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光雖是清修,但也不是對這方麵一無所知。
說起來,他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知道得很多。
畢竟人間一路行來,人類的事,無非就是吃喝與繁衍,他魂魄最通達時,能感應到方圓十幾裡範圍內所有的聲音。
長安一片月,萬戶……
更何況,他給人指點了千年迷津,生死問題各占一半,死就是疾病、衰老、思念亡者等等。而生,就繞不開交合繁衍之事。
有人講,人是高級的動物。
其實仔細說來,人算是高級的妖。
因為隻有人類才會拋開單純的繁衍,把這種事作取悅來做,或取悅自己,或取悅他人。
夷光現在思考的,就是這種細枝末葉的區彆。
他懂繁衍。
他甚至也懂人類在一起通過這種事來排解寂寞尋找樂子,就比如在葉澤宇身上看到的當下社會怪相。
但他不懂怎麼取悅他人,更具體點,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取悅海吹紗。
很顯然,海吹紗要的,正是他來取悅自己。
夷光手和尾巴並用,迷茫的在海吹紗身上尋找答案。
海吹紗咯咯笑,而後又是開心又是羞澀,團起了自己,把臉埋在雙手中,笑得更厲害了,整張床都在抖動。
夷光又覺得她可愛。
手足無措又情不自禁的,夷光圈住海吹紗,把她抱了起來,貼在自己身上。
這是他第一次,直接觸碰到海吹紗,中間,沒有衣料的隔閡。
“你這清修,其實是壓根就不會吧?”海吹紗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輕聲說道。
夷光:“我會抱。”
停了會兒,夷光補充:“合抱。”
道法自然,陰陽調和,他知道要合抱在一起,你來我往顛倒天地。
但他起了這樣的念頭後,又覺這念頭令他發怯。
海吹紗偏過頭看他的臉,夷光垂著眼,側顏似火一樣撩燒著,這麼看,往日清清爽爽的夷光,此刻的眼角竟生了些媚態。
果然還是狐狸啊,連眼中斂的光芒,都似帶鉤。
海吹紗低聲道:“我想吻你。”
她這麼說,也這麼做了。
狐狸嗷嗚了一聲,眼角都沁出了小淚花。
海吹紗吸取教訓,輕了些。
隻是教訓不長久,上癮了就又不管不顧,恨不得把他吞進身體。
她壓倒了夷光,可她自己渾不知情。
她給夷光來了個床咚,可她自己依然渾不知情。
隻有中間起身換了口氣時,海吹紗稍微回了點神,怕狐狸冷,拽過被子把自己跟夷光全都裹住,繼續壓著糾纏。
換了氣後,第二次再吻,夷光似乎配合了些,或者說,他迅速學習熟練了起來,知道她想要的是舌尖,就乖乖交了。
夷光比海吹紗想象的要更好玩些,他還能忙裡偷閒,趁自己再次換氣的功夫,手指在床上畫了個符,溢出的是百年前他收起來的夜茉莉香。
微風習習,清香滿溢。
“你要……換地方嗎?”夷光問。
海吹紗沒空搭理他,堵住他的嘴,繼續欺負。
床還是那張床,隻是樣子變了,古樸的木地板,悠悠溪水身旁流動,還有晚風拂動著懸掛著的風鈴。
風鈴柔柔響動,夷光在珠碎似的窸窸窣窣聲中,忽然意識到,這個場景,他曾見到過。
以前,他會在閒暇時,閉目神遊,大多數時候,隻是看一看過去,或者那時的四方境況。九十九次裡,怕是才有一次,能突然看到一男一女交纏。
畫麵朦朧,但他五感都能通連上,意識到那滾在一起的其中一個是自己。
夷光把這種意外的豔色插曲,稱之為“坎”。
自己的清修之路因龍脈的護佑異常通順,過程中沒有什麼能稱得上劫或是坎的東西,唯獨這種,像是小考驗,每次不由分說的冒出來,就會讓他下肢凡俗,非要念幾句清心,才能壓下去。
每次都是這樣,直到有一天,他在神遊中,忽然清晰的看到了自己和女人的臉。
木板,小溪,風鈴。短發的自己怔愣著躺在地上,而後忘我回應伏在他身上的女人。
不久後,他又一次在神遊中看到了那個女人,這次,是她自己到來,要向他尋找解決問題的大案。
夷光看到她,就笑了。
啊……原來當時看到的,是未來的自己。
隻是自己肩上使命未卸,也實在是幫不了未來纏上姻緣的自己。
夷光就道:“等尾巴全斷了,我就會自己知道答案。”
八條尾巴全部輪回完畢,過去的他,就可圓滿作彆肩上沉重的使命。這也是龍脈的意思,斷尾,才能真正的告彆過去被束縛著的昆侖八尾,體驗這人間。
夷光回過神來,抱住海吹紗,加深了吻。
在汪洋中沉浮的海吹紗驚喜一瞬,撐起身子,看向他尾巴上的一抹紅。
她抓住狐狸尾巴,扯那抹紅。
夷光笑得很開心,尾巴支棱了起來。
震動聲響起。
海吹紗愣了半秒不到,反身而起,一腳踏空摔下床,也不顧揉腿,接聽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