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2 / 2)

相府美人 荔簫 11981 字 3個月前

她便氣定神閒地去洗了澡,水裡多加了花瓣,香氣使人心安。

沐浴出來,謝雲苔一回臥房,便看到被子裡躲了個小人兒。

“阿婧怎麼來啦?”她邊踱過去邊笑問,蘇婧縮在被子裡,隻腦袋露在外麵,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望著她:“我做噩夢,娘帶我睡好不好?”

“好。”謝雲苔答應下來,便躺上床。她蓋好被子,便見阿婧連頭都縮了進去。

過了會兒,她感覺阿婧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肚子,被子裡傳來悶悶的聲音:“白天娘穿得多看不出,現在隻穿中衣怎麼還看不出?”

說著,腦袋又冒出來:“弟弟妹妹還不長大嗎?”

“這才多久,懷胎十月呢!”謝雲苔心下算了算,“再過兩個月,就能看看出一些啦。”

“哦……”阿婧撇著嘴點了下頭,又問,“那什麼時候才能看出是弟弟還是妹妹?”

謝雲苔:“那要等生出來才知道了。”

“這麼久啊……”阿婧哭喪著臉。謝雲苔好笑地摟住她:“你著急有什麼用?便是能提前知道,沒生下來也不能陪你玩啊。”

“就是想提前知道嘛……”阿婧皺著眉頭,謝雲苔一哂,剛要再說話,窗外慘叫聲驟起:“啊――”

刺耳的一聲,離得雖遠,聽得倒清晰。二人皆一愣,謝雲苔翻身起床:“春櫻?怎麼回事!”

話問完卻不見人,隻聞新的慘叫聲又響,好生過了幾息,春櫻才跌跌撞撞地進來:“夫人……夫人……”

春櫻臉色煞白如紙:“不知何人襲來……兩方人馬,廝殺了起來,夫人快帶小姐躲一躲,奴婢去外麵守著!”

謝雲苔的臉色也一白,即道:“你又不會武,去守著管什麼用?一並躲起來!”

跟著又問:“我爹娘呢?”

“侯爺和老夫人也在房裡……”春櫻搖搖頭,“暫且打聽不到什麼。”

謝雲苔心弦緊繃,然定神想想,此時也做不得什麼。這兩方都是什麼人她不清楚,可會殺到府裡,十之八|九是衝著他們的命來的,她此時若跑去看爹娘就是平白將命拱手送人,還不如各自先藏著一觀究竟。

三人於是翻窗而出。窗後兩步便是院牆,窗與牆間草木蔥鬱鮮有人踏足,在夜色下恰是一片可藏身的地方。

誠然這地方若被尋到難以逃脫,但事出突然,外邊已殺起來,想找更好的藏身之地也辦不到了。

足足半個時辰,耳邊廝殺聲不斷。有那麼一瞬,謝雲苔甚至看到黑影從頭頂直接掠過,驚異間下意識地捂住阿婧的嘴,過了會兒,阿婧掙開她。

“我才不怕。”阿婧趴在她肩頭小聲抱怨,“娘和春櫻姑姑也不要怕哦!”

繼而咣地一聲驟響,不看也知是一牆之隔的臥房被踹開了房門,轉瞬間嘈雜聲響起,很快有人喝道:“沒人!”

靜了靜,她聽到熟悉的聲音:“嫂嫂可在?我是沈小飛。”

阿婧與沈小飛亦是見過的,頓時眼睛一亮:“沈……”剛發出一個音,又被謝雲苔捂住嘴。

謝雲苔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阿婧疑惑不解,她暫也不好解釋。

當下局勢太混亂了,沈小飛雖與蘇銜向來親近,但這些日子有沒有異動她並不清楚。萬一其中有詐怎麼辦?她貿然出去就是三條人命。

沈小飛等了等,沒等到回應,便看向手下:“罷了,一家子今天都沒出去,眼下活未見人死未見屍,就多半沒事。先押人走吧,不必耽擱。”

依稀可聞手下應了聲,屋內很快安靜下來。謝雲苔不敢妄動,仍與阿婧春櫻在外躲著,直到聽到父親焦急的聲音:“阿苔?阿苔在嗎?阿婧?”

“……爹!”謝雲苔忙推開窗子,謝長遠顯也是剛從什麼藏身處出來,衣襟上塵土明顯。

“娘怎麼樣?”謝雲苔急問,謝長遠看見她,鬆了口氣:“都沒事。”又問,“怎麼回事?”

謝雲苔搖頭:“我不知道。”

剛說完,一人影陡然自梁上落至謝長遠身後,謝雲苔驚叫出喉,那人忙道:“嫂嫂彆怕!”

