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它”的呼喚(1)(1 / 2)

【毫無疑問,我們一直在向南方逃生】

這個世界的人總是行色匆匆。

他們擁有高度發達的科技,豐富的物質,文化娛樂產業也以井噴的速度極大充裕人們的精神世界。

但是人們還是無法駐足享受悠閒的生活。

一切消遣,進食,全都被壓縮在極短的時間裡。

要說原因,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他們隻想儘快辦完今天的一切事項,剩下的時間則望向南方發呆。

有專家研究著人類這數十萬年來的遷徙路線,一開始世界各地都遍布著人類的蹤跡,但在十萬年前,人類開始漸漸往南方遷徙。

直到現在,大部分人類都生活南邊。這裡確實氣候宜人,物質豐富,但原本的北方就這樣不能住人嗎?

之後也有部分國家的領導者派遣無人機或者穿梭艦前往北方,那裡除了氣溫極低,遍地冰川,一切如常,沒什麼特彆。

但探索人員隻待了不到四十八小時,就急匆匆地回返。

【那裡是沒什麼不好,但就是不喜歡待在那。】

於是人們認為他們這十萬年常年待在氣候溫暖的地區,人類已經不再適應在北方生存。

“那也沒什麼不好!就在這待著!我們還應該去更南邊的地方,哪怕那是在海上!”

“現在的科技隨便建造幾個海上城市也沒有問題,聽說不是有國家開始興建了嗎?”

網上的討論聲此起彼伏,又開始探討起向更南方遷徙的戰略。

一艘小型帆船正航行在南方的海邊,掌舵的船長……應該說是一個漁夫,正在小心翼翼地透過麵前的玻璃,窺看著站在船頭甲板上的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看起來大約二十歲上下,大熱天也穿著一身黑風衣,緊身的黑色長褲和黑色襯衫,和黑色的皮靴,手上戴著一副白手套。

一頭漂亮的黑色長發,用一根白色發帶綁在腦後,雖然在這個方位看不到臉,但漁夫知曉,當他轉過頭,就能看到一張十分具有北邊氣質的麵容。

和南方的柔軟,溫暖的氣息不同,那人的皮膚白得像北方的雪,眉眼深邃,目光鋒利,鼻子高挺,嘴唇有些薄,明明頭發眉眼和眼珠都是濃重的黑色,但人們在第一眼看見他時,總覺得像看到了一把藏於冰川中的刀。

幸好這人眉間還生著一點豔紅的朱砂痣,軟化成了這張臉上唯一的麗色。

漁夫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些害怕,但對方提出了一個他無法拒絕的價格,乾完這一單漁夫未來五年都不需要為金錢發愁,再害怕他也駕著船出海了。

“到了嗎?”

青年人沉穩動聽的聲音響起,月城緩緩回過頭,漁夫就像眼睛被灼燒一般,立刻低下頭,看著雷達地圖和坐標。

“到了到了,這裡向下潛一千米,就能到達原本的水上城市遺跡。”

月城點點頭,他打開手腕上的屏障手表,打開自動測量儀。

當他入水下沉,屏障會根據周圍的壓強和環境,在屏障內給月城調整成適合生存的空間。

月城再在身上接上鏈接繩,也沒有叮囑漁夫一句,就這麼直接跳入了海中,瞬間穿過海麵,消失在漁夫的視線裡。

漁夫獨自站在空無一人的帆船上,看著浩瀚無際的海洋,鼻尖滿是海水的鹹腥氣。即使月城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他,但漁夫也不會突然失心瘋切斷鏈接,駕船離開。

不隻是為了錢,還有月城帶給他的莫名恐懼。

漁夫回到船艙裡,打開倒計時。

最晚三小時,月城就該回來,如果超過時間還未回來,漁夫會通過聯絡器持續呼叫他三十分鐘。

再沒有回應,漁夫會請求海上巡邏隊幫助。不過這一切都隻是最糟糕的事態,希望那個年輕人一切都好。

月城是賞金獵人,無論雇主是誰,隻要給得起他想要的代價,他就能找到他們渴望的東西。

這一次的雇主想要的是遠古水上城市的寶物,一條雕刻著三隻眼的藍寶石項鏈。

城市遺跡太大了,要找到那條項鏈何其困難,於是這些年來,隻有月城接下了這個委托。

“你有自信倒是很好,過去我隻要派出更多的人,再大的城市也能搜索完畢。”

