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兩個世界(7)(1 / 2)

“今晚的月色真美。”

程解意仰頭看著漆黑夜空中懸掛的彎月,頗為感歎。

說實話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悠閒地看天空看月亮了。

係統依然沒有任何回音,就好像程解意耳朵上戴著的耳釘隻是一個擺設。

但程解意不再像以前一樣,要是真的滯留在位麵,他可不會什麼都不做。

即使變成位麵旅行者,他也會一直一直找到回家的路,找到那個滿嘴謊言的“騙子”,問清楚真相,問清楚他到底為什麼總要擾亂彆人的心。

“……啊。”

程解意的手被人輕輕拉動,他抬起頭,便見身邊的曼珠也指著月亮,似乎在讚同他之前說的話。

現在是淩晨一點,程解意居住的地方本來就是老年社區,這時候大家都睡著了,並不用特彆擔心。

不過程解意還是帶著曼珠往小區後邊的山上走,那裡可以更近的看到月亮,也不用擔心有人。

曼珠則牽著程解意的手,程解意還是擔心曼珠出門會出什麼事,所以還是實在把人牢牢握在手裡比較好。

不過在握手之前,程解意就提醒,要是不小心“起來了”,就不可以出門。

於是曼珠艱難地忍住了,因此他人高馬大地走在程解意身側,姿勢卻有些怪異和憋屈。

可是這樣的忍耐是值得的,隻要能握住程解意的手,那麼他等待了這麼久的歲月,忍受了那樣長久的孤寂,都是值得的。

“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程解意站在山腳,順著風聲他好像聽到了什麼急促的電子音,但很快又消失了。

不過程解意又覺得自己問曼珠,也不會得到什麼回應,就又帶著人往山上走。

曼珠……曼珠等著程解意回頭聽他的答案,但卻沒有得到程解意的注視,而有些生氣。

不過這點憋氣很快又散去,他隻要繼續握著程解意的手就好了。

在山腳外的長街上,數十台警車已關了燈,熄火聽到在街道上。

林曉聞從車上下來,還有其他警員個個臉上都帶著完全沒有掩飾的殺意。

任誰被那樣挑釁,自己的同伴被人殺害,都隻想把那個該死的“切割者”剁成肉醬。

林曉聞跟在年長的警員身後,他的神通力不是攻擊型的,要發動起來還需要滿足幾個條件,因此他隻能拿著武器從旁輔助。

“……曉聞,曉聞!”

前輩們正在分配工作,但林曉聞明顯走神了,祁亮拍了拍他的肩。

林曉聞這才抬起頭來,如夢初醒。

“把脖子擦擦就走吧,我們今晚一定能宰了他。”

祁亮指著林曉聞的脖子,他的脖子和襯衫的衣領上沾著一點噴濺的血液。

那是林曉聞收到上邊的通報,與一個四人小組一起行動排查可疑地點。

他的兩位同事進入了某所廢棄的房屋內,但卻遲遲不見人出來。

林曉聞當下就要闖入,但房子的大門卻自己打開了。

那個稱號是“切割者”的人走了出來。

“大家請進~”

那個人看起來大約隻有十七八歲,還是平常人上高中的年紀。

他也確實長得稚氣,柔軟和黑發,和泛著溫柔眼波的黑色瞳孔,嘴角常年帶笑,因此唇角自然上揚著。

他背上還背著大提琴的琴盒,就像晚上自主練習過久,而忘了回家時間的少年。

可這個少年的手裡……拿著林曉聞兩個同事的頭顱。

切麵非常平整,甚至在切開的瞬間就抹平了出血口,因此那兩個頭顱還保留著一些血色。

“切割者”。

本命不詳,犯案時從不會忌諱攝像頭,所有目擊者都會被他一擊必殺。

三年前唯有一名少女活下來,她坐在屍山血海中神智已失,隻知道不停地重複“他要切東西,不管是有生命還是無生命,他要切東西,不管是有生命還是無生命”……

“切割者”對著林曉聞微微一笑。

“這兩位實在太激動了,我還沒要乾什麼,他們就衝上來喊打喊殺。沒辦法,我隻好快點讓他們安靜下來。”

“切割者”將手上的兩個頭顱扔到地上,一步一步地,在這無人的深夜中朝林曉聞他們走來。

林曉聞在這瞬間判斷在場所有人都不是“切割者”的對手。

“小童,老張,你們很討人厭。”

林曉聞額頭暴起青筋,直接一步跨前朝“切割者”揮拳!

“平常總是礙手礙腳,半點用處都沒有……還不快點逃!”

