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敵當前, 雲藜打定主意使用食人蒲脫困,這種神奇孢子是獸潮的克星,隻要一小撮,就能掀起燎原大火。
她把這種神奇植物拿給舅舅保羅看, 保羅驚喜:
“太棒了!雲藜,我們有了這種食人蒲,就不需要正麵狙擊獸潮……”
“彆開心的太早, 保羅舅舅, 這些孢子隨機選擇宿主寄生, 無差彆攻擊,我們首先要保證自己人的安全。”
保羅微笑:“曦靈王城的防護罩, 也許抵擋不住獸潮的攻擊,但隔離這些輕飄飄的孢子沒問題, 那些星獸凶殘又狡猾,一旦發現這裡有威脅到它們性命的東西, 就會遠離。”
一打三分低,不到迫不得已,曦靈不想懟上獸群,隻要它們不來禍禍曦靈王城, 就可以相安無事。
詹姆長老代表的星盟, 顯然不是這麼想的,看到王城之外“白絮”飛舞,幾萬頭徘徊悠哉的星獸突然發狂、撲倒,血肉爆成一朵朵赤紅色的蒲公英, 氣得他吹胡子瞪眼,怒斥保羅:
“這就是你們曦靈狙擊獸潮的辦法?自私!無恥!”
“詹姆長老,我覺得食人蒲非常適合對付獸潮,不需要折損一兵一卒,就能讓獸群望風而逃。”
“你也知道是逃,不是被殲滅,它們繞開曦靈王城以後,就會直奔星盟城!沿途都是重要港口,不能出任何閃失……”
保羅冷笑:“所以,你們就打算犧牲這座王城?抱歉,我不答應!”
詹姆長老氣餒,這件事情,確實是星盟趁火打劫了,都想把曦靈王城拋出去當炮灰,“炮灰”卻用食人蒲脫困,接下來的麻煩事,全都是星盟的了。
雲藜躲在屏風後,圍觀了這場紛爭,頗覺無奈。
食人蒲可以驅趕獸潮,卻不能殲滅獸潮,尤其是會噴水、噴火的那些,食人蒲孢子一擊不中,再也沒機會,大批“水火獸”打頭,一路往前衝,很快就能帶領獸群擺脫困境,奔向下一個目的地。
畢竟,食人蒲沒有智商,沒有意識,但星獸有,它們吃過虧之後,就知道趨吉避凶。
獸潮的形成,說穿了就是星獸群在原生地待不下去,不得不聚眾遠行遷徙,尋覓一處可以安身立命、繁衍後代的地方。
沙塵暴肆虐之後,獸潮的規模和頻率都漸漸不可控,時不時就要爆發一次,讓星盟頭疼。
雲藜想不通,這些星獸是怎麼從四麵八方聚攏到一起的,星域如此遼闊,星辰與星辰之間,動輒就是幾個躍躚的距離,蠻荒星獸不懂躍躚技術,卻能倏然而至。
華麗的公主房裡,她抱著那隻叫“瓜子”的花麵猴,翻來覆去的研究,迄今為止,她還沒辦法跟這隻小東西“共情”,這是她覺醒獸語者血脈之後,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
原因她也猜得到,這隻花麵猴看似不起眼,血脈天賦很高,七星獸語者才能駕馭得了。
在雲藜的注視下,花麵猴微微不安,它來到曦靈王城以後,一度要逃,沒能逃掉,雲藜為了把它養熟,連夜去見了奧祖,詢問該怎麼飼養它?
辦法讓人發噱,隻要在它身邊壘一圈肉乾,它就像被牽住了鼻子的犛牛,穩住不跑了,吃貨本貨。
奧祖告訴雲藜,每一隻花麵猴的天賦屬性都不相同,瓜子未來的潛力如何,有待挖掘。
大敵當前,雲藜騰不出時間,專心對付獸潮。
食人蒲的孢子非常給力,短短兩天時間,就嚇得鋪天蓋地地星獸群改變前行路線偏移,越來越偏離曦靈王城。
滅城危機緩解,大家歡呼雀躍。
隨後一場暴雨,毀掉了幾乎所有食人蒲孢子,簡直完美,起碼雲藜覺得很完美,詹姆長老卻唉聲歎氣:
“完了,星盟城要遭殃了……”
雲藜莫名其妙,想不通他的悲觀情緒從何而來,曦靈都能安然無恙化解掉的危險,星盟怎麼會真遭殃?