“其實我已經差不多確定了寶物的所在地,但是在那附近……有些‘東西’在。”

雇主語焉不詳,但賞金獵人大多能夠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某種超自然力量,某種未發現的生物,甚至那個城市裡還生存著舊日的遺族。

“無論是什麼,我會給你找來,到時你要兌現給我的東西。”

月城隻留下這句話,就這麼前往了目的地。

在海中緩緩下降的過程,對於某些有深海恐懼症的人來說,簡直是慢性自殺。

一開始還能看到魚群,陽光透過水麵而來,綺麗的珊瑚叢在海水中像盛開的鮮花。然而再往下,月城隻能聽到水流的聲音,還有一些自他身邊的遊過的,體型巨大的魚類。

這些魚類不“看”,因為屏障也沒有聞到月城的味道,它們就擺動著巨大的尾鰭和刀鋒般的魚鰭,就像一艘又一艘深海中的幽靈船,緩慢地向前遊動。

【唉……】

一點細微的人聲歎息突然在月城耳邊響起,如果是一個普通人,獨自在海中下潛時,在萬籟俱靜中,突然聽到一聲類人的歎息,也許會嚇得汗毛倒豎,不敢再看向四周,就要發了瘋似的向水麵上浮去。

但月城完全不為所動,他不認為自己會因為寂寞或者恐懼而產生幻覺。

這個冷如冰山的青年直接看向下方,上方,還有左右,除了暗色的海水,他沒有看到任何異常。

那麼就隻剩下……

月城在屏障內直接回轉身,他眼中隻映照著一片赤紅。

當月城操縱著屏障緩緩拉遠,他才看到了那片赤紅的全貌。

那是一隻傘狀的生物,它的主軀,像是一把折疊的赤紅長柄雨傘,大約有兩到三米長,在那傘下,則連接著五到六個長長的如同床單或者紗簾一般的觸角。

它就像被人扔到海中的一副綺豔的赤紅色紗布,在黑暗的海水中散發著淡淡的輝光。

在海麵上人們看到它,也許會好奇地觀看,並稱讚它的美麗。但在這黑暗的海底,越美麗的事物,越讓人退縮與恐懼。

它的軀乾微微抖動著,那把“雨傘”猛然張開,整副軀乾緩緩漲起,如同一個鼓脹的氣球。

隻是月城沒有陷入著詭異的景象之中,而是調整著腕表,迅速向下。

在月城向下墜落的瞬間,那足有七八米長的紗狀觸手就已覆蓋了月城原本所在的水域。

冥河水母。

深海中的無脊椎食肉動物。

不知道它是怎麼發現月城的,也許是水流流過月城周身屏障時的感覺,又或者是冥河水母的直覺或者它貪婪的天性。

這隻冥河水母悄無聲息地,如同海中幽魂一樣欺近月城,朝他伸出了溫柔卻致死的觸手。

月城對著坐標繼續向下,接下來的旅程十分無聊,不再有新的生物靠近月城,畢竟現在已到了更深的海底。

“滴滴滴——”

腕表發出一聲清脆的提示聲,示意月城即將到達目的地。

月城點點頭,但這一次,他似乎又聽到一聲歎息。

這一次的聲音……近在耳邊。

月城緩緩側過頭去,就看到了一隻蒼白纖細的手自黑暗中破水而來,重重地打在屏障上。

屏障上的水波

誰在大海深處?

