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漠曙光(25)(1 / 2)

岑渺對於得癌症事,其實挺能接受。

她長期接受高強輻射,就算沒有抱碎片彈那次,身體也很快會承受不住。

除了吐血有點麻煩。

嗯,疼痛也有點麻煩。

就算有減弱30%痛感,但身體內痛還是難以忽略。

李蔓蓉進來,見岑渺又趴在桌上寫資料,她既心疼又生氣。

“你怎麼又起來了!”

岑渺正寫著公式,下一秒她就看到本子被抽走,她抬頭,眨了眨眼睛,“乾嘛呀?”

因為病痛,岑渺迅速瘦了下來,病服越發寬鬆。

李蔓蓉移開視線,悄悄將淚水擦去,轉頭又板臉故作深沉地教訓她:“一天到晚就是工作工作,你看看你身體,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趕緊休息!”

岑渺反而笑了起來,“我身體我清楚,吐血嘛,暫時還死不了。”

“你就快閉嘴吧!”

氣得李蔓蓉讓護士直接扶岑渺上床。

岑渺醉心工作,讓她安心療養根本辦不到,有時候忙到半夜突然就吐血,她怕麻煩護士,就用一塊帕子擦完,悄悄丟在垃圾桶,卻沒想到第二天又被查房護士發現。

岑渺舉起手,剛想開口,喉嚨一陣癢意,她捂著嘴拚命咳嗽,然後握著拳從病床頭拿了一塊布,將手擦乾淨。

李蔓蓉見著這一幕,心紮得不得了,淚水蓄積在眼眶裡打轉。

這一次,她終於鐵了心要問岑渺。

“渺渺,我將你當做摯友,我們以前一起在戰場上衝,一起去國外留學,我對你沒有秘密。如今,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麼工作?才將身體折騰到這步田地?”

岑渺沉默下來,她看著雙眼通紅李蔓蓉,看到她眼底焦急,最終隻說了一句。

“抱歉,我不能說。”

兩人就總會在這個時候沉默。

直到有一天。

岑渺將珍藏油紙傘拿出來,鄭重地交給李蔓蓉,她笑了笑:“你應該知道,這是我最喜歡傘,現在我將它送給你。”

李蔓蓉接過傘,哭著不語。

她們都明白,病情惡化太快,留給岑渺時間不多了。

接下來日子。

岑渺花費更多時間在一個本子上寫作,李蔓蓉就算看到,也隻能緊跟在旁邊,不願阻止。

終於,有一日。

岑渺將筆蓋上,伸了個懶腰,笑著說:“我寫完了。”

下一刻。

她又趕緊擋住本子上書名,對湊過來李蔓蓉笑了笑,“誒,現在還不能給你看。”

李蔓蓉氣得跳腳,“不看就不看,我一點都不好奇。”

“現在不能看,但過幾年就能看了。”岑渺笑了笑,“那時候,如果你還好奇,就去找江拯。我寫信告訴他了,這本書要留給他。”

這時,門口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岑渺看了過去。

江拯穿著軍服,風塵仆仆,他剛從原子|城趕回來,剛好聽到岑渺那一段話。忍了一路情緒,終究還是露了底。

他俊冷臉上,眼眸通紅,薄唇緊抿。

誰也沒有說話。

李蔓蓉一直都知道江拯心思,她出門時,側頭看著江拯,哽咽道:“好好陪她,時間不多了。”

江拯坐到了岑渺病床前,垂著頭,他咬著牙,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明明他有很多想說話。

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害怕一旦開口,就是無儘不舍。

在國外,岑渺學習課業總是最拚命那個,一天時間恨不得掰成兩天用。在國內,在試驗場上,岑渺又總是最不怕苦最不怕危險那個。

她已經很累了。

她該休息了。

過多感情會成為累贅,有些心事,他藏著就好。

岑渺瘦弱又蒼白臉上浮起輕笑,她拍了拍他肩膀。

“年少時,我們為了救國,毅然決然走上核|武器這條道路,研發核|武器會遇到什麼危險,你應當比我還要清楚。”

“我知道。”江拯聲音沙啞無比。

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麼那個人會是岑渺。

“所以。”岑渺將本子拍了拍,抬眸看他,“比起國外那些死相殘忍科學家,我認為我這種,已經非常好了。”

江拯抬眸,深深地盯著岑渺,眼底是藏不儘眷念。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打在盤腿坐在床上姑娘身上,她一如當年,美得那麼驚心動魄,那對眸子仿若盛滿星辰,閃閃發光。

他苦澀地笑了笑。

“如果有可能,我寧願躺在這裡是我。”

“那可彆。我還有好多事想要交給你呢!”

說完,岑渺將手裡又寬又厚本子,交給江拯。

江拯愣了一下,本子上寫著幾個大字——原子|彈核|武器導論。他顫抖著手,翻開看了一遍,上麵都是手寫字跡,全是這些年,華國科學家們一路在核|武器道路上摸索出來經驗。

“你……你。”

他停了一下,淚水模糊了視線,抬頭看著岑渺,“你病得都這麼嚴重了,還寫這個?”

