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乾本來急著想要帶兒子去全方位檢查一下身體,確認一下坐了四年輪椅這會兒卻突然能跑能跳沒有半點障礙的兒子究竟是不是完全恢複了正常。
但因為老人的安排,蘇乾隻能先留了下來。
在徐律師開口的十分鐘後,一直等待在宅外的相關機構人員魚貫而入,按照蘇老家主早前的安排在老人麵前向到場的所有子輩和孫輩宣讀最終的遺囑。
所以,蘇子墨的小叔蘇倪懷裡也多了一個混血長相的小女孩,穿著白色的蓬蓬裙,帶著一臉的天真無邪和好奇看向蘇子墨。那是真正的純粹童真,與努力隱藏真性情的彭彭略有些不同。
機構人員專門架起了錄像設備和播放設備,公證人員也已最快的速度到位,在確保記錄準備的完善後,才將遺囑的電子稿件投放在了老家主房間的牆壁上。
與此同時,遺囑的紙質稿在進行攝錄確認後也送到了各個遺囑相關者手中。
每一份文件都是厚厚的一份,幾乎每一條都標注了許許多多的細則,就算一起坐下來找專家鑽研十天半個月,估計也很難再找到什麼漏洞。
蘇家人沒有時間在老人的房間裡將所有細則讀完,負責這件事情的徐律師顯然也非常清楚這一點,所以彎腰行禮,以直白的方式說道:“老家主委托我為大家簡述一下這份文件的內容。”
“首先,蘇恒老先生將他個人所擁有的財產以及在蘇氏集團大部分股份全部轉讓予長孫蘇子墨先生,其餘小部分則均分予蘇乾、蘇端、蘇坤、蘇倪四位先生,具體分配請見第三頁。”徐律師向站在後方的蘇子墨伸出了手,邀請他向前一步。
話音剛落,蘇家老二和老三就瞬間撕裂了手中的遺囑,走上前的蘇子墨也有些晃神。
雖然是出自律師之口的簡單字句,但遺囑的這一項內容對於蘇家來說,卻是明明確確在宣布蘇子墨成為了蘇家的新任家主!不僅是股份,就連這座主宅和主宅所在的壽山都成了蘇子墨的!
在半個小時前,恐怕蘇家上下沒有一個人會預料到這樣的結果。
開什麼玩笑?
讓一個傻子當家主?
就算傻子醒了,他的心智最多也就是個高中沒畢業的小毛孩而已,他還能懂什麼經營管理不成?!
在公證人都忍不住麵露吃驚的時候,卻隻有蘇乾和排行最小的蘇倪麵露平靜,似乎這一項安排早就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一樣。
“當然,蘇恒先生希望長子蘇乾先生能夠在蘇子墨先生一旁輔佐,直到蘇子墨先生能夠獨當一麵為……”
“開什麼玩笑!”這次二叔蘇端直接衝了出去,把手裡已經又裂又皺的文件直接丟到了徐律師的身上,“老頭子立遺囑的時候是不是病糊塗了?他知不知道這個家裡最不可能經營祖產的就是踏馬蘇乾?!我質疑這份遺囑的有效性,老頭子那時候肯定病得腦子不清楚了!”
“抱歉,蘇恒老先生立遺囑時有公證人和律師在場,全程都有影像記錄和健康評測,如果二爺需要的話時候我可以發一份視頻給您。”徐醫生卻是麵不改色地向後退了一步,繼續看著蘇乾說,“蘇乾先生,蘇恒老先生特意叮囑,您可以選擇信任可靠的部下幫助蘇子墨先生。”
“我明白了。”蘇乾也是輕笑一聲,“我會讓養子蘇鶴文幫著墨墨一起經營管理各處產業。”
蘇子墨回過神來,轉身回到蘇老爺子的床邊,就這麼握著爺爺的手,不再理會屋裡其他人的古怪眼神。
“又是蘇鶴文!”三叔蘇坤暗自把手裡的紙張撕碎,氣得全身發抖,卻還一直站在原地隱忍著。
“再則,四位先生所擁有的四處分公司及其子公司依舊歸四位所有,各位可自行安排。”徐律師似乎也知道宣讀時間不能太久,所以加快了語速,“大家可以翻至第六頁,因為蘇恒老先生擁有很大一筆個人財產,所以蘇恒老先生早前已經與‘鶴文信托基金’簽訂了合約,將有‘鶴文信托基金’投資管理這份財產。”
“蘇恒老先生與這家家族信托基金的合約期為五年,五年後這筆財產將由蘇子墨先生自行安排。”徐律師說完,有一個大團紙球丟在了他的身上。
這次,是三叔蘇坤忍不住了。
“去你的‘鶴文信托基金’!”蘇坤眼神陰冷地掃過蘇乾和蘇子墨,“結果這些家產說到底都成了蘇鶴文那野種的?!大哥,你想要看我們蘇家被外人笑話是不是?”
