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0080(1 / 2)

古代成婚講究三書六禮, 過程繁瑣至極,講究一些的人家,整個過程走完需要至少一年, 若是嫁女兒的人家想要將女兒多留在家幾年,還能拖上兩年。

納采,不過才是三書六禮中的第一步而已。

季崧得知此事後, 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不過想到自己已經成功抱得美人歸, 而不是被拒絕之後, 他很快便再次振作起來了。

何況成為未婚夫妻之後, 兩人之間再想要見麵就容易多了。

而且想要送彼此禮物,也不會被人說私相授受。

定親之後, 季崧就像是被打開了什麼閥門一樣, 整個人就像是回到了還沒有發生變故的過去, 隻要有時間, 便總會到大街上逛逛,遇上什麼好吃或是好玩兒的東西, 便總是會花錢買下,然後讓人送到林家, 給林柳瞧個新鮮。

街邊小吃會買,各種小玩意兒會買, 金銀首飾自然買得更多。

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 林柳屋子裡幾乎都要堆滿了季崧送來的東西。

丫鬟一開始還高興於未來姑爺對自己姑娘的看重, 若是林柳出言抱怨, 丫鬟還會站在季崧的角度同仇敵愾,讓記著未來姑爺的好, 還會勸著林柳給他繡上一兩件腰帶、抹額、荷包之類的裝飾物, 也算是對未來姑爺的鼓勵——

好讓他繼續像如今一樣將林柳放在心尖兒上, 不管出門遇上什麼,都會記著給林柳買上一份。

林柳都沒坳過丫鬟們的唐僧念經,愣是抽空花了許多時間,給季崧繡了一個荷包。

聽說荷包送到季崧手上之後,他便直接掛在腰上,之後除了清洗,便再沒取下過。

林柳聽了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對季崧太苛待,之後便又給他縫了兩條腰帶並抹額等不怎麼花時間的小飾品。

季崧果然喜歡,然後給林柳送禮物送得更勤快了。

林柳:“……”

林柳都已經被季崧的熱情給弄習慣了,見到禮物已經可以用比較積極的態度欣賞,並從中挑選自己真正喜歡的,然後給季崧送信,讓他下次再買其他。

丫鬟們卻在房內小物件兒與日增多,且仿佛永遠沒有儘頭的時候,差點崩潰——

東西太多,林柳屋裡的各個角落都堆滿了,不但難整理,一個不注意還會弄壞一兩個。

後來還是林柳開口,讓她們將自己用不上或是不常賞玩的物件兒都放進了一個大木箱裡,丫鬟們總算是從這汪洋大海一般的飾品攻擊裡麵掙脫出來了。

這過程還發生了一件趣事兒。

金秋在整理林柳梳妝匣的時候,竟然從裡麵翻出來了一個與林柳仿佛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小泥人。

她認真回想許久,也不曾記得未來姑爺曾送過這麼一個泥人,於是乾脆拿著泥人找上了林柳:“姑娘您瞧瞧,這泥人可是您的?我記得馮家公子好像沒送過泥人給您啊?”

林柳聞聲回頭,視線落在舉著泥人的金秋身上,竟恍惚間,仿佛見到了當年那個舉著與自己一般無二的小泥人,笑得跟小太陽一樣青蔥少年。

她愣了愣,再回神時,竟覺得有些眼眶發熱。

金秋嚇了一跳,趕緊走上前:“姑娘您怎麼了?可是這泥人有什麼不妥?我是從您的梳妝匣裡麵找到的,若是有什麼不好,我直接讓人丟了便是。”

“不用!”林柳打斷金秋的話,笑道,“這泥人是我挺喜歡的一個小孩兒送的,我很喜歡。”

頓了頓,她笑道,“也不用收起來,你放在什麼顯眼的地方插起來吧,這泥人捏得這般好,都過去快十年了竟然還沒有半點損毀,依舊栩栩如生,放在顯眼的地方時時看著,心情也能變好。”

金秋愣了下,點頭:“好的姑娘,我這就找一個顯眼的地方插起來。”

說著她在屋子四周環視一圈兒,視線最後落在隔間的書桌上,“姑娘,您每日在屋子裡的時候,除了床上,便是在書桌前待的時間最多了,對您來說,這屋子裡最顯眼的便是這書桌了,我便將這泥人插在書桌上的筆筒中,您覺得如何?”

