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登徒子子)(1 / 2)

美人關 田園泡 14538 字 6個月前

晚秋的天越發寒涼刺骨, 風可刮膚。

陸婉吟在陸白玉的書房內燒了炭盆,又掛上了厚氈,封了靠書桌處漏風的窗戶, 備好手爐、熱茶、糕點。

“阿姐, 我真的要跟梁公子學嗎?”陸白玉坐在書桌後,麵前擺置著新買的筆墨紙硯,都是上等貨色。

“嗯。”陸婉吟不在意地點頭,又摸到軟墊上有用舊的磨邊, 趕緊抬手把寶珠喚進來,“寶珠, 去換個新的墊子來。”

剛剛把青瓷大花瓶搬出去的寶珠趕緊又奔波著去換墊子。

陸婉吟走到花架邊, 看著上麵蔫了吧唧的那朵蘭花,趕緊讓人給搬出去。

陸白玉坐在那裡任由陸婉吟折騰他的小書房,

“阿姐, 你在做什麼呀?”

“門麵, 懂不懂?”陸婉吟轉頭看一眼陸白玉, 見他一副懵懂之相, 知道自己是在對牛彈琴。

“小姐, 小姐, 來了。”寶珠打了簾子進來, 神色興奮。

陸婉吟趕緊在陸白玉的書房內轉了一圈, 看還有什麼遺漏的。

沒有,很好。

簡潔而不失優雅,文藝而不失活潑。

書房的簾子被人打了起來,陸婉吟半遮半掩的往書房內的素絹屏風後去。

有人撩袍, 跨過門檻而入。來人穿了件墨青色長袍,束玉冠, 著黑靴,手中一柄最簡單不過的白玉扇,身姿挺拔,眉目清冷。

陸白玉早已從書桌後起身,恭恭敬敬的等在那裡,一眼看到進門的扶蘇,當時就呆了。

“嗯?”陸白玉呆呆的發出一個單音節。

扶蘇身後的簾子落下,遮擋住半片秋光。

“原來做你先生的那位公子身體不適,我暫代幾日。”扶蘇神色淡漠的上前,將手裡的白玉扇放到書桌上。

“好,好看的扶,扶蘇公子……”交際小廢柴陸白玉繼續呆呆的。

陸婉吟躲在素絹屏風扶額,從書房後頭的小門繞出去,然後讓寶珠去取了茶來,再親自捧著漆盤敲響了書房的門。

“梁公子,聽說你來了,我來給你送茶。”陸婉吟嬌俏的聲音穿過厚氈而來,她伸出纖纖素手撥開簾子,看到正站在書桌邊的扶蘇,露出一臉愕然之相,“怎麼不是梁公子?”

動作誇張,語氣極不自然,仿佛唱大戲一般婉轉上下,非常做作。

扶蘇就看著她作,直看到陸婉吟臉上的驚愕表情都快擺不下去,麵頰都要抽抽了,男人才緩慢收回視線,虛模假樣的將剛才跟陸白玉說的話重新講了一遍。

“哎呀,那梁公子病的重不重呀?吃藥了嗎?”陸婉吟美目盈盈,一臉擔憂,一副恨不能立刻飛過去看看他的樣子。

扶蘇用眼尾瞥她,淡淡道:“人就一口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沒了。”

陸婉吟:……有這麼咒罵兄弟的嗎?

“居然如此嚴重嗎?”陸婉吟繼續矯揉造作,恨不能擠出兩滴眼淚來。

“嗯,暫時死不了。”說到這裡,扶蘇一頓,輕勾唇角,“你若是想要去看他,不如先問問侯夫人讓不讓你進去。”

陸婉吟也跟著假笑,“原來是被侯夫人絆住了呀。”陸婉吟將手中的漆盤置到書桌上,她站得離扶蘇不遠不近,從扶蘇的角度能看到她垂落下來的纖細脖頸,“不是生病那就好了。”

聽到此話,男人雙眸一沉,麵色也陰鬱幾分。

“我們要開始讀書了,茶盤放到那邊去。”

扶蘇用手中的玉扇敲了敲那個紅漆木的茶盤。

陸婉吟喉嚨一噎,咽著氣,把茶盤挪了位置。

這人什麼毛病,陰晴不定的。

.

