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1 / 2)

突如其來的插曲,導致回宮被耽擱,趙晏立即讓錦書去知會?祖父和祖母,又派人將伯父和伯母請來,畢竟堂姐是他們的女兒,於情於理?不該避開他們。

不多時,幾人齊聚堂屋。

趙玉成夫婦得知消息,頗為驚訝,但轉念一想,太子手眼通天,趙晏請他幫忙尋找趙五娘也不足為奇,見麵之後?,自是一番千恩萬謝。

趙景峰與鄭氏也匆匆趕來,後?者麵色蒼白?、形容憔悴,也不知是昨夜沒睡好還是因牽掛女兒。

事態緊急,薑雲琛直截了當地?說出調查結果:“霍公子與趙五娘在洛陽城中周轉數十日,避過客棧和友人宅邸,專挑道?觀及佛寺落腳,趙五娘許是清楚貴府沒有篤信佛道?之人,不會?往這?個方向追查,且有人注重?臉麵,拒絕大張旗鼓地?搜尋她的蹤跡,於是反其道?而行之,躲在人來人往、香火鼎盛之處。待到貴府遍尋不獲,幾乎放棄找她,兩人便喬裝打扮,跟隨一夥道?士出了城。”

他語調平靜,卻是話裡有話,鄭氏聽得羞憤,趙景峰也尷尬地?垂下了眼簾。

趙玉成夫婦心情複雜。

起?初,趙玉成想過以孫女的安危為重?,把事情放到明麵,可鄭氏一哭二鬨三上吊,說是如果全京城都知道?趙五娘與人私奔,她的後?半輩子就毀了,自己這?做母親的隻能?攜她共赴黃泉。

二老被她哭得頭昏腦漲,最後?還是趙景峰在旁邊打圓場,將找人的事全權攬下。

趙景峰在大理?寺任職,不缺手段,況且他已年逾不惑,孫子都有了,二老也不好把他當懵懂小兒看待,便不再插手。豈料兩個月過去,趙景峰一無所獲,卻是太子在短短三五日之內得到結果。

薑雲琛才不管他們各懷心思,又道?:“出城之後?,兩人消失在北邙山,之後?的線索的就斷了。”

趙玉成臉色一變,看向趙景峰。

趙景峰忙道?:“殿下,實不相瞞,臣前段時日明察暗訪,也發現小女上了山,但後?續搜查卻不見任何蹤影,臣怕她凶多吉少,為免父親和母親掛心,就……”

“你懷疑阿嫻遭遇不測,索性?就不

找了是嗎?”趙夫人厲聲打斷,氣急之下,也顧不得外人在場,嗬斥道?,“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倘若她在山裡不慎受傷,一息尚存,眼巴巴地?等?著?救援,你直接放棄,與親手殺了她又有何區彆?你馬上給我去找,我的親孫女,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趙景峰低聲稱是,不敢爭辯一句。

他有苦難言,那陣子,大理?寺接了樁要案,他不想讓上峰知曉他家門不幸,打發他回去處理?私事、把重?任交給其他同僚,於是也沒有儘全力尋人,唯恐被彆有用心之人大肆聲張。

弟弟已經官拜正三品,他卻隻是個從四品上的少卿,雖說兩人兄友弟恭,弟弟也從未有過覬覦他位置的心思,但他作為兄長、燕國公府未來的繼承人,麵上多少有些不好看。

因此?想要力所能?及地?在任上做事,以求儘快升遷。

至於女兒,骨肉血親,若說沒有半分感情也是假的,他動過心思,隻要女兒肯回來,他願意壓住妻子的反對,讓女兒如願以償嫁給霍公子。

可她卻遲遲不曾現身,久而久之,他漸漸失去希望,隻能?聽天由命。

趙景峰傷感了幾天,事情就此?揭過。

他和妻子本就是利益聯姻,毫無情愛可言,連生三個女兒之後?,他初為人父的喜悅蕩然無存,妾室有了兒子,他便一門心思撲到了兒子們身上,對於這?個三女兒也說不上有太多喜愛。

尤其是她被妻子教導得唯唯諾諾,沒有半分將門虎女的姿態,還不如侄女討喜。

她這?輩子唯一做過的勇敢之事,便是一聲不響地?與人私奔,把他和妻子氣得夠嗆。

“燕國公夫人先莫著?急,趙五娘未必已經凶多吉少。”薑雲琛不著?痕跡地?插話道?,“北邙山上有座招提寺,趙五娘十有八/九就在裡麵。”

太子的嗓音清潤如水,讓趙夫人心中的焦慮和火氣平息不少,隻是未等?她出聲,趙景峰又道?:“殿下,臣已派人搜查過招提寺,小女與霍公子確實曾在此?落腳,但不出兩日便離去了,隨後?就音訊全無,所以臣認為……”

他小心翼翼地?覷了眼母親,明智地?住了口。

趙晏方才一直沒有說話,此

?時捋清線索,輕聲道?:“堂姐斷不會?憑空蒸發,既然連殿下都無法再追查到她後?續的蹤跡,所以她很可能?並沒有下山,而是假意離開招提寺,其實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重?新折了回去。”

趙景峰大惑不解:“她為何要躲在招提寺?難不成,她要在那裡麵過一輩子?”

趙晏搖搖頭:“堂姐走得倉促,應當未曾攜帶太多盤纏,她即使?有心也跑不遠。”

頓了頓,有些遲疑道?:“如果她自願留下還好,可我怕她是遇到了什麼?麻煩,被人脅迫,不得不困在招提寺。”

此?言一出,室內鴉雀無聲。

忽然,鄭氏抽泣道?:“既如此?,歹人必定已經識破阿嫻身份,知曉她是燕國公府長房嫡女,才挾持她意圖不軌。我可憐的阿嫻,當真?是命苦,被個太學博士之子迷惑心神,又有家中內鬼幫她與那外男傳信,現在事情被捅出去,鬨得人儘皆知,她以後?該如何自處?”

