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卻看見了,趕緊開口笑道:“老太太,咱們今日不是要去隔壁寧府?如今時間也不早了,尤大嫂子隻怕也等急了,咱們還是趕緊過去吧。”
老太太看了寶玉一眼,起身:“那便走吧。”
王夫人這時候才發現,老太太看向她的眼神非常不好。
她此時想到剛才說的話,也有些後悔,但更多卻還是對賈敏母女的遷怒與不滿——
若非她們今日過來,自己如何會讓老太太生氣?
隻是其他人的心神都已經放在寧國府那邊,根本沒人在意她的想法。
王夫人不敢多想,趕緊追了上去。
但此時老太太兩邊,一邊站著邢夫人,一邊站著賈敏,一個是她名義上的大嫂,一個是老太太的親生女兒,她就算是想要過去,也不知道該擠開誰。
老太太正好看過來,眼神不善。
王夫人嚇了一跳,也不敢動其他心思,隻能乖乖落後一步,走在第二梯隊。
邢夫人還是第一次見王夫人吃癟,心裡彆提多爽快了。
她本就因為懷孕的事兒對林家人好感滿滿,如今更是好感飆升,幾乎想要當場與賈敏三人認親了——
林柳第二次給邢夫人用異能,到底還是讓她抓住了機會,成功懷上了一個孩子,取名叫賈瑤。隻是如今年紀太小,一直養在邢夫人的院子裡,不怎麼出來。
一行人從小門離開,穿過一條小道,便直接進了寧國府。
尤氏得知他們過來的消息,立刻帶著秦可卿一起過來迎接,等接到人後不過略說了幾句話,便帶著人一路說說笑笑地,去了會芳園遊玩。
賞花自然免不了吟詩作對,林柳倒是對此沒什麼感覺,但黛玉卻對此非常喜歡,她又是那種不會遮掩鋒芒的人,用儘全力寫出的詩句自然優秀,也成功引得其他人等人歡喜讚歎。
三春並史湘雲早前與黛玉接觸過,對此早有心理準備,見黛玉的詩作拔得頭籌也不覺得意外,隻是覺得高興。
初次與黛玉相見的賈寶玉卻驚歎連連,待她愈發親近起來。
黛玉倒是不覺得如何,但替代了原著黛玉,與寶玉一起長大的史湘雲卻有些吃味,見寶玉親近黛玉,忍不住說了幾句酸話。
黛玉本也不是喜歡爭搶之人,見狀乾脆走到林柳身邊,之後也時刻避嫌,每次都離賈寶玉最遠,再沒給他靠近的機會。
林柳自然覺得高興,也樂意帶著黛玉一起走。
倒是寶玉有些失落,賈母見到二玉的相處也不免皺了皺眉。
一行人跟著尤氏、秦可卿婆媳一起逛了許久,等在花園用過午膳,賈寶玉突然覺得累了,想要睡午覺。
賈母乾脆道:“既然困了,便趕緊回到府上睡上一覺,若是到時候我們沒回,你再過來便是。”
秦可卿笑道:“咱們府上又不是沒有多餘的屋子,讓下人去收拾一番也就是了,何至於為了睡上一覺就回府?老祖宗儘管放心,我這就帶著寶二叔去休息。”
於是起身,招呼寶玉跟她一起離開酒席。
秦可卿做事一向妥帖,不論賈母還是王夫人都對她很放心,她帶著寶玉去休息,兩人自然沒有不願意的。
林柳本來沒將眼前一幕當回事兒,腰間荷包卻突然發燙。她意識到什麼,突然開口:“老祖宗,我也有些乏了,不知可否跟著蓉兒媳婦一起去休息一回?”
林柳平日確實有午睡的習慣,所以賈敏與黛玉並不覺得奇怪。
老太太樂嗬嗬地笑出聲:“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寧國府旁的沒有,屋子卻多,不過是多打掃出一間屋子而已,又有什麼大不了?”