扶蘇來興寧伯爵府的事自然瞞不住。

主院內,陸蕁恬正伏在周氏身邊說話。

“母親,你知道嗎?陸婉吟居然把扶蘇請來當陸白玉的先生了。”

“什麼?”周氏因著龐媽媽去了後諸事不順,這幾天裡頭腦昏沉,也是在床榻之上躺了好幾天。昨晚堪堪睡上一個好覺,就聽到陸蕁恬帶著哭腔的聲音傳過來。

“母親,若是那陸婉吟真的嫁給扶蘇公子了,女兒要怎麼辦啊?”

她去哪裡再找一個扶蘇公子來嫁?她要嫁給誰才能把陸婉吟比下去?她一個庶出的賤種,怎麼能嫁的比她好,過的比她幸福?

她不允許,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周氏看著陸蕁恬越發扭曲的甜美麵容,趕緊安慰她道:“彆急,彆急,你讓娘想想法子。”

“母親,等你想到法子,那邊都生米煮成熟飯了!”陸蕁恬急得不行,“那小賤人什麼手段使不出來啊!”

周氏也急,“那你說怎麼辦?誰能想到那小賤蹄子這麼有本事,連衛國公府都能勾搭上。”

“娘,你還記得父親臨死前給陸婉吟訂下的婚事嗎?”陸蕁恬突然提到這件事。

周氏道:“你爹都去了,這事本就沒有定下來,如今更不能成了。況且現在是服喪期間,惹人詬病。”

“那母親你就眼睜睜看著陸婉吟攀上扶蘇?然後她那弟弟再將咱們的爵位拿走?母親,到時候這興寧伯爵府哪裡還有咱們的落腳之地。”陸蕁恬小小年紀,卻比周氏想的長遠。

從前的周氏多聽龐媽媽的話,如今龐媽媽去了,她下意識就開始聽陸蕁恬的話。

“那你說怎麼辦?”

“要我說,一個妾罷了,說是父親遺言,直接讓黎府來咱們這處接人,此事就了了。”

周氏麵露猶疑,“我最近可是聽說那位黎府的公子不大好,好像是生了什麼病症……”

“說不定陸婉吟那小賤人過去了,他就好了啊。”陸蕁恬攤手,“到時候還要來感謝咱們呢。”

“若是不好呢?”

“那就是陸婉吟的事,與咱們有什麼相乾的。”陸蕁恬覺得周氏顧慮太多,她從前怎麼沒有發現她這娘是如此畏首畏尾的一個人。

“母親,你彆想太多。咱們將陸婉吟這麼一個美人送上門,我就不信黎宇嘉不要。”

“好,那就聽你的。”周氏一咬牙,點頭。

.

扶蘇一連三日前來教授陸白玉的學業,寶珠每日捧著茶點伺候,並將書房內發生的事一一與陸婉吟描述出來。

“扶蘇公子正在打小郎君手心呢,說他十四歲的時候早已能在一炷香時辰內作詩十首,小郎君才作了三首。”

聽到此話,陸婉吟下意識起身,“他當作詩是殺豬呢?逮到就能殺?”

陸婉吟的小娘去的早,她把陸白玉當兒子養,如今被扶蘇打了,自然心疼,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直接就奔了出去。

書房裡,陸白玉的掌心被打的紅腫,小臉繃直,正艱難的準備去拿筆繼續寫詩。

陸婉吟看到他紅腫的手,氣不打一處來,她覺得扶蘇這是在報複她呢!想撒氣衝她來就是,為什麼要把氣撒在陸白玉身上!雖是她設了計謀,但若非他自己願意入套,她這拙劣的技法哪裡框得住他。

“一炷香,十首,誰知道扶蘇公子是不是在吹牛。”陸婉吟上來就懟。

扶蘇正在看陸白玉寫詩,皺著眉,似是不滿。聽到陸婉吟的聲音,好看的眉頭舒展了一下,然後斂下眸中笑意,冷著臉轉頭看她。

小娘子一身俏綠,水仙似得窈窕。

“我十四歲時就……”

“哦,誰知道是真是假。”陸婉吟假笑著打斷扶蘇的話,提裙走進來後去看陸白玉被打腫的手。

都打成這樣了,還讓他寫詩!

