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光說:“他不算嚴重,所以用妖力就能清除。”
“如何辦到的?”
夷光眨眼,看著自己纏滿繃帶的手,說道:“具體我也不清楚,我可能有治愈能力……”
“有沒有,你自己也不知道嗎?”
“我失憶了。”過了半晌,他又嚴謹地補充,“應該。”
海吹紗眉毛跳了下,問他:“你是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嗯,大概是。”他說,“我就記得我是個狐妖,我叫夷光,有個廟。”
說完這些,他又笑著說:“不過,廟被你們醫院推了,所以嚴謹說來,我隻剩夷光這個名字了。”
海吹紗內心無比糾結。
他是個好妖,還是個重案嫌犯?
妖鬼特殊綜合辦的那群工作人員,這次行動很快。第二日不到九點,他們就帶著審判團親自到醫院來了。
負責抓捕的外勤大妖,一隻鶴,一條蛇,都是S特級以上,連海吹紗都察覺到了他們身上凜然的妖氣。
綜合辦的調查代表叫印量,遞給海吹紗的工作牌上顯示,他是啟明市綜合辦的副主任,原身是個鬼修。
“海醫生,我們聯係了昆侖西院的負責人梅典先生,但他老人家目前身在外地,指名海醫生代表他,全權負責交接一事。”
海吹紗:“我知道,梅院長已經聯係過我了。請到會議室來吧。”
一群妖坐定,印量從牛皮袋中拿出厚厚的一疊文件資料。
“情況是這樣。”印量介紹道,“狐妖夷光於唐朝天寶年間,從昆侖來到啟明,後在此定居。明宣德年間,在啟明當地已赫赫有名,當地百姓在城郊田字地為他建了座狐仙廟供奉他,民國時期,狐仙廟破敗,香火就少了許多。”
他遞來一張影印的材料,枯白的手指點了點田字地這三個字,說道:“他那個狐仙廟,大約就在昆侖西院後門花園處。”
海吹紗:“原來沒說謊。後來呢?你說他虐殺了一百多條人命……是指?”
“早期的,我們也不說了,從古至今,動蕩時候也多,不管有沒有記錄,我們都既往不咎。”印量又拿來一本影印的地方誌,“我們說的人命,指的是他在1937年,於狐仙廟內,大肆屠殺的一百零三條人命。”
海吹紗的眉頭蹙了起來。
“經過我們一夜的排查,事情大概是這樣的。1937年11月,當地人接到日軍打來的消息,躲進了狐仙廟求庇佑。大約在11月23日,增援抗戰民兵的兩個小妖,路過啟明市時,發現了狐仙廟中的一百零三具屍體,但並沒有看到狐仙廟供奉的狐妖夷光,懷疑他逃了。”
海吹紗說:“這時間點,會不會是日軍……”
印量遞來另一個牛皮紙袋:“這是個大案子,1950年中央就派大妖來查過,我們查閱了當時的案宗,裡麵有提到過,37年,日軍大部隊並沒有經過啟明,所以說是日軍所為,就不成立了。”
“另外。”印量示意海吹紗翻看地方誌,“有一名人類目擊證人,稱11月20日晚,他帶著一家老小逃亡時路過了狐仙廟,瞥到了月光下,狐仙廟前站著一個人。”
海吹紗順著看下去。
一個李姓的鞋匠,帶著妻小逃亡路過狐仙廟時,見狐仙廟前的土坡上站著一個人。
那人很高,他剛要喊一聲,提醒他逃難,就見那人轉過頭來,雙眼閃著綠光,頭發上還頂著一對耳朵,像狐狸的耳朵。
那人拿著一把長長的刀,還在滴血。
海吹紗的眉頭又擰了起來。
“刀?”她說,“刀傷的話,會不會是日本刀……”
印量拿出了卷宗:“一百零三條人命,身上都是一刀斃命的刀傷,曾經負責此案件調查的工作人員也和海醫生有一樣的懷疑,他們找法醫重新屍檢,傷口是傳統製式的唐刀造成的。而大量的資料顯示,啟明市狐仙廟的狐妖夷光,有一把隨身的唐刀,叫修明。”
海吹紗雙手撐著額角,陷入沉默。
印量說道:“我們還有一項至關重要的證據,我們有個妖證。屠殺開始前,有個妖曾去拜訪過狐妖夷光,稱他那日很虛弱,且急躁,說他的壽命快要燃儘,似乎想獲得力量延長壽命。”
“這個妖現在還活著嗎?”海吹紗問。
印量微笑:“不僅活著,而且就在啟明,是我們特殊綜合辦的一名工作人員。”
海吹紗:“這個妖的話,可不可信?”
“這個妖,參加過抗戰,也參加過多次衛國行動,建國後在國安處做外勤,兢兢業業,品性經過數十年的考驗,是絕對值得信賴的。”
海吹紗胸口發悶。
印量道:“不過,他的證詞也有點問題。就是他也沒親眼目睹案發現場,我們這位好同誌為了不冤枉夷光,還特地叮囑過,夷光隻是有嫌疑,不能輕易定罪。”
海吹紗問:“你們這次來,是打算怎麼處置?”
“我們想把他先帶回綜合辦,移交啟明市地下監獄暫時拘留,等案件查明,他本人也認罪的話,再行宣判。”印量將資料都收回去,磕整齊,微笑道,“畢竟,我們也要按規章製度辦事,不定罪怎能宣判?”
海吹紗帶他們來到了5002病房,打開安全門,一群妖站在夷光的病床前。
“狐妖夷光。”印量念了批捕文書,說道,“根據規定,我們要把你帶回綜合辦,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我……犯了什麼罪?”夷光問。
“你想不起嗎?”印量板著臉,“1937年,你趁國破之時,為了延長壽命,獲得力量,殺了狐仙廟中避難的一百多個百姓,其中還有三個是不滿十八歲的小紅軍,以及兩名孕婦!”
夷光仿佛被冰凍,愣了好久,想否認,可腦海中忽然閃過記憶的碎片。
是他的狐仙廟,滿牆鮮血,橫七豎八的屍體躺在他的腳下。
夷光臉色慘白:“做這些的……是我?”
外勤大妖滿臉鄙夷,給他戴上手銬。
夷光起身,剛走出幾步,身上的傷口再次崩裂,血飛濺到印量的身上。
夷光疼昏了過去。
海吹紗聽了他的心跳,吩咐護士:“去叫麻醉師,備血,緊急縫合。”
夷光被推走了,留下一屋子神色各異的妖。
審判團中有妖提出,夷光的這個病情,按照規定,定罪審判前,應在醫院療養。
當然,是以重案嫌疑犯的身份,在昆侖西院就醫。
多數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