“國際上對我們進行高科技、核|武器封鎖。”岑渺語重心長,“我們現在摸索出來全是寶貴經驗,而且我記憶裡好,我想著就可以全部記錄下來,也好讓後人繼續在核|武器事業上,開拓探索。”

“江拯。”

岑渺第一次認真地喊他名字,“你是我這輩子最敬重戰友。”

“這件事,我隻能教給你,請你務必守護好。”

這輩子最敬重戰友。

江拯釋然一笑,夠了,他有一席之位就已經足夠。

“放心吧,這件事我肯定為你做好。”

江拯將本子放進懷裡,用軍服遮住,看向她,嘴角一如當年勾起紈絝笑。

“當然,你也是我這輩子放在心上——最珍視人。”

是有機會,就想要為她拚命人。

【叮,任務——大漠曙光已完成,進度100%】

該見人已經見過,該完成任務也已經完成。

病房內。

岑渺站在窗邊,她仰起頭,臉上帶著淡笑。

春季已來,軍區醫院內梨花樹開滿了枝丫,香氣飄得很遠,她站在三樓都能聞見。

“你走吧,我知道你要走了。”

一道淡幽幽聲音飄來。

岑渺睜開了眼,笑了,“不怕麼?”

說話是許久未曾出現阿苗。

“不怕。”

阿苗在原識深處,並不能感到身體疼痛,疼痛都被岑渺受了。她每天看著岑渺吐血,心疼得不能呼吸。

至少,她能讓岑渺提前解脫,她可以替岑渺受了這些痛。

上輩子,她病死在病榻,心底盛滿都是對裴家恨。所以她許了願,想讓人能夠替她複仇。因為她害怕,她知道這個世道對女子苛刻。

前世阿苗被養母束縛,她思想是守舊,是死水,是遵從三從四德。在國外見識多時,她有著向往洋人女子自由心,卻不敢為自己抗爭命運。

在她心裡,裴高軒丟下她一人,不是不幸,是苟殘喘。她怎麼可能會去喜歡從小一起長大,又被她視為是哥哥人?

在外人看來,她是棄婦,可隻有她自己清楚,結了婚便是交差,被拋下,她才能借著汙名,獲得殘喘。

可千不該萬不該,葉春香要找來人打她。

害她一世。

岑渺到來,讓她明白,女子也可以打破束縛,活出一片天地。女子也可以為國為民,死之後以。

她感謝岑渺到來,是岑渺影響,才讓她大徹大悟。

阿苗聲音有些哽咽:“謝謝你,你當年說讓我好好看看女子可以活成什麼樣,如今,我看到了。”

她或許到達不了岑渺高峰,但是,她明白,隻要她勇敢地跨出那一步,她也可以做她自己。

“行吧。”岑渺笑了笑:“那我走了。”

【係統,準備脫離世界。】

【收到。】

岑渺突然想起來什麼,笑了笑。

【係統,將痛感下調30%保留。】

【已執行。】

下一瞬。

阿苗站在窗邊,意識回歸一刹那,她還未來得及將視線收回,就感受到了漫天疼痛。

原……原來,她一直這麼痛啊。

阿苗拿著帕子,擦了擦嘴角鮮血,士兵進來替她關上窗戶,心疼道:“岑工,外麵風大,你看什麼呢?”

阿苗溫柔地笑了笑,聲音如水一般。

“我剛剛送走了一位故人。”

士兵忙探頭去看,窗外空蕩蕩一片,隻有梨樹在簌簌落著白花,哪有什麼人影?但他不忍傷阿苗心,就接著問。

“能讓岑工念念不忘故人,一定很厲害吧?”

“她呀?”阿苗眉眼含笑,“很厲害,她是這天底下最厲害人。”

士兵準備出去。

卻被阿苗喊住,“你能讓李醫生給我送套衣服過來嗎?”

士兵愣了愣,他馬上反應過來,岑工住院這麼久一直穿都是病服,也是時候穿穿常服了。

“岑工放心,我馬上就去辦。”

果然。

衣服很快就被送來。

阿苗摸著那條印滿碎花短裙,喃喃道:“也不知道穿起來是個什麼樣子。”

她很快就去換上,對著玻璃窗倒影欣賞時,恰好輪班護士進來,她稱讚道:“你穿這條裙子好漂亮。”

病房內突然進來人,阿苗身子瞬間有點僵硬。

她穿短裙露出胳膊和腿,阿苗不自然地往下拽了拽。但她很快就舒緩過來,回頭露出一個微笑。

“謝謝。”

阿苗重新穿回了病服。這一次,她鬆了一口氣,那道鎖在身上無名枷鎖瞬間破碎。

她將短裙抱進懷裡,看著窗外,肯定道:“這一次,我是真正因為喜歡。”

不是因為短裙太露。

也不是因為短裙太招惹他人目光。

而是,她真正喜歡原本穿著。

岑渺教會了她,走出封建束縛,再堅持做自己。

-

阿苗終於完成了她自己小心願。

她回到故鄉,親自祭拜亡父母亡兄姊。

她跪在父親墳前燒紙,蒼白臉上帶著笑意:“父親,這就是那位故人故事,她帶你女兒重新做了一回人。舊社會婦女不應該被束縛,她讓我看到了女子最美模樣。”

終於,阿苗祭拜完。

徐樂山走了過來,臉上滿是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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