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論兵馬(1 / 2)

八百裡加急是種通俗說法,表示情況危急。實際上一般軍報傳遞速度,一天在三百裡左右,再快不止馬要累死,人也要累死。

這屬於單槍匹馬的情況下,劉意這種拖家帶口的另算,行軍打仗速度要更慢。要命的是這年頭遇上高山不是進隧道,而是爬山或者繞過去。這樣一來無疑增加了距離,劉意還在頭疼今天要在哪裡紮寨時,曹操已經先一步,帶著幾個親屬敲開了長安的大門。

擱過去曹操叫典軍校尉,雖然是武將,但還是個京官,進宮沒那麼麻煩。現在成了郡守,隻能按規矩來。找王允走後門。

王允聽說消息時,起先還有些驚訝。納悶曹操這個郡守跑過來乾嘛。雖是如此,依舊安排了見麵。

他還記得,這位是刺殺董卓失敗才離開的。

曹操雖離京師有段時間,規矩流程駕輕就熟。戎裝換直裾,正式登門拜訪。

“東郡郡守曹操見過司徒。”

王允笑嗬嗬迎曹操入席,待仆人奉上酒水後,王允率先開口,“汝遠道而來,可是有要事相談?”

曹操再拜,“奉長公主之命入京,操為先行軍。”

忽聞劉意,王允喜上眉梢,“可是在冀州的長公主?”

曹操點頭,王允是喜不自勝,轉首和曹操長談,“昔日長公主離京,陛下憂心忡忡,牽腸掛肚。今聞長公主無憂,陛下也算安心了。”

王允樂完問起正事,什麼長公主過得如何啊,吃得好不好啊,睡得好不好。長公主也要回來,哦哦,是好事。直到曹操說了句,“操聞長公主之意,應會帶陛下回冀州。”

王允的臉瞬間就拉下來了,他擱下手裡飲了一半的薄酒,耷拉著眼皮打量曹操片刻,重新又拿起酒樽,“冀州遠在雒陽之外。”

這話沒頭沒尾的,曹操卻是聽懂了。眼下長安一行人回不回雒陽還是個大問題,跑到比雒陽還遠的冀州。先說劉協答不答應,王允他一萬個不答應。

“先董卓遷都,民離故土,路上無可食,餓死的,病死的,不知有多少。”

曹操接話,“長公主向來仁慈,定能顧慮周全。”

王允不答,曹操大約琢磨出點意思。王允現在留在

長安,朝內外為王允馬首是瞻,要是去了冀州,一個長公主不說,其手下也會分去一杯羹。

這問題曹操一時解決不了,他無兵無權,來到長安全憑劉意的臉,王允要是劉意的臉都不給,曹操說破嘴皮子的下場就是被王允扔出去。

想到此處曹操有些後悔,王允聯合呂布刺殺董卓,天下人拍手稱快,無不敬佩王允。他本以為王允也是股肱之臣,一心為天下。哪知一提迎天子的事,王允直接變了臉色。

王允尚且如此,更不用談呂布。

曹操暗暗歎氣,笑著打幾句圓場,“興許是長公主年幼,思天子心切,一時激動脫口而出。不曾考慮周全。”

王允淡淡應了幾聲,並不給曹操麵子。

先前曹操對劉意迎回天子一說猶豫不決,涼洲兵雖然麻煩,可若是解決了,留在長安並不比去冀州差。可現在一看,遠有涼洲兵,近有權臣,還不如跟著劉意去冀州。再怎麼說,劉意還是劉協的阿姐,再差也比王允這些人好。

曹操清楚他一時半會說服不了王允,不再談天子遷都一事。而是和王允談起涼洲兵一事。不過他留了個心眼,不是直接開口,而是拐彎抹角,旁敲側擊。

“董卓把持朝政,無非是憑借手中兵馬肆意妄為,如今董卓身亡。操觀之天下必將大變。操離京後,隻在關中河內一帶徘徊,少聽大事。明公上聽天意,下聞群臣。必有一番高見,操願洗耳……”

說到此處曹操又往前坐了些,笑道,“也好另投明主。”

這話貌似在說我不看好長公主,司徒大大我想追隨您。王允被捧了一把,心下有些飄飄然,說話放鬆不少。

“哪有什麼高見,老夫身處朝廷,哪知什麼天下大事。”

