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問問她報道了嗎,確認她是不是已經安定到了離他很近的地方,可……然後呢?
他知道了又能做什麼,難道有勇氣去看?
是偷看還是走到她麵前……走到她麵前又要跟她說什麼,難道說:“你看,我現在不結巴了,雖然說話又慢又短,可是……不結巴了。”
想到這裡,他眼眶忽然就有些泛紅……那些支撐著他走過最艱難幾年的東西,如今就近在眼前,可他卻發現,自己好像……還是以前的自己。
手有些顫抖,他終於撥了出去,然後,電話裡傳來禮貌的聲音:“您好,京大計算機學院,請問您找哪位?”
裴邵覺得自己嗓子乾的格格作響,這一瞬,他幾乎要以為自己又變回以前那個結巴了。
“您好,我想問問,新生……蘇暖,報道了嗎?”
說完又補充:“我是她……朋友。”
“請稍等。”
片刻後:“您好,本學院新生蘇暖已經正常到校辦理完手續,請放心。”
“謝謝。”
裴邵緩慢的掛了電話,鬆手的一瞬,他雙手忽然捂住自己的臉……一個人在那裡坐了半天。
垂著眼睛不發一語走出通訊室,迎麵小跑來一個士兵,裡正,啪得敬禮:“裴少校,團長請您過去一下。”
裴邵回禮,點點頭:“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們先去吧,我在學校裡麵轉轉……”蘇暖沒和三個室友一起去逛百貨大樓,而是選擇在京大校園內好好看看。
一天後就要開始上課了,後邊她還不一定有沒有時間,聽說京大的蓮池特彆有名,現在雖然不是花季,可看看接天蓮葉無窮碧也是不錯的。
她紮著馬尾,穿著新買的簡單的白襯衣和卡其色褲子,顯得簡潔乾練,那天試衣服出來的時候,孫莉和林玲都看愣住了,然後兩人立刻照著她這身買了一模一樣的。
用孫莉的原話來說,她這身有種“海歸”的風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出國回來的呢……簡單來說就是,太洋氣了。
周佳寧看不出來美醜,索性買了相同的,當做宿舍的舍服了。
蘇暖緩步走著,時不時有男生女生回頭看她,然後交頭接耳,她骨子裡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情景,所以根本沒在意,走到蓮池的時候,她剛被這一大片的荷葉和池中的八角亭吸引,下一瞬,就看到前麵不遠處,一個穿著棉布衫的老人正在那裡專注的畫畫,畫的恰好就是蓮池……
人對自己擅長的東西總是有著更大的興趣,蘇暖不由自主小心走過去,不發一語,站在老人後邊看著老人潑墨揮毫……蓮池的景致已經在他的化作上栩栩如生。
半晌,老人停下來,忽然回頭。
蘇暖微愣,然後就是不好意思笑了笑解釋:“您畫的太好,所以沒忍住駐足觀賞,如果打擾到您了很抱歉,我這就離開。”
正要走,那老人卻是嗬嗬笑起來:“什麼打擾,有人願意看我這個糟老頭子畫畫兒,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說著老人就是笑眯眯朝她招手:“會畫畫?”
蘇暖乖巧走過去,不好意思笑了笑:“略畫過一點,在您麵前不敢說會。”
不是她故意謙虛,而是這老人的功力,的確不是她能比的,尤其是水墨畫……不是她最擅長的方麵。
誰知,聽到她說畫過,老人頓時眼前一亮,把筆朝她遞過來:“來來來,年紀大了不中用,累了,剩下的小娃娃給老頭子補全了……”
蘇暖連道不敢:“彆被晚輩毀了您的心血。”
老人頓時吹胡子瞪眼:“怕什麼,年輕人要的就是膽識……老頭子的畫老氣橫秋,就盼你給加點年輕人的東西,來!”
看到老人是真心想讓她畫,蘇暖隻好雙手接過畫筆,說了聲獻醜,然後站在老人原本的位置開始繼續。
其實大致已經快畫完了,隻剩下蓮池中的八角亭和池邊的垂柳……蘇暖沒敢賣弄,畫好了八角亭後,畫了幾枝垂柳入畫後即刻停筆,回頭,正對上老人滿眼讚賞的亮光。
“好,好!沒想到,竟然被我老頭子以這種方式偶遇了個深藏不露的小友!”
涼亭垂柳具是寥寥幾筆,可就是那寥寥幾筆,就讓原本安靜的蓮池仿若置身微風中,若說他畫的蓮池是栩栩如生,那加上這寥寥幾筆後,整個蓮池就動起來了……荷葉似乎都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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