【你要來……帶我離開嗎?】

那個貼在屏障上的“生物”,生得如同神話裡的美人魚一樣,它長著一頭海藻般豐厚的金色長發,五官豔光四射,雪白的肌膚在黑暗的海底都能反射出淡淡的銀色光暈,它如泣如訴地看著月城,就像在終於等到了一名因生死相隔而無法再見的戀人。

【你要來……帶我離開嗎?】

那個生物再次向月城請求。

月城沒有回答,隨後他看到在那條美人魚身後,逐漸出現了一尾,兩尾,三尾,如同繁星般數量眾多的美人魚。

空靈優雅的歌聲自他們口中哼唱,那象征著至死不渝的愛情與無怨無悔的期盼。

月城的手指輕輕伸向屏障,那名趴伏在屏障之上,擺動著金色長尾的美人魚激動得落下淚來。

【啊……我多麼想再握住你的手……】

【我多麼想再親吻你的指尖……】

【我多麼想投入你的懷抱,啜吻你溫暖的臉頰……】

……

月城玉白的指尖隻在屏障上輕輕一點,像是在確認什麼,隨後他低頭看了一眼腕表,並沒有檢測到任何聲波。

“果然隻是某種精神幻覺?”

月城想,這也許就是那位雇主語焉不詳的某種“東西”。

這些東西讓那些探索隊全都無功而返。

這歌聲確實曼妙空靈,即使在深海中也不會令人恐懼,隻覺得無邊的安心與溫暖。恨不能立刻投身那美麗的人魚懷抱,與它同遊這海底,即使這歡愉隻有片刻,也足慰此生。

月城無情地側過頭,他不再搭理那些幻象,而是跟隨著坐標前往海中城市的正中央,那座王塔。

然而隨著月城越是靠近城中心,那些美人魚聚集得就越多。

月城所在的球形屏障,遠遠看去,就像被無數蒼白的人形包裹的團形結狀物。

月城感受到了壓力,屏障也出現了斷續的龜裂,最終那點龜裂徹底延長,透明的屏障如脆弱的玻璃般瞬間破碎,月城直接暴露在了海底。

人類在這樣的深海中,即使不被什麼生物撕碎,也會被壓強瞬間壓死。

但月城就如站在陸地上,自如地在水中行走。

【低等的垃圾,滾遠點。】

強大的精神波籠罩了整片海域,海底的一切生物都聽到了這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怒吼。

那些原本死死追著月城的“人魚”瞬間躲遠,但是在看到月城靠近王塔的時候,又忍不住追了上去。

它們對於裡邊那東西的渴求,已經超越了一切生死的恐懼。

那是它們的寶物,它們的……寶物!!!

但那些人魚再次俯衝的時候,海中就像有什麼看不見的絲線,從它們的頭部開始向下毫不留情地瞬間切割!

所有人魚全都碎成了細小的肉塊,熒光色的血液在海水中彌漫,如同在海中打破了成噸的藍色顏料。

身後的動靜終於漸漸小下來,月城跨上王塔,他沿著牆壁直接走到了最高處。他抬手打開房門,就看到了一間禱告室,經過長年海水浸泡,一切華美的裝飾儘數散去,隻留下無數斑駁痕跡,牆上的神靈畫像已經失去了麵容,僅剩一隻手指向祈禱室內的石製高台。

在那高台上,放著一個密封的黑色盒子。

月城拿起盒子,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他要找的三眼項鏈。

月城剛要拿著東西離開,卻發現窗外還有幾隻幸存的“人魚”還在虎視眈眈地望著他。

這裡有它們守護的東西?

月城腳步一停,隨後他打量起這間不足十平米的小小禱告室。

然後……他抬手擦掉一副牆上不太協調的白色塗料,看到了其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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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船上的鏈接繩突然震動起來,那是月城返回的動靜。

漁夫驚訝地跑到甲板上,現在隻過去了兩個小時,即使最新世代的潛水屏障可以最快到達目的地,但是月城要找東西的話,怎麼也得花點時間吧?

這個速度可太驚人了。

海麵上很快伸出了一隻白手套,正抓著鏈接繩緩緩上升。

漁夫看著月城仰頭露出海麵,隨後他三兩下就攀上了甲板。

漁夫一看就知道不對,連接繩不在月城身上,他身上的屏障也消失了。

“你,你……還活著嗎?”漁夫磕磕巴巴地問。

“……屏障是在靠近海麵還有三十米左右的時候撐不住的,我注射過基因強化藥物,所以還行。”

月城隨意解釋著,然後單手把鏈接繩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