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說一說青鬼波若的事吧。”孫狸道。
“你們不是掌握了充足的證據嗎?”邢車道,“也不必多說了。”
“說說看,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從什麼時候開始合作。”
“十年前吧。”邢車說,“我是去年才知道他是那個術師的弟子,就是從夷光刀下逃生的那個術師。”
術師是個大能,重傷回大本營,在徒弟的懷抱中,沉浸在他贏了的喜悅中,碎成了塵灰。
以為計劃成功的敵軍興高采烈,直到戰敗也沒醒過神。他們不能相信,竟然失敗了。
多年以後,術師的弟子,青鬼波若不甘心,即便人類政府更迭,他也仍然沒有放棄說服他們繼續進行計劃。
顯然,他並不被重視。
不服的青鬼,嫌棄新世代的男兒們懦弱無能,一氣之下,他拉了幾個臭味相投的妖鬼,偷渡至大陸,繼續他的老師還未完成的任務。
——咒忘本。
咒沒有那麼強烈,他也沒有老師的天賦和本事。他能做的,就是把小的忘本咒植入器物中,以文化軟侵略為途徑,蠶食掉下一代。
“也就是說,你知道他的意圖,也還是幫他了。”孫狸問,“為什麼?”
邢車感慨:“……說到底,我還是沒變啊!”
為什麼?因為怕人終有一日會想起夷光,所以,他想利用青鬼,讓他最不光彩的事,永遠埋在地底,無人知曉。
因為,他怨憤龍脈將他拋棄,明明他那麼拚命的補償贖罪,可龍脈仍然鄙棄他,所以,他想小小的報複這片不接受他贖罪的土地。
因為……青鬼他,也是蜜狐的師弟。
儘管被利用,儘管因為情愛釀成大禍,但時至今日,河清海晏大地安寧的,那些小咒也起不了大作用,他想好好的懷念那段真心動過的愛戀。
戰爭年代,他如果想她,就會懷有罪孽感。但和平年代,再懷念,便沒了這份有罪的感覺,隻剩下無儘的感慨和遺憾。
說到底,他是真的沒有變。
“那種耗巨資去買戰犯的東西,向往做帝國狗的人,那便讓他們中咒吧。”邢車道,“我的真實想法就是如此。”
邢車簽字畫押,跟宴席散場似的,被押送走前,還對夷光說:“夷光……你這一輩子,也夠可憐。”
海吹紗怒了。
等邢車走出審訊室,海吹紗給了他一巴掌,乾淨利落。
師秦象征性的假攔了一下,然後拉開了她:“好了好了。”
邢車懵了。
海吹紗:“呸!”
邢車摸了摸臉,笑了一下:“罷了,可憐的是我。”
孫狸跟夷光兩隻狐狸又愣了。
夷光上前,抓住了海吹紗的手。
海吹紗:“怎麼?不能打?!”
夷光輕聲細語,小媳婦似的,連忙道:“手疼怎麼辦?不值得,我吹吹……彆氣了。”
孫狸指著海吹紗和夷光,問趙小貓:“啊!情侶?”
趙小貓:“審你的去。”
師秦:“快去吧,彆攪黃了。”
第二審訊室,邢車的秘書也交待了。
他與邢車相識於戰爭年代,他死在戰場上,生前並不光彩,有汙點。等敵人揮刀砍下他腦袋時,他才後悔。
運氣很好,他成為了鬼,結識了逃亡經過的邢車,在邢車的指導下,踏上了鬼修之路。
邢車對他,那是再造之恩,他崇拜邢車,決心做邢車的一把刀,一條好狗。
“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就很清楚我自己是什麼樣的人。”閔秘書說道,“即使讓我重頭再來,我也還是會因為怕死,去幫他們做那樣的事。”
他說的事,就是指日軍攻來後,抓他去捆人,把人兩兩捆到一起,然後再推下水。
“我隻能做走狗,我是什麼樣的狗,是受人尊敬還是被人唾棄,都取決於我跟的主子。”閔秘書作出了這種驚世駭俗的發言,“我感覺我還是有些良心的,起碼給日本人做事時,我心裡是不舒坦的,並不是完全忠誠於他們,談不上。我這人懂得知恩圖報,之所以生前會為日本人做事,完全是因為我能力不足,又怕死,沒辦法像彆人一樣有勇氣站著死……”
他對自己做鬼後的行為很滿意。
因為他跟著邢車,做了許多生前想做又無法做到的事,那就是救國救民。
他說對了一點,狗做什麼樣的事情,確實聽從於主人。這次,救他的恩人,是個好主人,實現了他心中的英雄夢,閔秘書很開心。
“到這一步,我沒什麼遺憾了。”他能有什麼遺憾呢?
生前懦弱的走狗,死後做了鬼,還能眼見著幾十年的社會變化,主人還成為了英雄,成為了領導。
有聲望,有地位,光芒萬丈。
他死而無憾。
所以,他把做過的事全部都交待了。
不同的是,他都把錯攬在了自己身上,並且話說得滴水不漏。
“我是秘書,我善於察言觀色,其實我們領導沒那個意思,是我想要替他解決掉麻煩,才做的那些事。”
被問起和東瀛妖勾結,倒賣文物來給國人施咒的事時,閔秘書也回答得很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