就算獸潮真的轟隆隆抵達星盟城下,他們依樣畫葫蘆,放出食人蒲的孢子就可以了呀?
詹姆搖頭,指著被滂沱暴雨衝刷過的巨樹:
“雲藜殿下,雨季已經到了,食人蒲很難再發揮作用,曦靈的運氣很好,趕在雨季之前解了圍城之困,星盟再想用這個辦法脫困,行不通。”
雲藜一怔。
她來這片星域的時間不長,不知道“雨季”意味著什麼,伽奈跟他科普:
“少則一個月,多則三個月,隔三差五暴雨滂沱,到處都濕漉漉的,食人蒲的威力大打折扣,曦靈這次運氣真不錯,躲過了一劫,但也要小心獸潮反撲回來。”
就算沒有反撲,隻是處理獸潮中掉隊的那些星獸,就頗耗費功夫。
這些徘徊不去的獸群,有的是被獸潮衝散、踩踏、受傷,被動掉隊了的,也有覺得曦靈城外氣候適宜,主動滯留的,不管哪一種理由,都不會曦靈王室接受,都要清剿掉。
雲藜從未見過這種場麵,躍躍欲試要參與進去,伽奈不放心,帶領護衛隊陪著她。
一條兩尺多長的巨大蜈蚣,突然從路邊枯腐的大樹裡竄出來,凶惡地咬住獵物,拖拽回洞穴裡。
這棵枯樹旁邊,是大片被攔腰撞斷的叢林,猙獰的斷裂茬口,述說獸潮的凶暴。
雲藜嘖嘖圍觀,唏噓驚歎,繼續往前走拐了個彎,撞見一株半人高的巨大蘑菇。
距離獸潮過去,才短短幾天時間,這蘑菇卻已經生長的這麼巨大,雲藜非常驚奇,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重重砸了過去。
“噗噗!”兩聲,大蘑菇從頂端開裂,衝著半空噴發一股濃重的臭氣,熏得周圍十幾米內一片狼藉。
站在灌木叢枝頭的七八隻雀鳥最先遭殃,瞬間撲騰著翅膀要逃走,卻像喝醉了一樣飛不動,接二連三摔到地上。
雲藜瞠目結舌,捂著鼻子倒退了很遠,猜測大蘑菇釋放的臭氣有毒,她隻是吸入了一口,就有些暈頭漲腦。
這種東西,從前是沒有的,居然在雨後的城郊出現,隻能是獸潮裹帶過來的,才幾天而已,就從菌子暴漲到半人高,速成指數驚悚。
雲藜一邊讓隨行大夫幫著祛毒,一邊讓人砍掉這株毒菇,這東西能在幾天內長這麼高大,內裡其實都是氣體,是個充氣式大蘑菇。
伽奈四下看了看,不同意她砍掉這顆大蘑菇。
“親愛的,暫時先讓人登記下來,回頭一並處理吧,每次獸潮過後,都會冒出很多神奇生物,豐富星域生態鏈,是好還是壞不能憑一時感覺判定,貿然動手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雲藜訝異:“會出現很多神奇生物?”
她強調了“很多”,伽奈微笑點頭:“是的,很多,包括不限於動物,植物、菌子、昆蟲、禽鳥……都可能出現。”
“它們是怎麼橫跨星域的?難道獸潮有人操縱,給它們提供了躍躚門?”
“當然不是,這麼大規模的獸潮,在星域之間縱橫穿梭,全星盟的躍躚門同時開動,才有可能辦到。”
雲藜神之迷惑:“那它們……是怎麼躍躚的呢?”
