”

這一聲喊,仿佛一陣及時雨,讓人們及時地清醒過來,他們紛紛聚集過來,探頭接耳,有的甚至直接蹲在地上挑揀報紙。

更有人拿著報紙癲狂大笑,眼眶裡又是淚又是笑,直拍大腿。

“哈哈哈,工農紅軍好樣的!”

“他娘的,這段時日受的窩囊氣總算讓我好受點!”

“常德那戰火連連,這狗日的倭寇,就知道欺負我們!”

“給我來份報紙!”

“也快給我來份!”

這時,一年約十八的青年匆匆而至,“今天的參考消息出了沒?世界日報也給我來份!”

岑渺拿著個窩窩頭,她坐在地上,見有客人窩窩頭也來不及咬,趕緊從陳列好的報攤上,挑了一份報紙給那青年遞了過去,“參考消息出了,但世界日報今日份的賣完了,你要不去彆處再看看。”

少女秀發編成粗麻發辮放在胸前,自然卷的發絲微卷又蓬鬆,她眉眼彎彎,手上抓著窩窩頭,笑得極甜,穿著裙子卻盤腿坐在地上,臉皮白得就像被牛奶洗過。

青年愣了愣,他匆匆收回視線,耳誆邊紅了不少,“沒……沒有就算了,我下次再來。”

說完,青年付了錢,拿著報紙起身離去。

岑渺將收到的銅錢塞進懷裡,嗷得一口咬了窩窩頭,“不錯不錯,這幾日的夥食又賺到了。”

“你快起來!”裴阿苗臉都羞紅了,“女子當街席地而坐,實在……實在不成體統!”

岑渺將窩窩頭吃完,她手撐在大腿上歎氣,“裴阿苗,六月伏天的天氣,我已經穿了長袖長褲,不就坐在地上,何必呢?”

“你也不瞧瞧你的坐姿!”

岑渺穿著長裙,大大咧咧地盤腿坐在地上,裙擺下就簡單塞了份報紙,這些暫且不談,吃相著實粗魯。

裴阿苗目光幽怨。

裴阿苗從小學習的就是三從四德、各式女德教物,若不是裴家還需要她做農活,小腳都會被纏上。一個人的三觀被從小養成,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改變還是得慢慢來。

想明白這點。

岑渺拍拍手站起。

“行叭,重藥我也不下了,收攤!”

岑渺來城裡也有段時日,開始時身無分文,後來她在一個出版社謀了一個差事,為他們賣報紙,再從中獲取一點報酬,幾日下來,倒是讓她攢了點生活費。

岑渺將一大撂報紙,單手拎著進了永恒報社,跨過門檻時,麵不改色不說,步履還異常平穩。

報社員工抱著一撂高高的報紙搖搖欲墜,兩人錯身而過時,他顫抖地回頭,見少女一口氣將報紙提起撂桌上,目瞪口呆,腿肚子更是抖得厲害。

乖乖,那撂報紙得20斤重吧?尋常男子都得分兩批提,這少女卻單手一口氣就提完了?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比不得,比不得啊!

員工額角不停淌汗,看來,他也得努力表現表現,一個女子都比他力氣大,戰爭年頭這種清閒差事不好找,丟了可怎麼辦?

岑渺渾然不知她給報社員工造成的心理傷害,她將報紙放好後,在工作台登記好賣出的報紙數,又核對好剩餘的報紙,順利地從經理手上拿到了酬勞。

她丟著錢袋子,嘴裡哼著歌,昨日賣報時,她看上了城裡的臭豆腐,結了酬勞,正好可以去吃幾塊。

“岑姑娘,煩請留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