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112(2 / 2)

盛蔓等人直接將這兩個辦法從腦子裡刪除,然後才開始思考。

想著想著,盛蔓突然想起一件事:“皇上,微臣想問,後宮那些還活著的女人當中,是否有一個叫做簡惠貞的?”

林柳一愣,點頭:“之前來找朕的,便是簡尚。”

盛蔓鬆了口氣:“其他女人微臣不了解,但簡惠貞此人,若是一定要安排,倒是還算容易。她當年與微臣關係莫逆,也曾與微臣在同一個老師名下學習讀書。”

“簡惠貞早年是被當做皇子妃培養的,不但琴棋書畫詩酒茶花樣樣精通,女紅管家,人際往來更是一把好手。隻是後來禮部尚書簡尚的父親亡故,她守孝錯過了成為皇子妃的機會,簡家老先生去後,簡惠貞的家世也降低不少,所以最後是以側妃之位被抬進皇家的。”

“簡惠貞才藝卓絕,想要安排並不困難。”

盛蔓笑笑,“隻要皇上不計較,微臣大可以將人請到家中,讓其教導微臣娘家的剛出生的第四代。不論男女,簡惠貞都可以勝任。”

畢竟想要做皇子妃,你總不能隻會一些討好人的才藝不是?除了琴棋書畫等才藝,簡惠貞當年也學了四書五經,詩詞策論的。就是為了能在皇子遇上難題的時候,為他出謀劃策。

盛蔓當年有幸見過簡惠貞的一篇策論,隻覺得那篇策論雖然用詞簡潔,但字字珠璣,每一句話都直戳重點。她當時就意識到對方的水平不但已經超過了她們先生,甚至連她父兄都比不得簡惠貞的本事。

當時她就可惜,簡惠貞若是生做男子,簡家隻怕會更上一層樓,何至於隻能靠著女兒上位?

如今對方既然想要出宮,她將人提前籠絡到自己家裡做先生,盛家下一代定然能出現幾個好苗子。

林柳聽到這話後,下意識眯了眯眼:“你是說,簡惠貞不但各種才藝樣樣精通,策論寫得也相當不俗?”

策論本就是治國之策,一個能將策論寫得不錯的女性,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楚楚可憐、淚眼盈盈的柔弱女子!

林柳幾乎立刻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季崧對林柳的表情非常了解,忍不住開口問道:“可是那簡惠貞說謊了?”

林柳看了季崧一眼,衝他笑笑:“倒也不算撒謊。”

從簡惠貞嘴裡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是準確無誤,毫無隱瞞的。

但林柳還是覺得自己被騙了。

不過這不重要。

男人大多喜歡柔弱女子,簡惠貞在後宮求存,為了獲得寵愛改變自己的性格迎合對方實在正常。

就是不知道,她之前拿飯作態是為了博自己同情,還是麵具帶久了,已經忘記了自己本來的樣子。若是如此,便隻能說簡惠貞這人,已經廢了。

不過林柳並未多說此事,而是在聽完盛蔓的話後,突然想到自己原本沒打算做,但這十年內肯定會做的一件事——

開辦女學。

她沒有在登基之後立刻開辦女學,不是因為她沒想到這件事,也不是覺得時機不合適——

畢竟辦學校從來都是越早越好。

教育,一直是最容易改變一個人思想與性格的利器。

若想從根本上改變世人的想法,除了要想辦法在高層安插為女性發聲的官員,也必須想辦法打開禁錮了女性幾千年的思想牢籠。

但林柳一直沒有開辦女學,甚至提也沒提的原因就在於……

沒有合適的老師。

如今最重要的,還是讓女性在朝堂上擁有自己的話語權,隻有這樣,她以後做其他事的時候,才不會受到太大的阻礙。

可真正合適的老師,與如今坐在林柳麵前這些女性官員,是重合了的。讓她們做了官兒,自然就不能再做老師。

可盛蔓的話,卻讓林柳關注到另一群從來沒被她考慮的人。

後宮嬪妃除了極個彆爬床上位的,大多都是高門貴女,為了進宮後得到帝王更多的寵愛,她們從小就受到了最好的培養。

雖然像是簡惠貞這樣,策論寫得不錯的人是少數,但她們至少是讀過四書五經,並對其有著自己獨到見解的。

這樣的人若是用來做老師,自然再合適不過。

林柳驚喜地看向盛蔓:“先生幫了我大忙了!不過簡惠貞可不能給您,我留著她另有大用。”

林如海一下就明白了林柳的意思:“你想讓簡夫人做老師?做誰的老師?”

