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雍容明白了,當年武家男子皆遭流放,元元大約是遺腹子,是以滿家女眷,隻有他一個男孩。
漸濃的暮色中,天際的儘頭有一座高峰,拔地而起,插天而去,那就是天女山。
從武正明手裡失去的天女山。
常勝將軍一朝兵敗身死權辱國,後人都要跟著贖罪。
那所房子很快就到了,還沒進門就聽穆騰暴躁的咒罵聲,風長天卻是大馬金刀坐在門檻上,看見薑雍容進來,大聲道:“給爺把門關上!”
門板“咣當”在他身後合上。但在合上之前,薑雍容已經看到了裡麵那個北狄人,身上的白袍已然被鮮血染紅,顯然遭了不少罪。
元元一見風長天就不會走路,同手同腳跟著薑雍容走過來。
薑雍容也在門檻上坐下,問:“沒審出來?”
“唔,”風長天懶洋洋地,“北狄人,骨頭都挺硬。”
薑雍容很早很早之前,早在第一次聽說北狄的時候,就聽說過北狄民風剽悍。
“他既然是個白袍,成年時就要對著盤古天神起誓,一生不得做出危害北狄與族人之事,否則死後靈魂不能離開身體,會被禿鷲啄食乾淨,那樣就再也不能轉世輪回了。”風長天道,“他們信這個。”
薑雍容點點頭:“所以你開始才想殺了他。”
“關什麼門呢?”裡麵傳出白袍人的聲音,咬著牙,吸著氣,卻依然帶著一絲笑意,“北狄漢子不怕痛,不怕死,但怕孤單,來吧,對我使個美人計,說不定我什麼都說了……”
他的話沒能說完,就被一頓暴揍打斷。
“可惜了,是條硬漢,眼神也挺好,奈何是條北狄狗。”風長天歎了口氣,“所以還是殺了吧。”
他的話音剛落,薑雍容就湊在了他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然後問:“行麼?”
風長天慢慢地搖了搖頭。
薑雍容微微皺眉:“不行?”
“你離太近了,我沒準備好,一時沒聽清。”風長天看著她,“你再說一遍。”
薑雍容咬牙:“你能不能正經些?”
風長天很冤。
試問像雍容這樣的美人兒突然湊在耳邊,吐氣如蘭,溫熱氣息噴在耳墜上,他的半邊身子都酥麻了,耳朵乾脆罷工,誰能聽見她到底說了什麼?!
薑雍容到底還是又說了一遍,風長天雖然依舊是心裡頭發癢,但總算聽明白了,眼睛隨之一亮,嘴巴眼看就要湊上來親她一下。
薑雍容一隻手擋住了他的臉,示意元元在呢。
元元一直是個想靠近風長天又不大敢靠近風長天的狀態,隻好挨在薑雍容身邊,脖子卻伸得長長的,一直偷偷打量風長天。
“小孩過來。”風長天對元元招招手。
元元立刻搖著尾巴湊過去。
風長天摸摸元元的頭:“你娘好像挺怕我,你怎麼不怕?”
元元驕傲地道:“我是男人,我才不怕!風爺你是最厲害的漢子,我長大一定要像風爺一樣神功蓋世,打北狄!”
“說得好!”風長天大讚,“等你長大了,爺帶你去打北狄!”說完,發覺不對,“哦,錯了,你生晚了,爺今年就要去把北狄打了,估計輪不到你了。”
元元一聽,嘴都扁了:“能不能等一等我?我大起來很快的!”
薑雍容看著這一大一小,風雖然寒冷,她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暖意。
風長天好像很招小孩子喜歡。年年是這樣,元元也是這樣。
他以後的孩子一定也會很喜歡他吧?
“咦,雍容你怎麼臉紅了?”風長天眼尖,問。
“……”薑雍容有時候真的很討厭他這對眼睛,什麼都瞞不過,她儘量平靜地道,“風吹的。”
風長天將她的手拿過來,握在手心裡捂著,且小心翼翼注意不碰疼了她。認真端詳她半晌,“不像。”
說著他湊過來,低低問道:“老實交代,是不是想了什麼不該想的事?”
“嗯,”薑雍容隻好使出殺手鐧,“我在想,以風爺的童子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自己的孩子?”
風長天:“…………………………”
“童子功?”元元探出頭,一臉好奇,“是很厲害的武功嗎?我也要練!”
“不要練。”風長天沉痛地道,“打死都不要練,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