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麼來了?”薑雍容訝異,這個時辰他不是應該在上早朝麼?
“爺說的話都不管用,還坐那兒乾什麼?與其聽那幫大臣廢話,還不如來找我兄弟玩沙盤。”風長天說著走進來,將夾著的那幅畫往桌上一擱,“上回走得匆忙,忘了把畫給林鳴了,這就一道帶過來了。”
穆騰將這畫展開一瞧,頭上的霧水更重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畫到底是誰畫的?”
薑雍容示意他看落款。
“傅知年……那個大奸臣?!”穆騰嚇了一跳,“可他……不是早死了麼?”他的臉色頓時有點發綠,“這兩年一直給我軍餉的財神爺……是個死人?”
“彆鬨,怪磣人的。”風長天往薑雍容身邊蹭了蹭,“雍容快說,到底是誰?”
薑雍容道:“陛下可以想想看,先帝造寢陵的那三百多萬兩是怎麼沒的?”
“我哪知道是怎麼……”風長天一語未了,眼睛登時睜得老大,半天沒言語,怔怔道,“不可能吧?”
“不可能!”穆騰斬釘截鐵道,“你這女人腦子莫不是不清——”
話沒說完,風長天一腳踹出,“怎麼跟大嫂說話的?!”
薑雍容隻見穆騰整個人從眼前飛過去,直接貼到了牆壁上,好一會兒才滑下來,但落地便又生龍活虎,一個鯉魚打挺就跳了起來:“你聽聽她說是什麼話!風長鳴給我錢讓我來打他!是我攻破了皇城把他逼到**的!老子造反從來不後悔,他風長鳴就是個昏君,老子要是再活一次,還要再造他娘的反!”
他說完,憤然又發現了另外一個重點,“賭局還沒見真章,她怎麼就成我大嫂了?沒準是我弟妹呢?”
風長天道:“那就再給你一個月,一個月定輸贏。”
“你瘋了?一個月怎麼夠?!”
“交不出來?那你就輸了。”
“喂!”
眼看著兩人已經偏到了外婆家去,薑雍容也沒有再多說,將傅知年的畫收起來,再將自己的畫撕了。
風長天整整衣裳走過來,發現薑雍容那幅畫不見了,大驚:“乾嘛撕了?你畫得比傅知年的好看多了!”
薑雍容低頭一笑。被他的眼光誇畫得好,她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愁。
風長天手一撐,人便往書案上一坐:“雍容,你說,真是我那七哥麼?”
“妾身也是猜測。”薑雍容道,“穆騰的銀子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先帝的銀子不知到哪裡去了,兩下裡一合,倒是對得上。”
“可是……他圖什麼啊?”風長天困惑,“想尋死也沒有這麼個尋法,這是想用整個天下給他陪葬?我那七哥這麼霸氣的麼?尋死都與眾不同。”
薑雍容其實不了解先帝,因為,完全沒有機會去了解。
她隻是隔著時光回望,終於了解了先帝的絕望。
是在烈日之下一劍殺死傅知年的時候,先帝的心也死了吧?
所有的夢想都化為了泡影,薑家像是一團巨大的陰雲籠罩著大央,籠罩著他,他知道自己終生都無法打敗薑家。
當看到穆騰的那一刻,先帝心中的喜悅與激動,是不是就像當初看到傅知年一樣?
穆騰桀驁不馴,戰力超強,就像一頭霸道的雄獅,能撕碎一切獵物。
這是他為薑家找來的劊子手。
他沒辦法消滅薑家,那就讓穆騰來吧!哪怕是賠上自己的性命,哪怕是賠上整個天下,他也甘之如飴。
“妾身無憑無據,無法為陛下解惑。”薑雍容的視線望向窗外,“不過,有人可以。”
窗外是一座小花園,林鳴穿著郎將的鎧甲,正在獄卒的導引下往這邊來。
薑雍容輕聲道:“那個刻著雲龍圖的印章應該在林鳴身上,陛下隻要審問林鳴,應該就能知道一切。”
不過,以林鳴的性子,隻怕也可能會像穆騰一樣,什麼都審不出來。
但是無妨,隻要找到印章,一切便能水落石出。
風長天也望著窗外的林鳴。
林鳴尚不知道窗內有兩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的神情平靜,氣質清冷,顯而易見是個文士,以至於那身鎧甲對於他來說似乎過於沉重。
穆騰看看風長天,又看看薑雍容,腦子裡“這女人胡說八道”和“我草她說的不會是真的吧”正在天人交戰。
林鳴進來了,先行禮,然後問道:“敢問陛下詔臣何事?”
“喂,小子,給老子寫信送銀子的人是不是你?!”風長天還沒說話,穆騰先忍不住了,“那個印章是不是在你手裡?!”
林鳴一陣訝然,然後望向風長天:“回稟陛下,臣不懂他在說什麼。”
“哦,不懂就算了。”風長天躍下書案,將那幅畫卷遞過去,“喏,雍容說這東西對你來說很重要,讓爺還給你。”
林鳴一陣激動,立刻跪下,雙手高舉過頭頂,接過畫軸,“傅君對臣有再造之恩,傅君遺物,對臣來說重逾性命。臣謝陛下,謝娘娘!”
“好!這才是叫義氣的好漢子!”風長天道,“你上回也算救了駕,爺還沒賞你,說吧,想要什麼賞?”
林鳴道:“陛下,這畫已經是最好的賞賜。”
“本來是你的,算什麼賞?”風長天上下打量他,“你不懂武功對不對?”
林鳴道:“臣汗顏。臣忝為郎將,卻無行武之能。”
“是我那七哥亂來嘛,你一個讀書人,怎麼能當武職呢?”風長天說著摸了摸下巴,“這樣吧,你去太學當祭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