曹操拍馬屁,“明公言重了,明公今殺董賊在先,輔佐天子在後,天下無人不敬無人不仰。若號令,莫敢不從。”

王允樂嗬嗬擺手,一些想法順嘴說了出來,“效命天子者,我一人自然力艱困苦。可若是集結關東軍,重迎天子回雒陽,指日可期啊。”

曹操聽得幾乎撇嘴,關東軍,就袁紹結盟的那群庸才,彆說長公主看不起,他曹操也看不起這群烏合之眾。

王允反倒對關東軍一誇

再誇,“他等集結討伐董卓,想來也是忠臣,不可怠慢了他們。說來也巧,我記得孟德也參加了此戰。”

曹操說我就是個底下跑腿的,哪敢和袁大公子相提並論啊。他在心裡把王允摸了個七七八八,朝堂政事絕口不提,隻求了一件事。

他有份家書,要帶給天子。

王允雖然有向權臣進發,但這等小事還是不會阻攔的。答應明天就帶曹操進宮,見天子。

等曹操從王允府中歸來,臉上笑意幾乎掛不住,親信見了問,“可是此番不順?”

跟曹操來的有一半是自家人,曹操說話也沒那麼多顧忌,隻是歎氣,“原想王司徒是那忠君,今日一見不如耳聞。我原先想長公主冒險入長安多此一舉。今日看來有遠慮也。”

曹仁幾個大老粗品不出什麼是第二個權臣,可聽曹操口吻也知王允不是什麼好人。偏生又沒陳宮聰明,嘴皮子又不利索,圍在曹操身邊不知道說什麼好。正巧曹休剛從外麵回來,一身酒氣,被曹仁逮個正著。於是朝他發難。

“混賬東西,你伯父帶你來長安不是讓你喝酒看女人的。還不給我跪下。”

曹休臉上紅暈還沒消下去,曹仁衝他發話時,他還下意識打了個酒嗝,直衝曹仁而去。

曹仁就差找來棍子收拾這個小兔崽子。

“休知錯,隻是伯父能給休一個解釋的機會嗎?”

曹操對於曹休這個侄子還是很看重的,即便血緣隔得遠了,但不妨礙曹操待曹休如親子。

這孩子小時候孝順,大了一點聽聞自己事跡就敢獨身一人千裡迢迢來找自己。沒點勇氣和膽量是做不到這一步的。因而得曹操青睞,將他和曹昂一塊養。

“你說說。”

曹休腰板挺直,眼神微亮,“休今日聽了些事跡。咱們還沒來長安之前,這位王司徒把蔡邕蔡議郎下獄了,不少大臣替蔡議郎請命,王司徒一概不答應。有人說,王司徒這是報私仇。從前王司徒和蔡議郎會議,王司徒詞窮,是蔡議郎替他接話補充。”

曹仁這群糙漢子品不出接話補充的玄妙。曹操很懂很懂,他非常懂文人這點小心思。都是當代大家,出口成章要的吧。問題是寫文章說漂亮話,你總有那麼幾天,那麼

一會卡殼。尷尬的不是你吐不出象牙,而是有人幫你把話接了,還接的更漂亮。

試問你什麼想法?

王允的想法估計不是很好。

曹仁原本還想批評曹休你彆胡亂,可看曹操的表情,知道這小子不是出去鬼混。於是又氣又笑,也不罰他了,等著曹休下文。

“休還聽說,前幾日溫侯和王司徒議政,談論涼洲兵一事,鬨了些許不快。”

曹操臉色微變,搭在案桌上的手攥成拳,“你從哪聽來的?”

曹休得意洋洋,“市肆,溫侯要辦喜事。新娘就是貂蟬,采辦的人可說了不少。”

“當日議政,不少大臣讚同溫侯,都覺善待涼洲兵為妥,偏生王司徒不答應。兩人鬨了不快,此事不了了之,這會溫侯府的人反而擔心起夫人能不能娶回家。”

曹休說完屋內靜了好一會,一直不說話的曹操忽然笑起來,他先是捂在胸膛悶笑,繼而發聲大笑。

“好一個忠良之臣啊。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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