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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眼見著寶玉與妙玉鬨了洞房,又吃了寶玉敬的喜酒,賈敏才帶著黛玉一起回了林家。

兩人對賈寶玉都沒什麼太好的觀感,回來後隻是感歎了一句喜宴的熱鬨,賈敏再例行催婚一次,這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相較於賈寶玉成婚,黛玉其實對探春想參加科舉一事更在意。

可惜看老太太的樣子,隻怕探春在出嫁之前,還真就沒法子參加科舉了。黛玉記得探春性子爽利,頗有幾分本事,心裡微微有些可惜。

也就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林如海與季崧等人便接二連三地將自己負責的考卷出好了。

當足足十五份考題出現在林柳的案頭,她也不禁咋舌。

但這也是為了雙方好。

考題出完了,林柳便請來盛蔓與賈敏。四書五經與策論相關方麵的考官完全可以由盛蔓擔任,實在不行還可以找林如海,沒必要再另外請老師。

但其他如琴棋書畫等方麵,就必須請一個德高望重,至少是可以讓這些宮妃信服的人當評判的老師才行。

為琴棋書畫等要考實際操作,所以考官還得進宮。

所以考官的性彆,最好是女性。

在這方麵,盛蔓與賈敏認識的人顯然比其他人都要多。

事實上,盛蔓與賈敏果然沒多久就將琴棋書畫各方麵的大牛都說通了,並約定好了進宮的時間。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於是林柳與林如海等人商量之後,便確定了考試的日子。

但在考試之前,發生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

內務府的人拿著賬冊過來找林柳,說是賬冊出了問題。

林柳讓他說出了什麼問題,內務府的人又含含糊糊地說不清楚,把她氣得眉心直跳。

就在她氣得要打人的時候,內務府直接將最近一年的賬冊交給了林柳。

最近一年的賬本兒,就是前朝皇帝死後的賬本。

除了極少部分,應當就是她的開銷了。

可是當林柳打開賬本兒之後才發現,她一個人的開銷其實隻占據了賬本支出的極少一部分,畢竟她對吃喝玩樂都沒什麼特彆的需求,自然不會花掉太多的銀子。

而賬本兒上最大的開銷,竟然是後宮那數以萬計的太監宮女和嬤嬤的月銀。

內務府見林柳臉色鐵青,反倒鬆了口氣,解釋道:“後宮開銷過大,微臣實在有些擔心,所以不得不貿然前來將此事告知陛下。”

他之前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還是妻子提醒,皇上將前朝皇帝的後妃養在宮裡沒什麼,但後宮的支出一定要讓皇上心中有數,免得年末查賬的時候看到內務府每個月都有這麼大的一筆支出,覺得他辦事不利。

林柳將賬本兒翻閱之後,眉頭皺緊:“我粗略將賬冊翻了一下,發現裡麵有不少是沒必要的支出。首先,宮裡為什麼有這麼多的太監和宮女?其次,那些根本沒人住的地方為什麼還會有人去打掃?這些宮妃倒是沒有多少花銷,但她們身邊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伺候的人?”

按照品級高低,每個人身邊竟然有五到二十個不等的宮人伺候。

林柳自己身邊都沒這麼多人。

除了春夏秋冬,她的宮殿裡也就隻有八個掃灑婆子而已。

內務府的人小心看了林柳一眼,見她認真詢問而非生氣,這才鬆了口氣解釋道:“宮妃身邊伺候的人已經是削減過了的,連她們的吃穿住行比起之前也都削減了不少,以前光是宮妃每月的吃穿住行都要花掉好幾萬兩銀子,宮人的月銀反倒是小支出。”

他先給自己表表功,自覺上了一層安全鎖後,這才繼續道,“前朝太上皇與皇上死後,宮妃的吃穿住行便隻剩下了最基本的保障,支出不大。”

畢竟又不是皇上的女人,總不能還要皇上出錢給她們買衣服首飾化妝品之類的東西不是?

