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1 / 2)

夏夜晴朗,天上的星星燦爛而高遠。

上一次和雲彥坐在這裡,還是他假意討教怎麼追人。

像那個夜晚一樣,沈疏珩照舊讓人關了院子裡的燈,免得掩蓋了星星的微茫。

不同的是,幾個月前的那一天,他坐著輪椅,而雲彥則縮在一旁的躺椅上。那時候他所想象的一切,都在幾個月後變成了現實,甚至比他想象的還要美好。

隻是,不知道這樣的美好能不能像星星一樣長存。

雲彥拉著沈疏珩站在露台的欄杆邊上。

大約是被打橫抱起來過,潛意識不再擔心自家老公的承重問題了,雲彥一手搭在沈疏珩的肩膀上,懶懶散散地靠著,另一隻手指著星空。

“看,我就是從那裡來的!”

說完之後,他像是忽然發現自己透露了什麼不可說的秘密一樣,又趕忙湊到沈疏珩耳邊,小心翼翼地問道:“我不是‘土著’,你知道吧?”

沈疏珩揉揉眉頭,看著他的側臉,道:“知道。”

雲彥點點頭,來了精神:“那你知道我的家鄉是什麼樣嗎?”

沈疏珩搖搖頭。

“我告訴你啊,”雲彥的手指在天空劃過,劃拉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指向,最終還是放棄了,隻是拍拍沈疏珩的肩膀,懷念地說:“我來自一顆遙遠的、美麗的星星,從太空裡看過去,那顆星球應該是蔚藍蔚藍的顏色……”

沈疏珩的腦海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為什麼是藍色的呢?”雲彥握住拳,假裝它是一顆星球,比劃道:“因為它的表麵70%以上都是水,大海,知道嗎?那顆漂亮的藍色星球,你猜叫什麼?”

沈疏珩抽抽嘴角:“……地球。”

“聰明!”雲彥雙手一拍,興奮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因為這兒就是地球啊。

沈疏珩扶額,這下才意識到他醉的多厲害——這都已經醉到認為自己是個外星人了。

沈疏珩無奈,把他抱緊一些,又指了指地下,問他:“那你知道,你現在在哪兒嗎?”

“在……”雲彥醉醺醺的,想了一會兒才說:“在書裡的世界。”

沈疏珩靜靜地看著雲彥,在那眼中看到了篤定。

他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

有時候,他會希望雲彥忽然有一天告訴自己,他曾經說過的那些都是假的。

他希望雲彥是在欺騙自己,希望他說那些,隻是因為他有些什麼奇怪的妄想症。

但希望隻是希望而已,他沒辦法欺騙自己。

這段時間裡雲彥跟他說過很多關於那個世界的“雲彥”的故事,細節詳儘到讓人心驚,他隻能相信。

就算是醉酒之後,雲彥也是那麼肯定。

“但是,你不是書裡的人,”雲彥忽然說道,側過身,用手捏住他的下巴,摸了摸他的嘴唇,眼神中帶著水光和沉沉欲念:“你跟他不一樣,你是實實在在的人……我的人。”

……今晚已經被他調戲了好幾次了。

……他果然是太壓抑了。

沈疏珩心中歎了口氣,卻忽然輕笑了一下,咬了咬雲彥的指尖。

雲彥呆住了。

指尖的酥麻仿佛一路傳遞到了心尖,醉醺醺的眼看哪裡都是一片恍惚,唯獨眼前這人那一笑像是刻在了腦海裡。

雲彥見慣了沈疏珩冰冷的表情,也偶然見過他眼中溫柔的笑意,他勾一勾嘴角就足夠讓人珍惜。

可雲彥卻從沒見過他這樣的笑容,這是一個真正的笑,他仿佛忽然學會了放鬆,笑得那麼好看,可是……卻讓人難過。

那笑容中,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孤獨和悵然。

有我在身邊,怎麼能露出這樣的……孤獨呢?

所有一切想法不知從何而起,不知何時而落,也許存在過,也許忘記了……雲彥隻覺得腦海中“嗡”的一聲,再也沒有了遙望繁星的雅興。

他忽然從沈疏珩的懷裡掙了出來,將他拉到不遠處的躺椅邊,用力一推胸膛將他按在躺椅上,自己則跨坐上去。

雙手抱住他的脖頸,額頭抵住他的額頭,鼻尖觸碰鼻尖,親昵的讓人心癢。

手指在他臉龐的輪廓上細細描繪,將他的眸色深深映入眼眸,雲彥蜻蜓點水一般在沈疏珩唇上落了一個輕吻。

沈疏珩心底一顫,手指在雲彥的背脊上輕輕劃過,感覺到他因為癢麻而顫抖,肩膀微微縮起來,更向自己貼近了些許。

正要狠狠地吻下去,卻感覺到雲彥微微離開,又是一個輕吻落下來,這次,卻是落在右眼的睫毛上。

“不要難過……”雲彥忽然開口,聲音微啞。

沈疏珩屏住了呼吸。

……難過?

不是喝醉了嗎?他是怎麼覺察到的?

畢竟,如果雲彥不說,連沈疏珩自己都沒有察覺,原來自己是在難過。

關於雲彥來曆的不安從來就沒有散去過,他隻是儘量讓自己不要表現出來。

也許是剛剛疏忽了。

又是一吻,落在另一邊的眼瞼上,雲彥重新抵住他的額頭,聲音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深摯:“……愛你。”

他說,愛。

沈疏珩閉著的睫毛顫了顫。

他終於再也無法忍耐,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吻上雲彥的唇。

柔軟的唇被反複噬咬,胸腔內的空氣幾乎被奪儘,強烈地侵略氣息籠罩全身,潛意識辨認出一種危險來臨一般的興奮,讓雲彥渾身顫抖。

他像是一條瀕死的魚一樣在沈疏珩懷裡撲騰,實在禁受不住,隻得趁著被稍稍放開的間隙,軟軟地求饒:“老公,慢……!”

接下來的吻卻更加激烈了,這樣的攫取仿佛永無止境,以至於停下時,雲彥幾乎不知今夕何夕,隻得趴在沈疏珩懷裡喘息。

原本就昏沉的頭腦變得更加昏沉,萬般心緒翻湧而出,

他緊緊地抱著沈疏珩,隻想在他懷裡一醉萬年。

雲彥不知自己因何而來,自然也不知自己將會因何離去。

說起來,沒有人知道自己為何出生,何時會死,死後又會去哪。

人生在世原本如此,而他對這一切的感受卻更加強烈。

他現在的情形更像是得了一場隨時都會暴斃的疾病,讓人心神不寧。

“失去”本身並不可怕。

但是對失去的恐懼卻如同幽靈一般糾纏在心底,從來都沒有離去。

而酒精,此刻成為了這種恐懼的催化劑。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在沈疏珩懷裡安靜地呆著,久到沈疏珩幾乎以為他睡著了。

夜風漸涼,沈疏珩怕他醉酒吹風會感冒,終於決定抱他回房間睡覺。

卻沒想到自己剛剛一動,雲彥就死死地按住了自己,忽然抬頭看向自己,眼眶中竟然有水光。

“怎麼了?”沈疏珩低聲問道,摸摸他的眼角。

雲彥又撲回到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