她看向趙晏的眼神不由多了幾分怨毒。

替女兒聯絡霍公子的八成是侄女,她鐵了心要促成兩人,讓女兒的婚事再無法壓她一籌。

現在她飛上枝頭,還落井下石、把事情告知太子,居心為何,實在是昭然若揭。

昨晚之事曆曆在目,那家仆心驚膽戰地?回來,轉述了太子所言,她驚恐交加,又覺憤怒不已。

侄女小小年紀,實在是好手段,過門幾日,就給太子灌了**湯,而太子也不過如此?,外麵交口稱讚的賢明儲君、少年英才,還不是被侄女這?狐狸精哄騙得暈頭轉向?

趙晏深吸口氣,勸道?:“伯母,當務之急,是先把堂姐救出來。”

“救她回來,然後?叫全京城看她笑話嗎?”鄭氏泣不成聲,“娘娘,阿嫻好歹也是您的堂姐,您怎能?把她的事情告訴外人?若是臣婦又何處得罪了娘娘,您儘管處罰臣婦,何必對阿嫻……”

“放肆!”一隻茶杯擲在她麵前,刹那間四分五裂。

鄭氏駭然,剩下的話悉數咽了回去。

就見太子麵若寒霜,冷聲道?:“太子妃何等?身份,也輪得到你在這?指桑罵槐?趙五娘失蹤,孤是從彆處聽說,若非看在太子妃和燕國公的份上

,你以為孤願意管你家雞零狗碎的破事?”

又道?:“趙少卿在大理?寺擔任要職,推斷能?力還不如一個小娘子,著?實令人失望。”

趙景峰聽懂他言下之意,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連忙跪下:“殿下,臣隻是念及家醜不可外揚。”

薑雲琛卻不理?會?:“欲治其國,先齊其家,趙少卿連‘齊家’都做不到,如何能?擔當大任?”

趙景峰連連叩首求饒,趙玉成和趙夫人見勢不妙,也起?身跪拜:“犬子無狀,請殿下恕罪。”

趙晏一並跪了下來。

薑雲琛看著?麵前的老老少少,心中五味陳雜。

他並無降罪於趙景峰之意,隻是威懾,因他實在看不慣此?人薄情寡義的嘴臉。

燕國公府在世?人眼中聲名顯赫,趙玉成作為開國功臣、三朝元老,身經百戰,屢次出生入死,如今位高權重?,也安分守己,未有半分不軌之心,趙景峰在任期間兢兢業業,破獲過不計其數的大案,還有不在場的趙景明和趙景川,個個國之棟梁,隻論戰功或政績,令人挑不出一絲差錯。

趙景川無妻無子,暫且不表,但他始料未及,趙景峰和趙景明竟然都將自己、或者說是燕國公府的前途看得如此?之重?,甚至勝過親生女兒。

可他也沒有立場苛責他們什麼?,趙玉成是從底層爬上來的人,趙景明死守涼州、千裡追擊天淵可汗,更是把性?命置之度外,趙家所有的一切都來之不易,他們拚儘全力想要留住。

較之家族繁榮昌盛、綿延不絕,區區一個女兒,的確微不足道?。

相比之下,趙景明還算厚道?得多,把趙晏送進宮裡做太子妃,橫豎都是享福。

他忽然明白?了那天晚上,趙晏與他說的一句話。

——殿下羨慕令祖令尊的功業,但你所擁有的一切,極有可能?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

彼時他隻讚賞於她的通透與豁達,殊不知,這?也是她的心聲。

天家尚且如此?,更何況底下的朝臣,趙家沒有世?家大族的百年基業,所倚仗的隻有趙玉成父子幾人的忠誠與能?力,下一代還是未知數。她知道?祖父和父親叔伯的艱難,所以她不能?有任何埋怨。

趙少卿,帶尊夫人下去,不要再讓孤看到你們。”他漠然道?,“另外,須得提醒尊夫人一聲,太子妃既嫁與孤為妻,從今往後?,於她而言,孤不是外人,你們這?些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才是。”

趙景峰趕忙謝恩,拖著?雙腿發軟的鄭氏離開。

少了礙眼的人,薑雲琛的神色緩和些許,扶起?趙晏,又對趙玉成夫婦道?:“平身吧。救趙五娘脫身刻不容緩,但此?事須得謹慎而行,萬不可提前泄露風聲,以免趙五娘陷入危險境地?。”

“我先去探探路,弄清堂姐可能?被困的位置。”趙晏提議道?,“我從未去過招提寺,定不會?被僧人們認出,我扮做香客,戴上帷帽,即使?遇到熟人也不怕。”

薑雲琛不假思索道?:“我和你一起?去。”

“殿下不可。”趙玉成急忙阻止,“老臣家中之事,勞您費心已是不該,又何敢讓您以身涉險?”

薑雲琛卻道?:“幕後?主使?身份未明,孤不好直接出麵,救人一事,還須得燕國公調動人馬在外設伏,以備不時之需。孤隻是為了陪太子妃罷了,否則她攜帶婢女仆從,又要耽誤不少時間。”

趙晏猶豫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

女子單獨出門過於引人注目,而帶著?錦書,是不如與薑雲琛同行來得方便。

她問道?:“招提寺中,保不準有見過殿下的人,易容是來不及了,殿下打算如何?”

薑雲琛笑了笑:“放心,我自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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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一輛馬車離開燕國公府,朝北邙山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