“但很多宮殿都必須每天打掃,不然隻需要一兩天,宮殿裡麵就會落灰,沒辦法住人。還有每個宮殿裡麵的花草、灑掃等等,都需要宮人負責,後宮宮殿多,若是各處都將人數排滿,人數自然就上來了。”

當然,最關鍵的是皇上登基之後,基本沒有管過後宮。

不但是宮妃,那些太監嬤嬤和宮女們,也都沒從來不管,所以前朝皇宮有多少人,如今皇宮也不會少太多。

前朝皇帝還好。

可前朝太上皇生活奢靡無度,宮裡伺候的人其實早就超過了定額,每年還有新人補充。

但這樣的話,他可不敢告訴皇上。

林柳錯愕地看著手上的賬本兒,沒想到自己登基之後花錢最多的,竟然是在後宮。

偏偏這個後宮從根本上來說,與她就沒有一點兒關係。

她猶豫之後直接問道:“這些宮女太監想要離開皇宮嗎?”

內務府大人微愣,點頭道:“應該是想走的吧。”

說句不好聽的,這後宮就是個吃人的地方,生活在裡麵那完全就是在走鋼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由於自己不知道的原因丟了性命。

這人啊,能活著,誰又想死呢?

當然,也不是沒有例外。

內務府大人小聲開口:“那些年紀大了的老太監,雖然身上攢了一些銀子,但他們可能並不想要離開皇宮。”

宮裡的嬤嬤離開皇宮之後,因為熟知皇室規矩,還能被人請回家給哪些姑娘千金們當教養嬤嬤,宮女大多是二十五以下的年紀,出宮後也還能嫁人。

年輕太監可以自己闖蕩,機會多,雖然可能會收到一些白眼,但肯定餓不死自己。比起留在皇宮過上朝不保夕的日子,自然還是出宮自己當家做主更自在。

唯有那些年紀已經大了太監,出去後沒有親人養老,還會受人白眼,就算身上帶了幾個錢,也大多下場淒涼。

若是可以不出宮,這些老太監肯定不會願意離開。

林柳鬆了口氣:“隻是老太監?”

頓了頓,她還是謹慎問了一句,“如今宮裡有多少老太監?”

內務府大人想了想,回了一個大概數字:“大約,也就不到一百個吧。”

宮裡的人手損耗非常大,能平安到老的太監哪兒會有多少。

林柳瞬間放心了:“行,朕知道此事了,你先回去吧。”

內務府大人不明白皇上打算,但既然事情已經告訴她了,不管皇上之後準備怎麼做,也都與他無關了。

等人走後,林柳看著手上的賬本兒,長長地歎了口氣。

她不該忽視後宮的。

她怎麼就忘記了,後宮雖然沒幾個主子,但伺候的下人卻是主子的幾十上百倍呢?

養宮妃當然沒問題,可養這些宮人那問題可就太大了。

她必須將宮妃送走,等騰出宮殿後,再以不需要後宮為由,直接將所有宮殿給封了!

反正林柳又不會有後宮,何必讓人打掃後宮?

頓了頓,林柳下意識想到了故宮——

也許,以後有機會可以將這個皇宮改造成旅遊景點?

林柳想著一些有的沒的,自己笑了起來。

考試之前,林柳按照之前的約定,讓人去後宮將簡惠貞給請到了自己麵前:“朕與其他人商量之後,決定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簡惠貞可憐兮兮地看向林柳:“不知陛下想要如何安排我們?”

許是已經知道簡惠貞是個擅長策論的大佬,林柳再看她這般柔弱可憐的樣子,隻覺得不忍直視。

她想了想,試探著開口:“朕以前的先生叫盛蔓,她之前與朕提起,前朝禮部尚書簡尚之女才華橫溢,不單琴棋書畫非常出眾,一手策論更是寫的比許多男子都要言之有物,讓人自愧不如。”

簡惠貞愣了下,沉默半晌後微笑:“陛下若是見到盛蔓,還請代妾向她道謝,謝謝她在陛下麵前替妾美言。但盛蔓的誇讚妾身受之有愧,這世上才華橫溢者眾多,妾在其中不過微末螢火,也就盛蔓當年與妾身關係莫逆,才會如此盛讚。”

林柳失笑:“夫人不必緊張,朕今日提起此事,隻是因為朕打算開辦幾所女學,專收女學生。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學校裡麵的老師也都必須是女性。”

也許幾年十幾年之後,女學裡麵可以出現男性老師,但如今的社會環境顯然不行。

自己的老底都被揭了,簡惠貞再看向林柳的時候,也不再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

聽到林柳提及女學的老師,她幾乎是瞬間就抓住了重點。

然後,她便瞳孔放大,驚喜地看向林柳:“陛下的意思是,我們這些前朝皇帝的女人,也可以去競爭女學老師的職位?”