但林曉聞的揮拳一空,那原本站在他麵前的“切割者”瞬間失了蹤影,但林曉聞脊背一寒,他猛然回頭,就看到自己那兩個已經背身要逃的同伴的頭顱已被切了下來。

新鮮溫熱的血液隻有幾滴濺到林曉聞身上,但他就像被滾燙的熔岩濺射到一樣,痛得失聲。

“我在刀匠家出生,養育我長大的卻是血,我……喜歡皮膚底下流動的紅色血液。”

“切割者”拿起頭顱,看著眼前淅淅瀝瀝如雨般落下的“紅雨”,一臉迷醉。

“可是比血更好的東西,是切開物體時的聲音,我喜歡那個聲音。就像聽到物體從出生到死亡,存載了一生的聲音。我不太喜歡切割孩子,更喜歡行將木就的老人,他們的一生更長,更醇美,特彆是臨死前求我放過他們的聲音,我想要一直聽,一直聽,怎麼也……停不下來。”

“切割者”轉過頭,看著林曉聞有些詫異這個人居然還能動,還要繼續攻擊他。

“硬漢~”

“切割者”吹了聲口哨,看起來像是要再次施展那神出鬼沒的攻擊,可是直到林曉聞的拳頭打在他臉上時,他也沒有動。

他愣愣地看著天空,就像看到了什麼攫取他全部心神的東西。

這個窮凶極惡的怪物在這時居然落下淚來。

林曉聞肯定他不是因為被揍了感覺疼痛才哭的,那麼是為什麼?

但林曉聞還未發動自己的神通力,麵前的“切割者”就瞬間消失了。

林曉聞隻來得及看得到他的去向,還有那在散在風中的笑聲和……

“那一定是我……切割過的……最龐大的東西……”

“如果世界就此毀滅,會發出什麼聲音呢?”

林曉聞隨後通知了各處,朝那名“切割者”離去的方向追去。

-

林曉聞擦掉脖子上乾涸的血跡,和其他警員加速往山上跑去。

他追得到,在剛才攻擊那個東西的時候,把最新的追蹤器貼在他的衣領上了。

他追得到,他放棄收斂屍身,一路跟了過來,就是為了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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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到我身後去。”

程解意即將登頂時,突然覺得氣氛不對。他轉頭看了一眼曼珠,便擋在這銀發少年身前。

小動物們能察覺風險,繼而產生恐懼,立刻逃跑就能換來一條生路。

可程解意沒有恐懼,他隻是覺得前方可能有什麼討厭的,有些危險的東西在。

在這個時候,他理應保護異位麵的來者。

無論曼珠是否擁有足以保護自己的能力,曼珠是曼珠,而程解意是造夢者。

今夜是程解意帶著曼珠出來的,他要負起責任保護曼珠。

“是獅子還是老虎?可是在居民散步爬山的地方,怎麼會有猛獸?”

程解意喃喃自語,等他撥開眼前的茂密花葉時,便看到一個坐在石上,手持大提琴的少年。

他拿著琴弓,仰望皎白的月亮,姿態優雅,仿佛正要在無人的山頂上開一場演奏會。

那人察覺到程解意的視線,便抬眸望來。

這個少年像是有些驚訝,但很快便目光迷離地看著程解意。

“我本來還以為是那些討厭的跟屁蟲,沒想到會是這樣一位,一位……”

“切割者”難以用言語形容他眼前見到的這個人。

這人明明長得一副端麗的麵孔,溫柔又無害,可卻讓人在見到他時心生跪拜的衝動。

這是他的神通力嗎?不,不是,空氣的流動沒有變化,隻要使用神通力一定會使人察覺,可“切割者”覺得這一切都發自他的內心。

“切割者”仰頭看著天空,天空上隱隱浮現著細碎的裂紋,他知道這段時間這個原本堅固的世界出現了異變。

好像在不可視的外界一直有什麼重物在不停擠壓著這個世界,當那屏障徹底碎裂時,也許就將迎來這個世界的末日。

“切割者”的神通力十分詭異,能切割所有可視與不可視之物,隨著神通力的日漸增強,甚至連空間都能切開一部分。

因此“切割者”便借著解開的空間隱身其中,才能在這幾年避開警方的追蹤。

他原本是要把那最後一個警方的獵狗切掉的,可在那瞬間,他看到了天空中的裂紋。他很清楚,這次的裂紋又深又廣,不會再像以前一樣被那站在至高處的神通力之王瞬間彌平。

這是他的機會!

如果他在一瞬間將天空破開,他將獲得切割整個世界的機會!

整個世界留存了數十億年,從宇宙塵埃糅合誕生的那一刻,直到如今死亡時發出的哀鳴,一定會讓他十分滿足,滿足到再也不用切割任何東西了吧?

這樣他是不是也能回歸大眾眼中的“正常”呢?

……那當然是開玩笑的,為什麼要變得“正常”啊。

“切割者”心底發出嘲諷的冷笑,要成為窮凶極惡的犯罪者,總是要有一兩項常人無法擁有的特質才行。

可是“切割者”早前打好的算盤,在見到程解意時瞬間消散了。

他本能地察覺到,如果他切了眼前的這個人,他能聽到比切割世界還要更充盈,更豐富,即使讓他現在立刻死了也能心滿意足的聲音。

或者死在這人手上,聽聽自己的身體被切割時是什麼聲音也是一件妙事。

“切割者”手指捏著琴弓,緩緩轉動著。

“晚上好,您是來賞月的嗎?”

程解意沒有回答,他已經兌換好了道具。

這個拿著大提琴的少年笑得再怎麼和善甜蜜,他都覺得不對勁。即使是夜裡,那人眼裡的顏色也實在太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