陸婉吟氣得咬牙。

這扶蘇果然是在故意為難白玉!

“扶蘇公子若是不願意教就罷了,不用扯什麼十四歲。”

扶蘇眯眼看她,並不言語。

原本安安靜靜趴在書桌上的陸白玉突然開口,“不如阿姐與扶蘇哥哥來一場比試?”

扶蘇不準陸白玉喚他師傅,陸白玉思來想去,喚了一聲哥哥。

當扶蘇聽到這聲“哥哥”時,麵對陸白玉這張與陸婉吟有七分相似的臉,忍不住愣了神。

若是她來喚一聲哥哥……

陸婉吟心中存著氣,當即便道:“比就比。”

扶蘇挑眉,臉上的冷凝之色瞬時消退,竟還顯露出幾分古怪笑意,“若是輸了,你當如何?”

“你要如何?”

男人敲著手中折扇,思慮良久,朝陸婉吟麵前走上兩步。

小娘子看著近在咫尺的郎君,下意識挺直腰板,雙耳卻不自覺紅了。

男人微微俯身,氣息吞吐,側身從她身後的書桌上取了紙筆,然後背過身,抵著書房內的紅木柱寫了一行字,將紙張折好,壓在鎮紙下頭,“若是輸了,你便做這件事。”

陸婉吟被激起了性,也取了紙筆,寫下一行字,折好,壓到鎮紙下。

“若是扶蘇公子輸了,便做這件事。”

.

陸白玉在香爐裡重新插了香,扶蘇與陸婉吟左右兩邊,各占一案,揮筆寫詩。

陸婉吟知道扶蘇才名在外,可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被他壓迫。

十首詩,男人慢條斯理,神色悠閒,半點也不著急,甚至還一邊品茗,一邊研墨。

反觀陸婉吟,麵上雖不顯,但白皙小巧的下頜明顯繃緊,青絲微濕,雙目時不時的朝香爐看去。

香燒了三分之一,陸婉吟寫了三首。在剩下的時間裡,再寫出七首來,也不是很難吧?

陸婉吟朝扶蘇看一眼,男人白紙一張,還在研墨。

陸婉吟突然靈光一閃,她雖聽說扶蘇才名,但從來沒見他展示過。像這等世家公子出生的人,最會花錢給自己打造人設了。

難不成……扶蘇的才名是假的?他隻是一個空有外表的草包?

想到這裡,陸婉吟忍不住開始激動。她握著筆的手緩慢抬了抬,眉眼纖媚上挑,“扶蘇公子不會是連一首都寫不出來吧?”

扶蘇慢悠悠看她一眼,終於放下茶盞,開始動筆。

然後,陸婉吟就見他遊龍飛墨的落下一首詩。

筆力醇厚飄逸,極穩,一看就知道是下了苦功夫的。怪不得他說陸白玉的字難看……雖然陸白玉在同齡人中已是佼佼者,但就扶蘇的字,看他筆力,在他十四歲的時候定然比陸白玉好。

他罵陸白玉,是有資本的。

在陸婉吟的目光下,扶蘇寫完一首,一刻不停歇,繼續下一首。

一口氣寫了三首,扶蘇停下,又吃一口茶。

這麼一會兒功夫就被追上了,陸婉吟顧不得再看扶蘇,立刻提筆繼續。她絞儘腦汁,原本想寫出十首好詩來驚豔一下扶蘇的,可直到香燒了一半,還是想不出好詩,隻能勉勉強強落了三首普通的。

六首了,還有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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