林柳笑著點頭:“這世上讀過書又願意出來拋頭露麵的女人到底是少數,若是你們當中有才華的人多,許是最後學校的大半老師都會從你們當中選取。”

“不過你們到底能不能抓住機會,最後又能考上哪一所學校的職位,可就說不準了。”

簡惠貞頓了下,小心問道:“陛下可否將準備開辦的幾所學校的具體情況告訴妾身?”

林柳點點頭,將三所學校的卻彆告訴了簡惠貞。

簡惠貞聽完後,隻略思考片刻,便將弄明白了其他兩所學校與第三所學校之間的區彆——

前者是皇上為自己培養心腹的地方,後者隻是給那些有錢人家一個交代;前者出來的學生若無意外,就算不入朝堂,也能為皇上出力,後者卻隻是到學校鍍金,為了嫁一個好人家。

她很快弄明白了三所學校的區彆,但對前兩所學校的重要性,有了失誤。

簡惠貞認為,皇上應當更在意那所培養進士的學校。

但當她問出口後,卻得到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林柳並未解釋原因,隻是期待地看著簡惠貞。

但可能是時代的局限性,又或者簡惠貞在後宮這麼多年,到底已經失去了對外界局勢的敏感,所以想了許久,也沒有找到其中原因。

林柳想了想,決定再給簡惠貞一個機會:“你就不好奇,盛蔓為何又機會在朕的麵前提到你?”

簡惠貞愣了下,疑惑地看著林柳:“盛蔓,不是陛下以前的先生嗎?”

林柳笑著搖頭:“若盛蔓隻是朕的先生,朕又如何會與她提到你?朕登基之後開了恩科,不拘功名,不拘男女,隻要你想,就能報名參加科舉。盛蔓參加了,還奪得了狀元之位。”

此話一出,簡惠貞的呼吸明顯亂了。

她心臟狂跳,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胸口即將噴薄而出的激動。但很快,她就冷靜下來了。

簡惠貞意識到,這件事與自己毫無關係——

就算如今的皇上再大度,對女性再友好,也不可能讓前朝皇帝的後宮參加科舉,然後入朝為官。

其他不說,萬一其中有幾個想不開的,想要報仇怎麼辦?

簡惠貞嘴裡發苦。

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了,好像她人生打從入宮開始,就開始無法控製地往懸崖下麵掉,眼瞧著上麵落下來一根繩索,卻發現繩索太細太滑,她根本就抓不住。

這種感覺比她從未見到繩子的時候,還要絕望和難過。

但這樣的感覺在她進宮之後,便已經體會無數次了,簡惠貞很快便調整過來,隻是臉上下意識地出現了幾分楚楚可憐之態。

頓了下,她很快反應過來,不由苦笑。

林柳體貼地當做沒看見,繼續道:“盛蔓如今入了翰林院,做了五品侍講,朕決定等到女學建立起來之後,便讓她去做女學的祭酒,為朕盯著女學。”

簡惠貞有些羨慕,下一刻,猛地抬頭看向林柳。

女官,女學,女祭酒……

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陛下,您是想要改變女子地位?”

隻這一句話,林柳便決定重用簡惠貞。

就算簡惠貞寫策論的水平荒廢了,她也要想辦法將簡惠貞留下來,為自己效力。

林柳含笑看向簡惠貞,並不回答她這個問題,但簡惠貞已然明白了她的想法,並為此激動無比:“若是想要成為這幾所女學的老師,妾身到底需要做什麼呢?”

林柳點頭道:“考試。”

簡惠貞愣了下:“是科舉嗎?還是仿造科舉辦一場獨屬於我們的考試?”