季崧想了想,問道:“女學?”

他隻是想起以前賈珠到書院學習的時候,林柳曾隨口感歎過一句,她以前不想上學,如今就算想要上學也沒機會了的話,隨口一說。

但說完之後,他便猛然意識到,這極可能就是林柳接下來想做的事。

林柳果然點頭:“對,原本找不到老師,我也沒想著這麼早就提出來。但既然眼前就有合適的人選,我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簡惠貞……

想了想,林柳突然又想到了一個人:“你們有人了解前朝皇帝的皇後嗎?”

皇帝死後,林柳本以為皇後會殉情。

畢竟前朝太上皇死後,皇太後緊跟著就殉情了,完全沒有留給其他人救人的機會。

但沒想到,前朝皇帝被殺之後,那位皇後驚人仍舊吃好喝好,完全不見傷心的樣子不說,偶爾還能聽到那位皇後與身邊的宮女嬤嬤等人談笑風生。

林柳聽到消息的時候,都忍不住沉默了一會兒。

但很快,她便想到了與皇後的那場談話。

那位皇後對前朝皇帝以前可能有感情,但在皇帝登基之後,兩人的感情隻怕已經消磨得不剩多少了。

那也是個不錯的老師人選。

林如海皺眉想了想,道:“陛下想要開辦女學,當然是非常不錯的一件事。但陛下有沒有想過等到女學開辦起來,很可能根本就沒有多少人來報名?”

季崧也跟著點頭:“如今識字的女性到底是少數。”

既然識字的人都沒幾個,女學辦起來後,達到入學標準的自然也沒有幾個。符合標準的這些女性當中,還要去除掉已經嫁人為人父母,根本不願讀書的,還有家裡管得嚴,不願讓她們出來拋頭露麵的……

想想,就覺得這個女學的前途堪憂。

林柳卻笑了笑:“我也沒說,這女學是辦來給已經識字的人上學的啊?在之前的社會環境當中,仍舊有機會讀書識字的女性要嘛家世不差,要嘛就是家道中落,要嘛就是那種地方出來的。”

“這些人就算選擇讀書,大部分也不會是出自本心,極可能隻是被父母逼迫,以入學讀書來討好我這個皇帝。”

畢竟思想都已經定型了,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盛蔓林如海疑惑地看向林柳:“難道陛下想辦的女學,隻是教人識字啟蒙的嗎?”

林柳疑惑:“為什麼不能像是外麵的私塾一樣,從孩子啟蒙開始,一直讀到可以考取功名?”

林如海一愣,恍然:“這倒確實可以。”

因為提到了讓簡惠貞當老師,簡惠貞讓盛蔓大力誇讚的又都是各種才藝與策論,他下意識就以為這所女學是為了教導學生寫策論,考科舉的。

沒想到,小麒麟的野望不止如此。

薛寶釵等人還沒想明白的時候,盛蔓便下意識看向了林黛玉。

同是自己的學生,盛蔓很清楚林柳與黛玉的不同。

她剛教導林柳的時候,她就仿佛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對各種事務與遇到許多事情也都有著自己的獨到見解,不像是一個思想上還在蹣跚學步的孩子,反倒更像是一個已經經曆了這樣的過程,已經摸索到了自己前進道路,有著自己堅持的成人。

這樣的想法其實有些荒謬,但盛蔓剛剛接觸林柳的時候,確實是有這樣的感覺。

林家二姑娘黛玉就不同了,她無疑是聰明的,甚至可以稱得上神童。但就算是黛玉,在幾歲大的時候,也不曾擁有自己的想法,麵對外界的事和物,她的第一反應仍是接觸並模仿他人。

