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有孕(1 / 2)

吾皇 山中君 8334 字 3個月前

薑雍容臉上的神情柔和而平靜, 俯下身。

風長天努力控製住臉部表情,以免露出太過開心的神色。

來了來了要來了!

薑雍容湊在他耳邊,以隻有兩人能聽到的低聲, 輕輕道:“陛下要是死了,從榮王那兒訛來的五百萬兩給誰花去?”

風長天:“……………………”

然後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 薑雍容把手遞過來的時候,指尖好巧不巧,正搭在他的脈門上。

風長天抬了抬頭,湊近她的耳朵, 低聲道:“雍容, 你還有什麼不會的?”

有。

薑雍容在心裡答。

——不會做你的皇後。

她對醫藥卜筮隻是略有涉及, 懂些皮毛而已,風長天的脈相雖然穩健,但略有緩滯, 應是失血過多所致。

“你是真的不知道疼的麼?”薑雍容忍不住道。

“這點疼算什麼?”風長天頓時忘了自己“快要不行了”的設定, 傲然道,“爺當初為了練成化鯤, 去錢塘江擋過大潮, 去西山扛過瀑布。我去,那才叫疼。”

薑雍容隻在詩文裡讀到過錢塘大潮壯闊氣勢, 未能親見,西山銀瀑卻是就是京城的西郊, 是每年王公們必去的避暑之地。銀瀑為西山十景之首,高達百尺,衝擊力之大, 能讓人屍骨無存。

薑雍容:“……”

……你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林鳴和梁嫂互相看了一眼。

這一眼雖然十分避嫌地一觸即分, 但是該交流到的內容都交流到了。

人沒事。

這間屋子裡他們兩個著實有點多餘。

薑雍容再抬眼時, 兩人已經一前一後走出去。林鳴走在前麵,梁嫂走在後麵,宋均剛好送了大夫回來,手裡還拎著幾包藥,一見這架勢,大約是以為梁嫂在趕林鳴走,頓時急了:“姐,先生真沒地方去了,你這麼趕他走,他能上哪兒去?我知道你氣先生不理你,可先生從前幫過我們的忙,姐你就不能念一念嗎?

薑雍容不知道宋均在太學的功課如何,單從這番話,當真是每個字都穩穩地踩中了梁嫂的痛點。

梁嫂頓時大怒:“我氣什麼氣?人家理不理我是人家的事,跟我有半文錢關係?人家有沒有地方去也是人家的事,同樣跟沒我關係!人家都沒有說留下,你還要我上趕著不成?你還有空在這裡指手劃腳,書念了麼?文章寫了麼?休沐就這一天,明兒就要去上課了,眼看就要旬考,還有空管彆人的閒事!”

不待她罵完,林鳴已道:“不敢叨擾,在下告辭。”說著就要走。

從薑雍容的角度,隻見梁嫂聲音猛然頓住,眼圈兒微微紅,但臉上仍是不在意的樣子:“廟小容不下大佛,賤地容不住貴客,不送了!”

薑雍容在屋內輕聲道:“陛下能不能讓林大人留下?”

“哦。”風長天應著,揚聲朝外道,“林大人,留下一起吃飯啊。”

外麵林鳴的背影有點僵硬,但腳步還是停下了。

陛下的話是聖旨,他當然不能說不。

風長天問薑雍容:“乾嘛留他下來?”

薑雍容答:“因為梁嫂想他留下來。”

“真的假的?”風長天狐疑地看看梁嫂,“我瞧著梁嫂好像不大樂意啊。”

果然,下一瞬,梁嫂便冷冷道:“阿天,莫要強人所難,我們這種人家豈是林大人待的地方?咱們還是識趣些,讓林大人快些走吧。”

風長天道:“看,她果然不樂意。”

薑雍容一笑:“你不懂。”

她這一笑,嘴角隻是輕輕上揚,但眸子裡有微微的柔潤光芒,像是春日裡第一縷催開草木的春光。

這是風長天第一次看她笑得這麼輕鬆。

懂不懂的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雍容喜歡!

風長天立即揚聲道:“好梁嫂,算我求你了,我跟林大人有要緊事商量,就留他一下如何?”

梁嫂正在氣頭上,掉過頭來就道:“你都隻剩半條命了還有什麼好商量的?還把死啊死的掛嘴上,晦不晦氣?哪個女人願意守寡,難怪阿容不肯叫你夫君,就你這豬腦子也不知道——”

她的話沒能說完,林鳴衝過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很久很久以前,他們經常這樣打打鬨鬨,他會捂她的嘴,她會敲他的頭。那時春光明媚,春風柔軟,天很藍很藍,黃鶯叫得很好聽很好聽。

多久了?他們沒有離得這樣近過,仿佛有一輩子那麼長。

兩個人都全然地頓住了,仿佛跌進了另一個時空幻境。

還是林鳴先反應過來,立馬鬆開了手。

梁嫂覺得應該罵兩句,卻不知罵什麼好,不罵吧,更覺得不對勁,乾脆一跺腳,轉身走了。

宋均在旁邊笑吟吟地,朝她的背影道:“姐,做個暖鍋子!先生最喜歡的!”

林鳴沒有說話,手垂下,掩在了袖中。

但掌心那點溫軟,卻是怎麼也掩不住。

“林鳴臉紅了。”風長天在屋內道。

薑雍容有點訝異,林鳴是背對著屋內的,他怎麼看得見。

“這小子耳朵都紅了,臉可不得紅麼!”風長天一臉鄙夷,十分瞧不上,“捂個嘴也能臉紅,還能不能有點出息!”

不過,他很快考慮起一個嚴肅的問題。

“雍容,你當真是因為我說我快要死了,才不肯跟我拜堂的麼?”風長天道,“我那是哄人的,就我這身子骨,不活個一百五十歲都對不起天下人。你放心大膽嫁過來吧,我絕不會讓你當寡婦的……”

“陛下,”薑雍容的手指輕輕在他唇上一點,“終有一天,陛下會明白,我不嫁陛下,是為了陛下好。”

這句話說完,薑雍容有點後悔了。

後悔那輕輕碰的一下。

她應該更冷淡更克製,而不應該去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