蘇乾那富得流油的科技公司,是蘇鶴文在管!
老頭子的巨額遺產,是蘇鶴文的信托基金在管!
蘇子墨那小子撐不住場的蘇氏集團,說是讓蘇乾幫忙,最後還不是讓那混蛋蘇鶴文去插手管?!
最氣人的是……
科技公司、巨額遺產還有這麼大一個蘇氏集團,最後全踏馬是蘇子墨那傻子的!那傻子有蘇鶴文幫忙,甚至隻需要當個甩手掌櫃?!
“我們四個都是老頭子的親生兒子,按照法律,我們要求平分遺產。”二叔蘇端也是氣得直喘氣,“這麼下去,蘇家都成外人的了。”
“二爺,分割遺產的事情,還是以這份老家主立下的遺囑為準。”徐律師依舊麵露微笑,就好像完全沒看出來蘇二爺想要揍他一頓似的。
“老二老三,彆這麼暴躁。”蘇乾因為站在老爺子房間裡,所以不敢點煙,隻能嘴裡乾叼著一根雪茄過癮,“鶴文他本來就很厲害,能者多勞,而且人家隻是替蘇家打工而已,除了我硬塞給他的工資,他連半點分紅都不要,怎麼能說是吞了蘇家家產?”
“有時候,你們的兩個得學我一樣看開一些,每年拿上一大筆分紅,再加上自家公司的盈利和你們兩個這些年攢下來的錢財,在這個年紀玩得轟轟烈烈一些不好嗎?”
“被外人看笑話就更說不上了。”蘇乾攤了攤手,“就蘇家現在的處境,如果沒有鶴文幫忙,才真有可能被人看笑話。”
“處境?我們蘇家處境怎麼了?”蘇老二的暴躁脾氣又吼了起來。
“二哥,彆激動。”旁邊的蘇倪拍了拍嚇得躲到他身後的女兒,然後慢條斯理地對蘇老二說,“你和三哥現在經營的公司曾經都是蘇家最盈利的項目,但現在兩家公司的情況都非常不好,也許可以問問鶴文的意見?”
“除非我死了!”蘇端一甩手就準備走人,卻被律師團的人微笑著攔了下來。
“這些是大體上的安排,具體細則還請各位詳讀手上的文件。”徐律師趁著蘇端和蘇坤還沒離開,緊接著說,“蘇恒老先生也知道蘇子墨先生尚且年輕,也希望蘇家人能夠和和睦睦,團結一心,所以也設定了一些條件。”
“首先,從遺囑生效日起的一年內,蘇恒老先生希望四位先生和蘇子墨先生,能夠在每周擇選一日齊聚主宅,共進一次晚餐。”徐律師點頭微笑,“如有人缺席一次,其本應擁有的股份和產業都將折現用於社會福利事業,這一條對蘇子墨先生同樣有效。”
聽到徐律師的話,老二和老三再次臉色巨變,這一條聽起來像是對蘇子墨的限製,但他們幾乎可以聽見有個可惡的老頭子對他們說——隻要一年內蘇子墨出現什麼意外,那麼整個蘇家的產業……就要捐出去做福利了?!
“最後是蘇老爺子特地讓我轉告的一段話。”徐律師看了看處於暴動邊緣的蘇老二和蘇老三,又看了看一直守在蘇老爺子身邊的蘇子墨,努力不帶個人情緒地說道,“內以保家族,外以揚名譽,高山在所仰,今人豈殊古。”
家族團結,家族聲譽,尊重長者,不忘家訓……
蘇老爺子最後不能說出口的話,應該都在這段話裡了。
遺囑公示結束後,蘇端和蘇坤不知道為什麼帶著人匆匆離開了蘇家主宅,離開了壽山,隻留下蘇乾一家和蘇倪一家留在山上,陪伴在蘇老爺子左右。
因為蔡醫生希望蘇老爺子最後的時光過得開開心心,在老爺子回光返照一般反複表達出起身的掙紮後,蘇子墨和父親一起把老爺子裹上毯子戴上帽子,小心翼翼抬上調好角度的輪椅——就是蘇子墨不需要了的那輛,和蘇倪父女一起推他去看壽山的花園。
站在山頂涼亭的時候,可以俯瞰整個城市。
隻可惜,蘇子墨也不知道爺爺的眼睛還看不看得見那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