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九走的第一天。
恰是午休時,安哥兒巧妞兒大壯睡得呼香呼香。就連阿灰阿黑都窩在牆角根呼呼大睡。
隻有草哥兒, 白嫩嫩的小手撐著牆麵, 興致勃勃的盯著地上的螞蟻看。
“阿爹,蟲!”
圓溜溜地大眼睛, 忽閃忽閃,小模樣彆提有多可愛。
陳玉平卻開始想念崔元九。
家裡的崽子,又哄不睡了怎麼辦!
“乖啊, 你不困?”
草哥兒咕嘰咕嘰對著地上的螞蟻說著聽不懂的嬰兒語。
“乖啊,阿爹帶你睡覺怎麼樣?”
“蟲蟲!”
陳原秋在砍今兒清早崔元九從山裡拖回來的枯樹:“三哥,你直接抱他進屋,躺床上他肯定睡。”
“不睡, 他在床上爬來爬去, 玩得更開心。”
“就等會再睡唄,可能是真的不困。”
“就怕巧妞兒他們醒了,有了小夥伴, 乖崽更不想睡。”陳玉平愁啊:“你九哥得三天後才回來,昨兒他從鎮上回來後,才把草哥兒哄睡,說也奇怪,草哥兒被他抱著,也沒怎麼哄, 小會功夫就睡著了。”到了他這咋這麼難!
陳原秋想了想:“我來試試?”
“成,你先彆忙著砍柴。”
陳原秋拍乾淨身上的木屑草泥,又進灶屋洗了手洗了把臉, 出來後,眉開眼笑的衝著草哥兒去:“四叔的心肝大寶貝,來來來,來四叔懷裡,帶你耍,讓你阿爹輕鬆輕鬆。”
扶著牆站立認認真真看螞蟻的草哥兒,瞅了眼跟前的四叔,笑了笑,然後,一個轉身背對四叔,撒著歡兒的往阿爹懷裡撲:“阿爹阿爹,蟲蟲。”
“不讓我抱?”陳原秋挑眉:“上午我還帶他耍了,耍的彆提有多高興。”
陳玉平也不知道為什麼:“二嫂剛也想抱來著,沒讓。”
“阿父呢?”
“也不讓抱,就午休這會,好像格外粘我,當然,你九哥在就不同,肯讓他抱。”否則陳玉平也不會這麼心累。
陳原秋撓了撓額角:“要不然,三哥你帶草哥兒到床上去躺著,彆管他,你睡著後,我想,他應該也會跟著睡著。我時不時的擱屋裡瞅兩眼,你彆擔心他掉下床。”
“可以試試。”陳玉平覺得這是個辦法。
到了床上,看到寬敞的大床。
草哥兒明顯更興奮,被放到床上後,他麻利的往床內爬,床頭爬到床尾,床尾爬到床邊,仰著小臉,露出米粒般的小牙:“阿爹。”笑得眉眼彎彎,小臉兒愈發的見肉嘟嘟,可愛的心都能融化。
“乖啊,咱們睡覺。”陳玉平親了親他的額頭,把他抱到了床內,自己則脫了外裳躺下,蓋好薄被:“老幺,草哥兒若是睡著了,記得給他蓋個小被子,他的小被子就在床上擱著。”
“我知道了。”
陳玉平閉上眼睛,心裡默默地數著,一隻綿羊兩隻綿羊三隻綿羊,有隻嫩嫩的小手,正扒著他的眼睛,絕對不能睜開眼。四隻綿羊五隻綿羊六隻綿羊,小崽子趴他身上了,是要睡覺了嗎?九隻綿羊十隻綿羊,又起來了?在他身上爬,往哪爬!完蛋,又開始抓他的腳玩,好癢,忍住,絕對不能醒,十二隻綿羊十三隻綿羊十八隻綿羊二十六隻綿羊……
“草哥兒!”被扯了襪子的陳玉平沒法忍了,小崽子撓他腳心,實在太癢,受不了。
發現阿爹醒了,草哥兒一個屁蹲兒坐到了床上,拍著雙手咯咯咯咯地笑,笑得很是興奮,好像把阿爹擾醒了,他立了多大功勞似的。
“你睡不睡?”陳玉平深呼吸,告訴自己要有耐心。
“阿爹,抱抱。”
剛剛仿佛要火山爆發,見草哥兒伸著小胳膊要抱抱,聽著他軟糯糯的小奶音,陳玉平的心啊,又甜又暖仿佛吃了口蜜,苦笑著將兒子無奈抱起,攬懷裡輕輕哄著:“崽啊,咱睡覺吧?阿爹帶你睡。”
也不知道聽懂沒有,草哥兒就是笑,阿爹的手指頭他也玩得津津有味。
總算見了點安靜,陳玉平抱著他側身躺著,將孩子攬懷裡,一隻手輕輕地撫著他的後背,嘴裡哼著不成曲的小調。
他容易嘛他!
也不知道哼了多久,陳玉平不敢看懷裡的小崽子,就怕引起他的注意。
手有些累,嘴有些乾,想喝水,琢磨著該差不多了吧,應該睡著了。
悄悄地,慢慢地,低頭看去——
“阿爹。”天使般的笑容,能甜進心坎裡。
臥——糟,為什麼還是這麼精神抖擻!
“沒睡著?”陳原秋也有些絕望:“得有小半個時辰,一直安安靜靜,我還以為他睡著了,沒睡呢?”
“沒睡。”
“三哥你聽我的,彆哄他了,你自己睡吧,再不睡,眼瞅都未時過半,巧妞兒他們該醒了。”
陳玉平歎了口氣:“我睡,你記得時不時的過來看兩眼。”
草哥兒左扭扭右扭扭,吭哧吭哧想要從阿爹懷裡爬出來。
“不行,老實點,咱們睡覺。”陳玉平哪敢鬆手,一會又撓他腳心怎麼辦?還喜歡摳他眼睛摳他鼻子摳他耳朵,真是奇了怪了,早上他睡得好,這孩子醒了,又乖巧又懂事,是一點都不吵他,怎麼到了午休讓他睡個覺就這麼難呐!
“阿爹。”
“喊阿爹也沒用,也就是你阿父不在,你才敢這麼磨我。”陳玉平恨恨地伸手捏了把草哥兒的小肥臉:“你啊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