林柳已經恢複心情,點頭應了下來:“就按你說的做吧。”

她沒想到十來年前,季崧送給自己的小泥人,竟然會在這麼多年後還被保存得這般完好。認真說起來,這才是季崧送給自己的第一件禮物呢。

許是覺得有趣,她之後給季崧寫的信件裡麵,便隨手寫下了這件事。

林柳本意是分享,季崧卻在看到信後,立刻將自己的所有行禮翻了出來,想要將當年那個與林柳一起捏出來的小泥人找到。

但很可惜,他小時候的所有東西都被母親收好,然後隨著搬家一起帶到了老家。

然後一把火,所有的東西全都沒了。

季崧胸口湧出巨大的失落與悲傷,然後下意識地,抬腳走到了當年那個捏泥人的手藝人的小攤前。

過去多年,那個捏泥人的手藝人竟然還在。

見到季崧,也不覺得驚奇,而是笑著開口:“這位年輕公子,可是覺得泥人可愛,想要給自己捏一個?這滿京城捏泥人的手藝人中,就數我老張手藝最好,不但捏出來的泥人與本人最相似,你拿回家後隻要不弄丟了,甚至可以保存幾十年。公子,您要捏一個嗎?”

季崧看著泥人張的表情,張了張嘴,最後卻露出一個似哭非笑的苦澀表情:“我當年在您這兒捏了一個,可惜弄丟了。”

泥人張憨厚地笑了笑:“這有什麼大不了?弄丟了一個,您再捏一個不就好了?若是送人的,那就更好了。您當年怎可能生得如今日一般俊俏?若是讓我按照您如今的模樣捏一個,您再送去,對方指不定比以前更高興呢。”

“不過最好呢,您什麼時候還是帶著對方過來,讓我給你們捏一對兒。到時候你拿著她的,她拿著你的,彼此每日看著對方的模樣,豈不是將彼此的樣子都刻在了心上?忘都忘不掉的!”

季崧一愣,突然笑了起來:“您說得對,若是讓她日日看著我的容顏,刻在了心上,隻怕想忘都忘不掉。”

於是坐到泥人張旁邊的小矮凳上,讓他給自己捏了一個。

捏泥人是一個很需要耐心與觀察力的手藝,輕易不能分心。但泥人張捏了幾十年的泥人,早已熟能生巧,隻要瞧上季崧一眼,就是閉著眼睛也能將泥人捏出來。

捏完一個,想到客人剛才的表情,他突然心中一動,又從旁邊取了塊泥巴開始動作起來。

擔心季崧久等,泥人張解釋道:“老朽還有一個絕活兒,便是能從一個人長大的樣子,推測小時候的模樣,然後給您將自己小時候的樣子捏出來。”

“您剛才不是說了,小時候捏的泥人丟了?老朽這邊幫您捏上一個。”說著,他便低著頭開始動作起來。

不一會兒,一大一小兩個相貌衣著都極其相似,活像是一對父子的泥人便出現在了季崧眼前。

他看著小泥人的樣子,神情怔忪,突然就笑了起來:“多謝先生,您幫了我大忙了。”

說完果斷付了比原本多了好幾倍的銀子,一手拿著一個泥人起身,然後將其中大的那個交給下人,直接讓人將泥人送到了林家;小的則自己拿在手上看著,看了會兒,眼神飄遠,也不知是回憶起了什麼。

泥人張捏完兩個泥人,見沒其他客人,便坐在自己的凳子上開始閉目養神。

養著養著,他突然睜眼,看著季崧開口:“我突然想起,公子您的相貌,與十多年前常在我的小攤上捏泥人的一個小公子很相似呢。”

季崧回神,笑著看向泥人張:“這可真是太巧了。您還記得那孩子是誰嗎?指不定是我認識的人呢。”

泥人張摸了摸腦袋,搖頭歎氣:“那小公子家中出了事兒,人已經沒了。可憐少年英才,竟還未長成,便被閻王爺收取了性命。”

季崧愣在原地,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留存在世的親人在見到自己長大後的容貌時,完全沒有認出他來,反倒是當年無意接觸過一段時間的路人,竟還對小時候的他記憶深刻。

突然就覺得,那些親人實在配不上被他稱作親人了。

季崧笑了笑,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還想要與他見上一見,看看我與他到底有多相似呢。”

說完,便帶著人轉身,離開了泥人張的攤子。

……

給林柳送泥人的侍衛卻已經到達了林家,進門之後,除了將一個泥人交給林柳之外,他還轉述了季崧讓他帶來的口信:“紫楓大爺說了,希望林姑娘還禮的時候,也能送上一個泥人,好讓他睹物思人。”

