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知道風長天不喜歡坐車也不喜歡坐轎,隆德殿離這裡近,他多半是自己走過來的。這隻是她的瘋狂暗示,陛下您怎麼過來的,完全可以怎麼回去。
“走過來的。”果然,風長天這樣答,不過他接著便道,“實不相瞞,其實我也會害羞的,也不喜歡給人家看見。”
薑雍容:“……………………”
……還真看不出來。
大約是她臉上不樂意的神情太明顯了,風長天想了想道:“這樣確實有點擠得慌,雍容你坐著不舒服吧?”
薑雍容感動。您終於發現。豈止不舒服?轎子裡空間太小,呼吸間儘是他的氣息,薑雍容簡直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那你坐我身上吧。”風長天大方地拍拍自己的腿,“我可以的。”
薑雍容:“……”
……謝謝,妾身不可以。
“陛下不必如此辛苦,其實現在這樣挺好的。”薑雍容道,“天冷,擠擠暖和。”
風長天頓時笑了,笑得又明亮,又燦爛:“我就說是嘛!”
*
這是薑雍容有記憶以來,最為漫長的一段路程。
當轎子終於在隆德殿前落地的時候,她已經想好,隻進去喝上一口茶,然後立馬找借口回清涼殿,一刻也不多留。
小豐子自從來到隆德殿,還沒在這裡見過一個外人,陡然見有人客來,整個人呆了呆,才慌忙打起簾子。
隆德殿裡燒著地龍,厚厚的氈簾掀起,一股暖意便撲麵而來。
薑雍容才要踏進去,風長天忽然大喝一聲:“等等!”
這一聲喝得太大,薑雍容被嚇了一跳。然後就見風長天對她扯出一個十分敷衍的笑容,然後先她一步衝進了殿內。
隔著簾子,薑雍容隻聽見裡麵欽裡哐啷一陣響,片刻後,風長天再度掀起簾子出現,笑容可掬:“現在可以了,快進來暖暖。”
裡麵確實溫暖如春。
殿內正殿與偏殿皆被打通,挨牆放著長長的兵器架,門旁邊立著一隻箭靶,屋子當中也放著一隻沙盤,比穆騰用的那隻還要大上一些。薑雍容粗略掃了一眼,地形與穆騰的相似,看來也是北疆地圖。
小豐子頭一回待客,慌忙回憶一下禮數,對,首先要去泡茶!於是匆匆忙忙地去了。
薑雍容四下打量一下,問道:“陛下這裡隻用豐公公一人伺候麼?”
“爺其實根本不用人伺候,有小豐子一個儘夠了。”風長天道,“再說這裡侍候的也不知道是你爹安排還是文林安排的,爺做什麼都要落進彆人眼裡,一口氣全趕走了,省心。”
薑雍容心中一動,“陛下當初隨意點了豐公公在禦前執事,是不是正是因為這一點?”
這點心思一動,立刻便想到,不用翰林院學士,也不用帝師,卻偏偏找到一個身居冷宮的她來幫忙看奏折,是不是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
“我當時倒沒想這麼多,就覺得小豐子虎頭虎腦,挺可愛的。”風長天隨口答。
小豐子正端著茶進來,就聽見這一句,立刻哆嗦了一下。
挺可愛的……可愛的……可愛……的……
不,陛下您還是愛彆人吧!
哪怕您愛上這位先帝爺的皇後也好!
人好歹是個女人!
“娘娘,請用茶。”小豐子手裡的茶碗與茶碟咯啦啦作響。
風長天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抖什麼?”
小豐子笑出了一副哭相:“沒、沒什麼。奴才去禦膳房拿些點心來。”
風長天點頭:“唔,去吧。”然後向薑雍容道,“這家夥可愛歸可愛,就是不知道怎地,膽子忒小。”
薑雍容: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總覺得這跟你脫不了關係。
“雍容坐這邊。”風長天十分殷勤地把薑雍容讓到中間來,“這邊離窗子遠,沒有風。”
“謝陛下。”薑雍容坐下,心中已經在準備告辭,忽地,覺得身子底下有什麼東西硌著,她出手,摸出一顆紅棗。
風長天:“!”
一把奪走,往嘴裡一塞:“啊哈哈哈哈,我喜歡吃紅棗!”
薑雍容:“……”
視線再細心一點,在屋子裡一掃,就在書桌底下發現了一隻核桃。
風長天立刻順著她的視線發現了,走過去徒手捏開那隻核桃:“爺有時批複奏折,小豐子就會給爺弄點這個,說是補腦子,雍容你要不要嘗嘗?”
薑雍容沒有回答,視線停在牆邊的花架後。
花架上擱著一隻美人聳肩瓶,瓶子後頭露出一隻小小的砂鍋。
“啊……這個……”風長天詞窮了,但陛下怎能服輸?他立即拎起那隻砂鍋,用力朝門邊那隻箭靶砸過去。
箭靶應聲而倒,砂鍋也在地上跌得粉碎。
“看,爺用這個來練箭的。這個比箭沉,更能練準頭。這可是不傳之密,一般人我不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