“有一種空間獸,也叫躍躚獸,有天賦穿梭的本領,可以無視空間阻隔,自由來往於各大星域,你使用的星月紐,就是用它們身上的翎羽製作的。”
每一座躍躚門想要建成,最基本的材料之一,就是成年躍躚獸的頭蓋骨,這必然意味著殺戮。
躍躚技術突飛猛進的這幾十年,野生躍躚獸的數量急劇銳減,為了躲避人類的屠殺,它們不得不拖家帶口,在星域之間穿梭逃亡。
可它們又能逃到哪兒去呢?所過之處,到處都是獵網,一個不慎,就是滅門之禍。
伽奈告訴雲藜:“這種星獸戰鬥力不強,卻擁有極高的智商,媲美人類七八歲的孩童,懂得趨吉避凶,它們很快就意識到,這樣漫無目的的逃亡,迎來的隻是死亡,躲進遷徙的獸群裡,才有活命的機會。”
所謂獸潮,一開始隻是星獸自然遷徙而已,數量不多,距離也不遠,但躍躚獸的大量加入,改變了這些遠行隊伍的本色。
遷徙中的獸群,最敏感也最脆弱,在天災、乾旱、饑餓、圍獵、沙塵暴的多重狙擊下,死亡率高得離譜,它們慌不擇路的時候,躍躚獸出手擋災,帶領它們橫跨虛空。
這是又一場災難的開始。
躍躚獸隨機選擇的目的地,跟遷徙獸群需要的安居地,相差了N個十萬八千裡,不斷有獸群撐不住“嚴苛”的生態環境,暴躁癲狂,攻擊敢於靠近獸群的一切活物,尤其是人類。
這支龐大的隊伍,一旦踏上星域征途,就注定再也回不去,一路上,有獸掉隊,有獸加入,循環往複。
掉隊的那些,有些是疲累過度,不得不停下腳步,有些是覺得當地適宜自己生存,要在此安家立戶。
前一種情況且不說,後一種情況看似沒問題,但大部分情況下,都是災難,無論是對星獸來說,還是對當地的人類來說,“雙贏”不存在滴。
比如雲藜遇到的這種能釋放臭氣的大蘑菇,呼啦啦一夜之間占據了大片山穀,對原先生長在這裡的植被來說,就是一種侵略,必然造成當地生態鏈失衡。
外來生物大多缺乏天敵,繁衍速度驚人,侵占江河湖海,田園阡陌,看似微不足道的一種小星獸、一株野生星植,就可能毀掉一整顆蠻荒星。
比如食人蒲,原生地多半是濕地沼澤,天然氣候決定了它們鬨不出幺蛾子,被獸潮裹挾到6637上以後,殺傷力驚人。
獸潮泛濫,星盟震動,幾十年內組織了無數次圍剿,都沒什麼成效,主要是躍躚獸的速度太快,須臾之間就能遁走,同時帶走烏泱泱的星獸。
它們成群結隊,隨機選擇一處蠻荒星落腳,恢複元氣以後,再度開始遠行,把圍剿隊伍遠遠甩在身後。
星盟吃力不討好,一而再之後,氣勢衰頹,眼睜睜看著獸潮肆虐。
更何況,這裡還夾雜著複雜的利益,很多參與剿滅獸潮的隊伍,目的不是星獸,而是隱匿在星獸群裡的躍躚獸,隻要能抓到一頭,這一輩子都不用愁了。
躍躚門屬於星域基建範疇,是財團、王族的發展根基,絕不可能放棄。
放眼星盟,誰家擁有的躍躚門數量多,誰的發展就越迅猛。
像6637那種物產豐富、文明等級卻很低的蠻荒星,怎樣才能快速開發獲利?
建立足夠多的的躍躚門啊,這種致富之“門”,約等於藍星致富之“路”。
可惜每一座財富之門,都掩埋著一堆躍躚獸的頭骨,這有限的頭骨數量,跟無限的躍躚門建設需求,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這矛盾一日不解決,獸潮一日不停歇。
雲藜聽得愣怔,反問伽奈:
“必須使用躍躚獸的頭骨,不能使用其他材料替代嗎?”
伽奈搖頭,苦笑,如果替代材料那麼好尋找,星盟長老會那麼些人,早就不惜代價去促成。
“雲藜殿下,你可能不知道,曦靈衰微了幾百年,早就沒能力自保,卻能得到星盟庇護,苟延殘喘到今天,其實是沾了躍躚獸的光。”
“怎麼說?”
“野生躍躚獸桀驁難馴,數量有限,人工養殖的話,是緩解危機的最好辦法,而曦靈王族曾經飼養過這種神奇生物,養的還很成功。”
“所以,長老會希望曦靈可以重現先祖的榮光,大量飼養躍躚獸,售賣給想要建造躍躚門的財團?”
“是的,‘躍躚獸’隻是一個統稱,是對所有擁有躍躚能力生物的統稱,它們的實際品類遠遠不止一種,有陸生的,也有水生的,曦靈用來製作星空紐的雪隼,就是長翅膀的凶禽。”
雲藜蹙眉:“雪隼……可以用來建造躍躚門嗎?”