越是與簡惠貞聊天,林柳越是對簡惠貞滿意。

這真的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

林柳介紹了考試內容,並提到了一共有十幾套考試考卷:“因為不是每一個人都十項全能,所以你們可以自己報名選擇自己擅長的科目,如果考試成績不錯,等到明年殿試之後,女學開學,你們就可以出宮了。”

“當然,若是不想當夫子,也可以不報名。”林柳微微歎氣,“但是目前而言,我們暫時沒找到其他更好的可以安置你們的辦法,所以一旦放棄這次機會,或者沒能成功考上女學老師的職位,朕也隻能放你們出去,讓你們自己過日子了。”

簡惠貞略微一想,便明白在女學當老師是最好的選擇。

一來老師本就受人尊敬,她們若是真能在女學裡麵當老師,至少離開皇宮之後不會受人白眼;二來女學既然是皇上一力促成,那麼就打上了皇上的標簽,女學的老師也算是在皇上的庇佑之下,其他人就算對她們這群前朝皇帝的遺孀不懷好意,看在皇上的麵兒上也不敢造次。

最關鍵的是,成為女學老師之後,其他人至少知道,皇上對他們這些女眷沒有惡意,以後的生活肯定會好很多。

若是考上女學老師的人數多一些,就連那些沒考中老師的人在離開皇宮之後,也能因為考中老師的那些人而受益,至少生活會好過一點。

簡惠貞很明白,皇上願意將給她們這麼一個機會,便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

隻是……

“若是有人不想出宮呢?”簡惠貞也知道在這時候問這個問題有些不合適,但很多事情如果不能在最開始的說清楚,最後隻會引發不必要的矛盾,“之前大家熱血衝頭,也擔心皇上留著我們隻是在等一個更好的時機處置,如今得知皇上並未將我們看在眼裡,又聯想到宮外生活的艱辛,已經有不少宮妃在打退堂鼓了。”

林柳笑了笑,歎氣:“那便隻能將人送去皇家寺廟帶發修行了。”

總之不可能將人養在宮裡。

隱患太大,而且浪費錢。

這些女人本就是前朝兩人帝王的遺孀,她並沒有義務冒著各種危險養著她們。

若她隻需要提供住處與食物還好,也不是養不起。

可問題是,林柳之前叫人過來詢問才知道,這些個宮妃們在皇宮生活,雖然日子過得不如以前奢靡,但每日也是有魚有肉,身邊還有一大群人伺候。

而不管是他們自己的吃穿住行,還是那些宮人的月銀和食宿,也都是朝廷在花錢。

就算不提這些,這些人住著那麼大的地方,每天光是清掃的人也是一個龐大的數字,而這些人的月銀與住處,自然也都是朝廷出錢。

林柳:“……”

她看向簡惠貞,“若是一定想要留在宮裡也行,但有些事你們必須知道。”

說著她轉頭看向碧春。

碧春會意,站出來解釋道:“宮裡肯定不會再留下年輕的宮妃,四十以下都不行;其次不論身份,每人隻能留一個伺候的人,且儘量住在一起,儘量減少空間。且除了食物之外,一切自力更生,包括打掃屋子和衣物換洗等。以後內務府隻會負責帝後生活起居的消息,不會再給諸位發放月銀,諸位若是想要穿衣服也要自己花錢購買……”

碧春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大堆,都是之前林柳吩咐。

這些話其實不該當著林柳的麵兒說出來,有些不太妥當,顯得斤斤計較。

但……

管他呢,如今國庫正缺錢,林柳可不想在這些無謂地地方浪費。

而且不這麼說,萬一有人不想走怎麼辦?

以前不知道養著宮妃這麼花錢,還有許許多多的額外支出也就罷了,如今既然知道了,她自然想要儘快將人打發了。

還有那些宮女太監!

簡惠貞錯愕地看著林柳:“陛下,國庫很缺錢嗎?”

林柳掃了她一眼:“國庫從來就沒有不缺錢的時候。”

何況她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國庫當然是越有錢越好,最好金燦燦的金子直接堆滿了國庫,讓她想花錢的時候沒有任何顧忌。

簡惠貞想了想,失笑:“若是妾將陛下的話傳給其他人,想必再不會有人想要留在皇宮了。”

如今的皇帝與她們無親無故,她們住在皇宮本就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若是再得知皇上的話,就算有人原本不打算離開皇宮,也隻會選擇離開了。

之後果然如簡惠貞預想的一般,當她將皇上那番話轉述給了其他人知道,原本不想出宮或是有些猶豫的人,全都下定了離開皇宮的決心。

簡惠貞很快又說了開辦女學與女學老師考試的事,並解釋了成為女學老師的好處。

這些女人都不傻,隻要是有才藝有本事的,便立刻到簡惠貞那兒報名了老師的考試。有些為了保險一些,甚至還一口氣報了四五個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