林柳聽完哭笑不得,立刻明白過來,季崧這是在討要他當年送給自己的那個泥人呢。

她有些心軟想送,卻又有些舍不得手上這個,於是親自找到賈敏,問了下當年請泥人張到府上給全家捏的泥人版全家福還在不在。

“當然是在的,”賈敏有些奇怪,“那泥人捏得栩栩如生,我每年都會拿出來瞧一瞧呢。每次看著泥人的樣子,我就總能回憶起你們小時候的種種趣事,也是一種很好的消遣。原本還打算再去將那個泥人匠請來給幾個小的也捏上一個,隻是一直不得空。”

說著她笑了笑,“我這些年看著泥人年輕的樣子,總恍惚回到了過去,每次拿出來便忍不住與你父親說,真該每年都將那泥人匠請到家裡給所有人捏上一個,等到泥人多了,還能從泥人的臉上看出自己的容貌變化,也是有趣。”

林柳愣了下,笑道:“最近大家不是正有空?不如讓人去將對方請來,好給大家都捏上一個。”

賈敏想想,也覺得可行,於是當場便讓人到街上請人去了。

請泥人張給家裡每一個人都捏了一個泥人後,林柳眨眨眼,拿出了季崧送給自己的那一個:“老先生可以看著這個泥人,再給我捏一個嗎?還有剛才給我捏的泥人,若是可以,也請給我再捏一個。”

泥人張隻是掃了一眼,便點了點頭:“姑娘放心,我馬上就給你捏個一模一樣的出來。”

也就小半個時辰,泥人張便捏好了一大一小兩個泥人。

捏完後,林柳讓人多給了一些銀子,這才拿著泥人心滿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然後讓人將兩個泥人都打包好,直接送去了神武將軍府。

季崧打開包裝後,又是一陣發愣。

神武將軍馮唐正好過來找他,見他兩眼無神,視線不禁落在了他手上的兩個泥人上。

雖然不曾見過林柳,但他還是猜到了泥人的樣子是誰,於是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小子對那林家姑娘這都不算是情根深種了,完全是癡迷了,哪兒有看著泥人都能想得這般入神的?”

季崧回神,起身行禮:“馮伯父……”

“叫什麼伯父?我現在是你的父親!”馮唐爽朗大笑,“你現在可是我名正言順的兒子,叫伯父不倫不類的,讓人聽到豈不是穿幫?”

季崧無奈失笑,隻得聽話改口:“父親,您今日怎麼過來了?”

馮唐在屋內掃了一眼,直接走到角落搬了把椅子放在季崧旁邊,然後大馬金刀地坐了下去:“倒也沒什麼大事兒,隻是過來感謝你,自打你出現之後,馮紫英那小子便有了危機感,如今勤學苦練,比以前吊兒郎當的紈絝樣子可好太多了。”

以前全家寵著,打不得罵不得,馮紫英被養得無法無天。

如今有了一個處處比他優秀,比他得父親喜歡的兄長出現,馮紫英感到了威脅,自然便發奮努力起來。

又不是逼迫,神武將軍府上下自然對其樂見其成——

若是可以,誰又不希望自家孩子文武雙全,是個真正的國之棟梁呢?

季崧沒想到是為了這事兒,忙笑著搖頭:“這是紫英自己想通了,與我又有什麼關係?伯父若是特意為此事二來,就太過折煞我了。”

馮唐抬手拍了下季崧的肩膀:“這小子與我怎麼這般見外?我感謝自己的兒子,有什麼折煞不折煞的?”

季崧失笑:“是我小心眼兒了。”

馮唐斜睨他一眼,哼了一聲:“你們讀書人不都講究‘長者賜,不可辭’嗎?以後我不管說什麼,或是送你什麼,你都隻管受著便是,不要拒絕,就將我當做你真正的長輩。”

季崧愣了下,點頭:“兒子省得了。”

馮唐這才高興地咧嘴笑了起來:“不過我今天過來找你,還真就不隻是為了馮紫英那小子的事兒。這不是再過幾個月便要到秋獵了?”

“你‘回來’之後,按照你的意思,我們家也沒說擺個宴席宣告你回來的消息,大家知道的存在,還是因為你與林家長女定親。”馮唐皺眉,“我就想著,今年的圍場秋獵,便乾脆讓你與紫英二人一起去參加得了,我就不去了。”

“以你武藝,應當能在秋獵中得到一個好成績,到時候該認識你的人,便也都認識了。也免得讓人說,你不如林家姑娘優秀。”

馮唐是真的將季崧當做晚輩,自然不願讓人看輕了他。

季崧愣了下,本想拒絕,但想到除了小時候參加宮宴的時候,他還從未見過如今這位皇上,猶豫之後,倒也點頭答應了。

隻是……

“父親可提前與紫英商量過此事?”季崧想到馮紫英的態度,有些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