而這個被模仿得最多的人,自然是她接觸得最多的賈敏、盛蔓與林柳。

林柳對黛玉的影響是最大的。

因為不管是盛蔓還是賈敏,言行舉止都非常相似,想法也都與這個世界上的大多人沒有太多差彆。

林柳不同,哪怕隻是偶爾說出來的話,都能讓人明確感知到,她與其他人的不同。

獨特,總是最容易吸引小孩子的。

所以黛玉會長成如今的樣子,從小看著她長大的盛蔓完全不覺得意外。

不隻是黛玉,就連林家的幾個男孩兒,也都受到了林柳的影響。

林柳顯然知道什麼時候是最容易受到影響的,所以一開始就將目標定在了那些女孩兒尚未啟蒙的階段……

從小開始影響那些女孩兒的想法,遲早會讓這些孩子生出有彆於如今這個世界的想法。

一旦孩子的思想有了改變,這個世界也就有了改變。

盛蔓突然生出豪情壯誌,非常希望看到,甚至親手推動那一天的到。

她起身走到林柳麵前,直接跪下道:“陛下,微臣希望能辭去身上官職,親自教導那些孩子。希望皇上成全!”

林柳一愣,旋即失笑搖頭:“我明白先生的想法,但是不行!”

盛蔓抬頭,有些不解:“既然缺老師,為何……”

林柳直言:“因為我不但缺老師,還缺官員。缺老師還能暫時延緩開辦女學的進程,但若是缺了女性官員,這個女學到底能否開辦,就成了一個未知數。”

林如海對那些官員顯然非常了解,聽到這話後也不禁開口勸了一句:“若是女性無法在朝堂上擁有話語權,哪怕有皇上在,哪怕我與季崧也都支持皇上,麵對更多的,幾乎是所有男性官員的反對,這個女學也絕對開不起來。”

“或者說,無法以皇上的名義開起來。”

現代社會又不少人羨慕日、本全、職主婦的種種待遇,但事實上,日、本全、職主婦的所有待遇並未憑空掉下來的——

那些關於女性權益的法律條文頒布的時期,日、本女性參政人數達到了曆史之最,甚至超過了半數。那些法律條文的頒布,也都是那些女性政客推動頒布,從來與男人無關。

若是放到現在,你看那些法律條文還會不會被頒布出來?

一旦朝堂之上隻剩下男人,哪怕坐在最高位置上的是個女人,經年累月下來,她也隻會被架空而已。

林柳認真地看著盛蔓:“先生,您當一個官員,遠比去當夫子更重要,意義更大。您若想要親眼見證那一刻的到來,不如一路往上爬,爬得越高越好,這樣你才有能力保護那一粒種子,看著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而不是半路夭折。”

盛蔓悚然一驚,立刻認錯:“微臣糊塗了,還請皇上恕罪。”

林柳擺擺手,讓她起來,並未再說什麼。

黛玉等人聽著林柳的話,意識到自己科舉出仕不但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甚至還可能影響到更多人的命運,一時間胸口激蕩,湧起萬丈豪情。

林柳很滿意她們的反應,也並未打斷她們。

直到,從進門後一直低眉斂目,沉默不語的薛寶釵突然開口:“若是女學這般重要,陛下讓前朝皇室的女眷去教導那些孩子,許是有些不妥吧?”

此話一出,立刻打斷了所有人熱血上頭的情緒,讓人瞬間冷靜下來。

是啊,若是女學這般重要,如何還能將其交給前朝皇帝的女人?

所有人都看向林柳,意識到這樣做背後的隱患。

林柳笑了笑:“所以,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進入女學當老師。女學當然不能隻開一所,朕初步敲定的,是三所。一所從啟蒙一直到教到考中秀才為止,這個學校最重要,裡麵的老師一定要精挑細選,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一所從秀才一直教到科舉出仕,因為這個似乎那些女孩兒的年紀也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也有了分辨的能力,所以這所學校的老師可以的適當放寬條件。”

“還有一所學校,隻教導琴棋書畫等才藝。雖然也開設四書五經等課程,但隻做選修,不強製學習,也不考核。不過有這個需求的大多是官宦人家或是商人之家的姑娘,他們的家人在知道這所學校的性質後還會將人送來,便說明他們的家人隻是將人送來鍍金,好借此讓她們以後嫁給更好的人家。”

這樣的人,注定無法科舉出仕,婚後大約也不可能出來拋頭露麵,在人手短缺的情況下,隻能放棄這一部分的女性。

等到人手充足了,再將這個學校好生整頓。

但至少,必須給這些人一個公平學習的機會。

盛蔓等人見林柳胸有成竹,很是鬆了口氣。

林如海與季崧對視一眼,眼底滿是驚歎——

林柳能將事情想得這般周全,私下到底想了多久?又做了多少準備才,才能在彆人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不假思索地將答案說出來?

