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林太嬪也在念叨∶什麼時候到啊?林嘉道∶或者今天,或者明天,或者後天。林太嬪惱道∶你這說了等於沒說。林嘉嬉笑。
這時候婢女匆匆進來∶縣主,有聖旨到。笑聲止住,林家和太嬪對視一眼,都有些愕然。
因皇帝不是想見就能見。林嘉也有心想與舅舅親近,然而皇家不是那麼一回事。皇後是每個月都得去請安,月月能見。皇帝根本見不到。
怎地突然會有聖旨。
林嘉的心中,不由地閃過一絲陰霾。
林太嬪道∶可能是恩旨。如賞賜之類的。
可林嘉能聽出她的話音裡的不安。
在冷宮裡度過了十幾年的女人,也沒那麼天真。
府裡的婢女仆人都是皇帝和太子賜的,倒不慌亂,設好了香案向南而麵,迎聖旨。林嘉和太嬪都換了衣服,跪迎聖旨——【義德縣主進義德公主,和親疏勒。】
林太嬪眼前一黑,便倒在了林嘉懷中。林嘉抱住太嬪,抬起了眼。
內侍沒有表情,看不出情緒,隻高高舉起∶公主殿下,請接旨。
屋子的四角都有健壯的內侍。外麵聽不見聲音但能感覺到有許多人的氣息,封住了出口。內侍道∶請公主殿下即刻與奴婢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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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嬪醒來,看到林嘉含笑坐在床邊看著她,還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噩夢。
可林嘉幫她攏了攏頭發,卻告訴她∶婆婆,我要走了。我要進官去了。內侍和侍衛們在等我。
林太嬪驟然抓緊她的手∶嘉嘉!婆婆。林嘉的聲音那麼溫柔,也不慌張。因也不是第一次遭逢人生巨變了。
她道∶彆擔心,不管我去到哪,我都會讓自己好好的。你知道,我就是這樣的人。
林太嬪眼淚落下來∶我和你一起去。林嘉含笑搖搖頭。
宮闈太深太冷,你好不容易出來,在外麵好好過日子,不要再進去。外番又太遠,你年紀太大,去了定會拖累我,不如不去。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林太嬪淚如雨落。
但她沒有說什麼去找淩熙臣,或者讓他帶你遠走高飛之類的話。因為她和林嘉,都不是天真的人。
聖旨若未出,或許有轉圜的餘地。
但聖旨已下,這等事,必是經過了閣老們的簽章,成為了皇帝的金口玉言,不容更改的。淩熙臣那個孩子,他如今是東宮官,是皇帝留給太子的儲備人才。便是林太嬪這樣一個女人都知道,他前程遠大。
便少年人敢乾為愛癡犴,又怎對得起父母爹娘?
怎對得起那位不嫌棄林嘉嫁過,願意聘她為婦的四夫人?人啊,從來不是隻活自己一個人的。
林嘉把螺鈿魯班鎖交給了林太嬪∶這是母親的遺物,我從未見過她,對她的思念不及婆婆。婆婆留著做個念想吧。
這魯班鎖裡已空。
那塊來自庶子的玉鎖要是留給林太嬪,怕是要被敲碎成童粉都不解恨。到底是自己生父之物,如今算是林嘉的東西。林嘉自己隨身帶了。
內侍在門口催促∶殿下,該動身了。林太嬪用力擦住林嘉的手。
婆婆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好在家裡有囡囡他們,婆婆好好將他們養大,也可解一解寂寞。九郎若來了,告訴他……
林嘉的聲音低低的。今生無緣,望來世不要錯過。
林太嬪眼睜睜看著林嘉的手,從自己的手中一點點抽出去。她站起身來,對她溫柔地笑了笑。轉身與內侍去了。
公公。林嘉低聲問,為什麼是我?
傳旨太監垂下眼∶若不是義德殿下,就得是重華殿下。番酋是這樣要求的。
外麵果然是有許多人在。內侍,宮廷侍衛,帶著刀。
這是有人怕她不從,怕她跑了。所以要立刻捉她到宮裡去看管起來嗎?是誰呢?皇帝還是皇後?
疏勒國的二王子那天出現得突兀。
那裡才出皇城不遠,便他是外番之人,也不該會在那個地方撞到她的車。這不是命運。
這是有人插手了她的人生。
-如淩延。
一如那些誘賭張安的人。一如淩熙臣想做而未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