秦可卿也跟著笑:“姑奶奶跟著我來便是。”
林柳衝著幾位長輩行禮,而後便跟著秦可卿一起離開了酒席。
秦可卿先帶著賈寶玉去了上房內間,想要讓他歇息在這兒。
此處屋宇精美,鋪陳華麗,可見秦可卿是用了心的,絕對不是隨意挑選的屋子。
賈寶玉一開始倒也沒什麼意見,隻是一抬眼,看見牆上貼了一幅勸人勤學苦讀的《燃藜圖》,頓時就不高興了,又見旁邊還貼著一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的對聯,瞬間便皺緊了眉頭,一直催促著所有人出去,不願再在此處歇息。
秦可卿無奈,玩笑道:“你若是不滿意這處屋子,不如直接到我的房間去睡?”
旁邊嬤嬤插嘴:“哪兒有當叔叔的往侄兒媳婦房裡睡覺的道理?”
秦可卿卻不覺得這有什麼:“他才多大年紀,哪兒就到了避嫌的時候?”
林柳聽了,幽幽開口:“蓉兒媳婦,若是寶玉睡到了你的屋子,我又該睡到什麼地方呢?”
秦可卿不禁失笑:“我竟然忘了姑奶奶,著實該打。”
說著就往自己的嘴巴上拍了兩下,於是不再提及要讓賈寶玉去自己的屋子睡,乾脆帶著賈寶玉去了賈蓉的屋子。
賈蓉本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屋子的裝飾鋪陳自然不會出現哪些勸學的內容,賈寶玉見了連連點頭,趕走奶娘嬤嬤之後,隻留下襲人、晴雯等四個丫鬟相伴,很快便裹著被子睡了過去。
等他睡下,秦可卿讓人守在門口,又帶著林柳去了自己的屋子。
林柳剛進門,便聞到一股甜膩的香味,且原本清醒自持的腦子在這股甜香的熏染下也變得混沌,整個人都昏昏欲睡起來。
她當即意思到不對,皺眉道:“這是什麼味道,怎麼聞著眼皮打架,讓人恨不得直接躺倒睡下?”
秦可卿愣了下:“這是府上從外麵采買來的香料,據說還曾進上給宮裡的貴人使用。”她用力嗅了嗅,“姑奶奶可是覺得這味道甜膩?我這邊讓人撤下。”
林柳點頭:“這味道聞著奇怪,你以後還是不要用了。”
秦可卿愣了下,也不知想到什麼,頓時冷汗直冒,連連開口應下此事。
林柳隻提點了一句便罷,沒有再說什麼。
秦可卿很快便帶著下人離開,林柳將碧春、金秋留下,讓涼夏與暖冬守在門外,自己很快便合眼睡了過去。
剛睡著,便迷迷糊糊睜開眼,秦可卿再次出現在林柳眼前。
但她隻是恍惚一瞬,便分辨出眼前之人並非秦可卿——
二人雖然身形相似,但走路姿勢與穿著打扮都與秦可卿完全不一樣。
林柳很快冷靜下來,意識到這人是弄錯了人,將自己認作了賈寶玉,要帶引著自己前往太虛幻境。
想到這兒,林柳挑了挑眉,也不出聲,就跟在那人身後,安安靜靜地到達了放春山遣香洞太虛幻境。
隻是她甚至都還來不及與傳說中的警幻仙姑見上一麵,更不曾說上一句話,那背對著林柳的警幻仙姑突然就捂著心臟哀哀直叫,甚至疼得倒在了地上。
林柳腰間放著的荷包也突然發燙,將她直接給燙醒了過來。
林柳愣住,躺在床上好半晌回不過神。
而此事,她已完全沒了半分睡意。
想了想,林柳乾脆起身:“金秋,我睡下多久了?”
金秋疑惑地看向林柳,答道:“回姑娘,尚且不到一刻鐘。”
林柳失笑,從荷包裡麵掏出符籙,果然見到上麵的銀光已然消失不見。她穿著打扮之後,帶著幾個丫鬟離開了秦可卿的屋子。
與秦可卿打了聲招呼,又來到了賈寶玉睡覺的屋子外。
想了想,她轉頭看向涼夏:“你去找我母親與黛玉,向她們每人借一張符籙。若是他們問起,便說是我有用。”
涼夏點頭,一溜煙兒便不見了蹤影。
林柳上前與幾個嬤嬤說話,問明白了裡麵的情形之後,便帶著丫鬟離開,站在院子外一邊賞景,一邊等著涼夏拿著符籙回來。
涼夏習武,腳程快,沒多久就趕到了花園。
她直接走到賈敏身邊,將林柳的話轉述給了賈敏聽。賈敏先是疑惑地看了涼夏一眼,然後沒有多問,直接將腰間荷包解下,從裡麵掏出一張符籙放到了涼夏手上。
黛玉有樣學樣,也從荷包內拿出一張符籙。
涼夏將符籙拿到手後,立刻行禮告退,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眼前。
老太太見多識廣,一眼便認出涼夏是練家子,不由笑道:“你也太小心了些,怎麼連小麒麟身邊的丫鬟都找了個會習武的。”
賈敏搖頭:“可不是特意找的,這是從小培養起來的。”
賈母愣住:“打小培養?”