兩人都有些心疼。

黛玉看了看林柳,遲疑半晌後開口道:“姐、陛下,您可否想過,女學裡麵的學生到了年紀,都是要嫁人生子的。而一旦嫁人生子,她們隻怕就不會再讀書科舉了。就算她們自己想,她們的夫家也不一定願意讓她們出來拋頭露麵。”

許是最近也到了相看成婚人選的年紀,黛玉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件事。

當初恩科準許女子參加的時候,黛玉曾問過賈敏,為何不與自己一起報名,到時候母女一起中了進士,不也是一樁美談?

賈敏卻說,她都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了,何必再出去拋頭露麵?

黛玉無法形容自己聽到那句話的感覺,但她聽到賈敏這樣說後,心裡卻是非常不舒服——

那句話就好像在說,為人妻為人母後,就喪失了追求理想的權利與身份了一樣。

因為那句話,黛玉一晚上都沒睡著覺。

太難受了。

盛蔓也想到一件事:“前朝法律規定,女子年滿十八不曾定親,每年都要罰一筆數額不小的銀錢,二十不婚,官媒就要上門強行指婚。”

“若是這條法律不廢除的話,哪怕有姑娘想要繼續讀書科舉,不想嫁人成婚,麵對罰款與官媒,也隻能妥協。”

罰款倒還是小事,雖然錢多,卻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可官媒這種存在,最大的職責就是強製姑娘嫁人,除非家裡有關係,讓那些官煤覺得得罪不起,否則那些官媒在收了旁人賄賂之後,極可能隨便將人配給一個鰥夫或其他由於各種原因娶不到老婆的人。

若是沒有這樣的人,還可能被官媒配給邊關士兵。

總之,不會有人想要走到這一步的。

但十五到二十這段時間,那就是人學習的黃金時間,若是將這段時間浪費在了嫁人生子,在家帶娃上,就算等孩子長大了,夫家同意她出來科舉了,那些已經為人妻、為人母的女性,也不一定有之前的專注力與記憶力了。

生孩子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可不生又不行。

這倒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而且是林柳不曾想到的細枝末節。

但它很重要。

林柳想了想,看向林如海:“父親覺得,我若是讓人廢除這條法律,可能性大嗎?”

林如海想了想:“如今廢除,可能性不大;但等到土豆與紅薯全國推廣之後,人口大幅度增長,你再廢除這條法律,就不會有太多人反對了。”

這條法律當初會被頒布出來,本就是因為連年戰爭消耗了太多人口,所以必須用法律逼著人成婚生子。

林如海記得自己的父親曾經提過,當時的皇帝其實還想鼓勵寡婦再嫁,可惜最後被當時的官員聯合抵製,最後隻能放棄這一半的法律。

林柳皺眉:“可是等到土豆與紅薯推廣,起碼要好幾年之後了。”

雖然土豆與紅薯的好處肉眼可見,若是推廣,見到災區百姓獲得好處的其他人也不會拒絕;但問題是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土豆與紅薯的種子。

林柳想了想,道:“我記得今年全國各地都收上來不少新糧?不如將之前的陳糧全都拿去與災區百姓換土豆與紅薯,用來做種子?”

林如海想了想,點頭:“可行,不過糧食與土豆之間的兌換比例,隻怕無法做到一比一。”

林柳點頭:“這是自然。”

於是此事就這麼敲定下來。

但林柳想到哪條法律條令,仍覺得如鯁在喉。

她想了想,又問:“雖然沒辦法廢除這一條法律,但改動還是可以的吧?無法改動,增加呢?”

所有人疑惑地看向林柳,不知道還能怎麼改。

林柳笑了笑:“將男女法定成婚年齡提到二十二,女子二十五歲還未出嫁,才要罰款,三十不嫁人才會被強製嫁人。”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一萬一千加,沒有二更哦,麼麼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