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這樣一把劍下,應該是又快又好,連疼都來不及疼吧?
耳邊的喧鬨紛亂在她的耳邊變得很遙遠,她的目光專注地追隨著那把劍。
來吧。
來。
隻要一下,一切就都能結束。
“統統給我住手!”
風長天一聲大喝,宛如雷霆霹靂一般。他用上了一點內勁,直震得眾人的耳朵嗡嗡作響,薑雍容整個人都震了震。
……她方才,想乾什麼?
“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們的腦子戴在身上是乾什麼用的?隻為了頂著官帽嗎?!”風長天沒好氣,“禦書房裡多出個人,爺會不知道嗎?!爺明明知道還讓她在這裡,什麼意思你們看不懂嗎?!實話告訴你們,是爺千方百計逼她來這裡的!文林,有什麼罪名全衝爺來,不關她的事!薑原,把劍放下,再在爺麵前拔劍,小心爺第一個捅了你!”
風長天越說越氣,“雍容住在冷宮裡你不管不問,這會兒倒在爺在麵前管教起女兒來了,你可真是能耐啊薑大人!”
薑原驟然回神,疾忙收了劍,跪下,雙手高舉過頭頂:“臣君前失儀,罪該萬死。”
風長天原本最氣他,但這句話不知怎地就讓他氣消了三分。一想,這不是薑雍容時常掛在嘴邊的麼?
有薑原做榜樣,大家都齊刷刷跪下了。文林也道:“陛下,薑氏是一介女子,又是屬先帝的後宮,禦書房實在不是她該來的地方,不知陛下召她在此是要做什麼?”
薑雍容微微一驚。
方才文林衝向屏風之際,她將幾上的紙翻了個麵,掩住了她記錄的條陳。但隻要文林有心去翻檢,立馬就可以坐實她乾政的罪名。
這可要比勾引皇帝嚴重得多,很有可能還會牽連到薑家。
“乾什麼政?爺讓她在這裡,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爺想她在身邊,懂嗎?”風長天說著,緩緩吸了一口氣,目上光一一從在場的重臣臉上掃過,一字一頓地道,“爺、喜、歡、她!”
他的視線最後落在薑雍容的臉上,嘴角一勾,是他在她麵前常有的、孩子般明淨的笑容。
雖然他每回去清涼殿都會給她招來麻煩,但薑雍容不得不承認,她喜歡他這樣的笑容。
這是皇宮以外的笑容。
此時此刻,這笑容像刀刻斧鑿一般撞進她的心裡,她仿佛能聽得到那“咚”地一下巨響。
一顆心就像被棄在深山古寺的銅鐘,從來沒有被這樣震動過,發出一聲悠遠的長鳴。
不止是她,風長天這四個字落地,所有人集體呆滯。
禦書房裡悄然無聲,針落可聞。
隻有年年在風長天懷裡,歪了歪頭,奶聲奶氣地學舌:“喜歡……母後……”一麵將手直直地朝薑雍容伸過去。
風長天走過去,握住了薑雍容的手臂,將她拉了起來。
他的手掌大,力氣也大,每次在他手裡,薑雍容都覺得自己輕成了一片落葉,不由自主便隨他而起。
“發什麼呆呢,人家冤枉你你也不說話,孩子找你你也不理。”風長天將年年往薑雍容身前一送,“喏,孩子想你了。”
群臣:“……”
一定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為什麼好像看到了一家三口?
文林身為帝師,看不下去了,進言道:“陛下——”
風長天不容他說完,直接打斷他:“文大人不是讓爺早點冊封皇後立皇嗣麼?爺想來想去覺得也挺有道理。現在你們都瞧見了,爺也就不瞞你們了,爺心裡的皇後早就有了人選,就是薑雍容。”
他說著微微一笑,笑得甚是滿足,“不單封後可以,立皇嗣也可以,你們瞧,人都是現成的,禮部隻要去準備儀式就好。”
群臣:“!!!!!!”
文林看看風長天,再看看薑雍容和年年,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好像下一瞬就會暈過去,他顫聲道:“不可以啊陛下!薑氏是先帝的皇後!”
風長天道:“先帝不是死了嗎?”
“尋常婦人,丈夫死後無法養活自身,所以可以改嫁,但薑氏是皇後!從來沒有聽說皇後改嫁的道理……”
風長天不耐煩道:“彆口口聲聲皇後了,雍容這個皇後是怎麼當過來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連禦膳房打雜的下人的都知道先帝從來沒有宿過坤良宮。”
薑雍容這個皇後當得有名無實,確實是人儘皆知。但不管有沒有實,一日是先帝的皇後,便終生是先帝的皇後,大央可從來沒有皇後改嫁的先例。
文林待要據理力爭,其他官員怕兩人起爭執,先轉了話題:“陛下,可小皇子是先帝和前貴妃之子,如何能當陛下的皇嗣?”
風長天的視線落在年年身上,笑得一臉滿意,“很好,這點隨我,我是先先帝和前前貴妃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