謝長遠陡然回身退至窗邊,滿目提防地盯著沈小飛,沈小飛嘴角輕扯:“我就猜嫂嫂應該就在附近沒多遠,便留下來想跟嫂嫂說個明白。”

接著便自顧自說了下去:“京中派了殺手來,欲取嫂嫂和安西王妃及小世子的性命,師兄提前料到了,留了我們丙字司守兩府安危。”

“現下人拿著了,我們這就趕去交給師兄和安西王。我藏下來就想告訴嫂嫂――方才外麵廝殺得厲害,不免見了血,嫂嫂有著身孕先彆出去,等下人收拾好再說。”

他不得不留下來多這個嘴,不然就憑師兄和嫂嫂的那個膩歪勁兒,一旦嫂嫂在他的差事裡出了什麼意外,師兄不得活剝了他?

說罷沈小飛抱拳:“我就先走了,嫂嫂受了驚,好生歇一歇。”

“……”謝雲苔一時回不過勁兒,聽到父親說:“大人辛苦,坐下喝杯茶?”

“不了,還得連夜押人走。”沈小飛提步離開,謝雲苔陡然回神,開口叫他:“小飛?”

沈小飛回過頭,看見她手腳並用地在往窗戶裡爬:“我正好有封信,原想明天交給信差,你幫我捎過去?”

沈小飛:“……”

你們夫妻寫信寫得好勤啊;

你們成了婚的人好煩人啊。

沈小飛想拒絕,陰沉著臉頷首:“好。”

謝雲苔被謝長遠扶回屋裡,行到桌前拉開抽屜找出新寫好的信交給他,眨一眨眼,又道:“不許偷看。”

“……我才不看!”沈小飛怒吼。

誰要看你們膩膩歪歪!

“好好好。”謝雲苔笑出聲,“辛苦你了,等回了京讓你師兄請你喝酒。”

“嘁。”沈小飛將信一收,陰著張臉舉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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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後,大軍壓至京郊,安西王親筆寫就的文章被送入京中各府,激昂文字怒斥六皇子弑君弑父弑兄弑弟,更暗遣殺手欲誅其妻兒與丞相一家老小,種種罪行罄竹難書。又言父皇屍骨未寒,他身為長兄不願父皇在天之靈不安,望六弟懸崖勒馬,俯首認罪。

然次日清晨,六皇子殷臨晨昭告天下,決意登基。

滿朝都等著城外的動靜,許多百姓更已收拾好金銀細軟,生怕開戰。城外倒不急不慌,整整一日沒有動靜,到了傍晚忽而又有文章送出,乃是謄抄的旨意――先帝密旨,立殷臨曜為儲。

殷臨晨的繼位頓時更顯名不正言不順,次日的早朝上,滿朝文武無不口誅筆伐,新君落荒而逃。

同一日,丞相也忽而傳出消息,道先帝英明,為防逆子登基,早下密旨將暗營交給了他。殷臨晨若肯認罪滾下皇位,他可以考慮留他一命,若冥頑不靈,他明天就讓暗營進宮割了殷臨晨的項上人頭。

暗營的功夫誰不知道?

論氣勢,暗營固然敵不過城外的幾十萬大軍;但要玩暗殺,暗營一旦出動,京中鮮有取不下來的人頭。

整整三日,殷臨晨死扛著沒有退讓。

殷臨曜立於帳中望著不遠處京城高牆的輪廓歎息:“他在賭你和暗營縱有一身功夫也入不了宮。”

清楚蘇銜與暗營能繞過宮中守備悄無聲息潛入紫宸殿的人少之又少,殷臨晨多半是讓宮中嚴加戒備了,在賭自己能贏。

“沒勁啊。”蘇銜咂著聲搖頭,“我還想看他滾出宮來求饒好戲弄他一番呢,直接殺了真沒意思。”

殷臨曜淡聲:“也可以留個活口。”

蘇銜不禁側過首看他,看了會兒,笑了聲:“嗬,你也能下狠心折磨人了?”

殷臨曜聽出他的嘲笑,沒有接話。

蘇銜提步出帳,殷臨曜忽又開口:“二弟。”

蘇銜遲疑了一下,終是停住了腳。

殷臨曜頷首:“此去當心。”

蘇銜嘴角輕扯:“我若死了,小苔……”

殷臨曜即道:“我會護你妻兒一輩子安穩。”

“你拉倒吧你。”蘇銜轉過頭,一臉嫌棄,“我是想說,‘我若死了,小苔就要改嫁然後讓我孩子管彆人叫爹,我才不會死,你鹹吃蘿卜淡操心’。”

殷臨曜:“……”他就多餘說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