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吹紗親自給白敏敏做了包紮。
他緩了緩,恢複了人身。
是個異常不起眼的小個頭男人,外形大約四五十歲,灰白色頭發,寡淡沒有記憶點的一張臉。
“你認識夷光?”海吹紗問他。
白敏敏道:“彆急,聽我講。”
他說自己並不認識夷光,或者說,原先應該是認識的,而現在,夷光對他而言,是個陌生人。
“我是做江湖賣買的。”他說,“就是走一些門路,三教九流給人做臟活。彆看現在科技發達了,城市多了,你以為沒人做這種生意,其實你們看不見的地方多著呢……就是兩個世界。”
他拿了根煙,問夷光會不會抽的同時,向海吹紗借火。
“醫院禁煙。”
白敏敏隻好叼著煙,繼續道:“我當年跟著我師父柳長貞,認識了不少人物,在你們眼裡,都是些上不來台麵的家夥,建國後,我們就還做起了老買賣。”
海吹紗疑惑道:“……我看過文件,柳長貞徒弟,白敏敏,也是在抗日時期,立下戰功的真英雄。你既然是英雄,為什麼會做這種行當?是沒有受到表彰,國家遺忘了你,所以你……找不到正經工作?”
“哈,小丫頭,一聽就是個天真小丫頭。”白敏敏道,“英雄就不能是社會狗熊了?國家表彰了,但那個功勳章早被我賣了。我無所謂那個,外敵來之前,我就是個不入流的,按你們的話說,我就是個地痞流氓。外敵趕走後,我隻不過是又乾了老本行而已。”
他無法抽煙,隻好掐些煙絲放在口中嚼:“正經工作有,但我乾不來。得守規矩,不自在,而且你有了正經工作,你那些好兄弟們盯著你還疏遠你,越發沒意思。索性,我就扔了工作,繼續我之前的日子。”
“具體……是做什麼的?”海吹紗問。
“做假身份,造假證,走私,替人製造意外殺人,搶劫偷盜……”白敏敏每說一個詞,海吹紗就往後退一步。
等白敏敏說完抬頭,見海吹紗退到了門口。
“嗬,小丫頭。”白敏敏見嚇到了小姑娘,心裡小小得意起來。
但從白敏敏坐在這間會議室開始,海吹紗就進行了錄音,而且,這裡有監控攝像頭。
海吹紗打算,讓他把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
海吹紗問:“你做這些,沒被抓到過嗎?”
“看來你不懂我們的規則。”白敏敏道,“弱肉強食,小案子,不會有人追查你的。從前好乾,我有我的做事原則,委托殺人的事,不接城市的活,不接大人物,就找不起眼的,最好身體原本就有病……”
“謹小慎微。”白敏敏傳授著自己多年的生意經。
“也就是說,你從建國起,乾了將近七十年的這種生意?各種違法的事,幾乎都乾了?”
“不錯,可以這麼說,還是乾這種刀口舔血,來錢快又沒拘束的工作最適合我。”
“一次都沒抓過?”
“那怎麼可能?”白敏敏笑,“還是被抓到過的,詐騙偷盜什麼的……”
“沒被判刑?”
“哈哈哈哈哈……”白敏敏說,“這你就不知情了吧?2017年以前,東北的妖鬼綜合辦,是被柳白龍掌控,就算是被逮捕了,送點錢上個供,就能安然無憂,消了你的案底,把你全須全尾的放了。”
不過說到這裡,白敏敏又皺起了眉:“但現在不行了,柳白龍傻,想做得更大,野心藏不住後,被特案處的一鍋端了。這兩年管理上抓得嚴,所以我這生意才不好做。”
說完自己,他終於提起了夷光。
“說正事。”白敏敏道,“我手上,有能證明他無罪的證據,鐵證。”
白敏敏心中還惦記著師父的那個傻兒子,幾個月前,他回老巢,一方麵是給柳長貞的蠢兒子送吃的,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手頭緊,想從柳長貞的遺物中,翻找點能賣的拿去賣錢。
柳長貞的東西,也賣得剩不了什麼了,留下的都是些書信和她的抗戰日記。
本想找個記者問問出書的事,沒想到,他得知了柳長貞的蠢兒子,在啟明妖鬼綜合辦審訊室暴死的消息。
緊接著,就是他的全國通緝令。
白敏敏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被全國通緝,還是A類重犯。
一邊逃亡一邊打聽,依靠著自己多年攢下的三教九流人脈圈,白敏敏得知了柳長貞的蠢兒子喪命審訊室的案子。
和昆西醫院海吹紗有關。
白敏敏調查了海吹紗,同時也打聽到了更有意思的東西。
昆西醫院多了個嫌疑犯,身上背著一個案子,叫狐仙廟案。
他的名字叫夷光。
啟明的妖鬼綜合辦中,有個知名大妖,正在銷毀有關夷光的所有資料。
啟明的妖鬼綜合辦中,有個不知名的小妖,暗中調查夷光的所有資料。
啟明。
夷光。
白敏敏看著手中柳長貞的舊書信和日記,忽然明白了自己被通緝的真正原因。
才不是什麼附身人類的案子,他真正被通緝的原因,正是他手中的這些信件和證據。
那個正在銷毀夷光所有資料的大妖,一定會把自己滅口。
他想活命,就隻有一條路。
逃,逃到國境線外。
就連特案處都沒有跨國追凶的能力,隻要他到達邊境,他就安全了。
但出逃之前,他需要搞點錢,順便把棘手的東西給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