賈敏點頭,解釋道:“小麒麟喜歡,我也覺得這樣不錯,便讓人挑了合適的習武苗子,從小培養,如今也算是小麒麟的左膀右臂,能幫著她做事兒了。”
賈母往涼夏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失笑:“倒是個不錯的想法。若不是迎春幾個年紀都大了,我倒是想要給她們三個也配上一個會武藝的丫頭。”
母女二人說說笑笑,話題很快便拐到了其他地方。
涼夏帶著兩張符籙,不一會兒便回到了賈蓉的院子。見到林柳,她趕緊上前,直接將符籙交給了她。
林柳拿到符籙,笑了笑,走進院子轉交給了寶玉的奶嬤嬤:“這是安睡符,放在心口處會讓人睡得更好,你拿進去放在寶玉心口,對他也有好處。”
李嬤嬤有些猶豫,但想著林柳在老太太麵前的樣子,咬咬牙,那是拿著符籙推門而入。
屋裡響起幾道說話聲,不一會兒,李嬤嬤便空手出來了。
她衝著林柳笑了笑:“林姑娘放心,老奴已經讓襲人將符籙放好了。”
林柳點點頭,再次出了院門。
李嬤嬤與其他仆婦麵麵相覷,很快有人進去給林柳端了把椅子出來,讓她坐下。
林柳也不推辭,坐下後耐心等著後續。
若是這次群仙曆劫,真如一僧一道所言,藏著警幻仙姑對通靈寶玉和絳珠仙子的陰謀,那麼即使方才警幻在她手上吃了虧,她也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林柳坐在院門外,約摸又過去了一刻鐘,她鼻尖突然嗅到一股香氣,正要細聞,便聽屋內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林柳立刻起身走進屋裡,見到幾個丫鬟將賈寶玉從床上拉起,一個個麵色焦急,似乎在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林柳卻不管賈寶玉,視線四處尋找,很快在床上見到了兩張已經失去銀色光澤的符籙——
果然,剛才警幻仙姑又派了人過來。
隻是不知這次,到底又是哪個倒黴蛋被這符籙攻擊了。
涼夏眼疾手快,直接將符籙從床上拿走收起。
而這時,賈寶玉也已經徹底清醒。許是並未在太虛幻境中被警幻引著通曉人事,賈寶玉此時麵色坦然,眼神清澈,並無半點兒羞澀之意。
聽到丫鬟問起方才發生之事,也沒什麼顧忌,直言道:“方才夢到一位仙姑前來接引我去拿勞什子太虛幻境,一路景色宜人,倒也讓人心神暢快。”
“隻是剛到太虛幻境之前,我還沒來得及進入,便突然覺得心口絞痛,仿佛有什麼東西鑽入了我的心口一般,硬是將我疼醒了過來。”
幾個丫鬟嚇了一跳,伸手去摸他的胸口。
賈寶玉伸手攔住,笑道:“幾位好姐姐,那隻是噩夢而已,我如今不是好好站在你們麵前,怎地還這般擔心?”
說著他轉過頭,一眼便看見了眼神審視地看著自己的林柳,嚇了一跳,笑道:“林姐姐怎麼也在這兒?”
林柳笑了笑:“醒來後過來看看,誰知突然聽到你的慘叫,所以便過來了。”
賈寶玉羞澀地笑了笑:“隻是做惡夢被嚇到了,勞林姐姐擔心了。”
林柳點點頭,見他神色如常,眼神清澈,料想警幻並未得逞,於是直接帶著丫鬟離開了賈蓉的院子。
賈寶玉與身邊丫鬟又說了會兒話,秦可卿才帶著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