“可以,但需要一大群,維護成本很高,不如獵殺野生躍躚獸劃算,但獵殺是涸澤而漁,巨型躍躚獸的生長周期又很長,瘋狂獵殺之後,很快就瀕臨滅絕,飼養雪隼沒那麼殘忍,你們甚至不需要殺死它們,隻要拔掉它們頭頂的空間翎,就能製作一枚上好的星月紐。”
伽奈一邊說,一邊指了指不遠處王城上空飛翔的雪隼:
“據我說知,這種神奇的翎羽拔掉之後,最多幾個月時間,就能長出新的來,售賣星月紐,是曦靈王室很大一筆收入。”
可惜也僅限於此了,曦靈王室這一代的獸語者含星量太低,沒辦法豢養高等級躍躚獸,尤其是那種可以用來建造躍躚基地的巨獸。
從前是可以的,聖殿那些恢弘的壁畫可以證明。
伽奈唏噓歎氣:“倒退回三百年前,曦靈還擁有幾百頭閃電獸,現在隻剩下寥寥兩三頭,奧祖不算是真正的七星獸語者,神識之力有限,沒辦法駕馭那麼多。”
在那個時候,也沒有人知道這種懶洋洋的閃電獸,可以用來建造神奇的躍躚門,曦靈王族飼養的這幾百頭,用途主要是淬煉神識。
閃電獸大如山嶽,性格溫和,食量驚人,神識堅韌度也驚人,至少需要五星獸語者才能操控。
如果曦靈王族沒有沒落,可以每年給星盟提供幾千頭這種躍躚獸,獸潮根本成不了氣候。
如果能提供幾萬頭,那些想要建造躍躚門的財閥,甚至不需要殺死巨獸,隻要購買幾頭回去,圈養在躍躚基地裡,像農人飼養耕牛那樣,需要的時候牽出來乾活,不需要的時候放養在山穀裡。
果真如此的話,“生態躍躚”,這句星盟喊了幾十年的口號,就有可能實現了。
雲藜聽得神往,這個辦法,確實可以一勞永逸。
閃電獸的脾氣本就溫馴,隻要再針對它們開發出一種獸語識彆芯片,植入養殖機器人體內,就能無障礙溝通。
查爾諾那邊,還可以順勢研發一種針對閃電獸的看護機器人,負責它們的日常投喂、保健工作。
她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伽奈聽:“你覺得怎麼樣?”
“非常可行,如果詹姆長老在這兒,會高興到摔一跤。”
“他是一個自私的壞老頭,就想著犧牲曦靈,成全星盟!”
雲藜氣鼓鼓地唾棄,她可還記得,哪怕她拿出了食人蒲,再三保證可以安全狙擊獸潮之後,詹姆長老還推三阻四,生怕曦靈王城躲過一劫,壞透了。
伽奈微笑:“他隻是做做樣子罷了,背後使壞的另有其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多半跟合美、薩萊有關,他們都是養殖躍躚獸起家的財閥,生怕曦靈東山再起,搶了他們的生意。”
詹姆長老是奧祖的摯友,早早趕過來坐鎮,不到迫不得已,不會放棄曦靈。
雲藜使用食人蒲脫困,解了曦靈的燃眉之急,卻禍水東移,讓星盟城陷入危機。
合美、薩萊那邊,也倒了大黴,剛剛建成的養殖基地,被呼嘯而來的獸潮踩踏成泥,圈舍裡飼養的幾千頭星獸,全都被裹挾逃走。
躍躚獸普遍高智商,怎麼甘心被圈養?嗅到同類的氣味以後,立刻大聲嘶吼呼救,黑壓壓延綿無邊的獸群,是養殖主的災星,是困獸的救星。
詹姆長老隨身攜帶星鈴,接到消息以後,嘖嘖歎息,滿眼期待的叮囑奧祖:
“等你脫困以後,彆像從前年輕的時候那樣四處浪蕩,好好想想怎麼養殖閃電獸,隻要能成功,曦靈就能重返昔日巔峰,你困在聖殿裡不知道,現在外麵到處都在建躍躚基地,對躍躚獸的需求量大到驚人,無論你飼養多少,都能賣掉。”
奧祖鄙夷:“閃電獸的飼養成本可不低,那些貪便宜的財閥,為了節約成本,寧肯偷獵也不會妥協。”
“這你不用擔心,如果有穩定的養殖渠道,我會說服星盟發布條令,嚴禁任何人擅自獵殺躍躚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