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確實鼓勵到了何小偉。
於是他用帶著很有信心的語調重複了一遍:“是啊。他可是、是周謙啊……”
此時此刻,先前那名醫生看向何小偉道:“按照我們的初步判斷,周謙現在具備強烈的攻擊性,需要去二號病區,甚至……X區。”
何小偉立刻緊張了:“可X區關押的很多都是罪犯啊!周謙他——!”
一號病區是療養院的性質。
X區可就是監獄的性質了。
醫生道:“這點你放心,在X區,每個人都是單獨的病房,病房也都是上鎖的。每個人都受到嚴格的看護,你的朋友絕對不會有危險。
“另外,怕你們擔心,我們先把結果告知你們一下。周謙的情況,還是曆醫生最了解。最終由他來決定。”
·
翌日,曆學海果然回來了。
他聽取手下彙報的時候,齊留行和何小偉就等在辦公室外。
好不容易等到他出來,曆學海對他們道:“這回我遇到了我師兄,在催眠方法,他是比我更厲害的專家,我打算帶周謙去他的心理診療所讓他看看,有沒有可能通過催眠治療,讓周謙的狀況得到好轉。
“現在大家都在建議讓周謙去X區。但去那裡意味著什麼,你們是知道的。那相當於坐牢。所以,除非萬不得已,除非真的確定周謙無可救藥了……我不願意當那個提報告把他送進去的人。”
何小偉長呼一口氣。“那太好了。謝謝你啊醫生!”
沒有何小偉那麼憨,齊留行倒是機敏地問了句:“那家心理診療所在哪兒?”
齊留行的眼神冷淡裡透著警惕,麵對他這眼神,曆學海隻是低頭打開了病曆本寫下幾句什麼,然後他把鋼筆蓋嚴絲合縫地蓋上,再放進白大褂胸前的口袋裡。
剛被放進去的時候,口袋裡的鋼筆歪了一下,曆學海甚至低頭把它扶正了,才看向齊、何二人道:“下午我們一起去吧。另外——”
特彆看了下齊留行,曆學海問:“你的情況怎麼樣了,還能看到你弟弟嗎?”
齊留行點頭:“能的。這會兒他不在。不過我想他的時候,他通常就會出現。”
齊留行沒說出口的是,在遊戲裡的時候,弟弟從沒存在過。他隻是在現實裡見過弟弟而已。
曆學海又問:“你是不是快滿18歲生日了?”
“啊?……是。”齊留行點頭。
他有些好奇曆學海為什麼忽然問起這個。
不過曆學海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隻是道:“你具體的病情變化,我們路上再細說,就當我補上今天的查房了。你們先去吃飯。下午我來接你們。”
略一點頭,曆學海轉身大踏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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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濱河路咖啡館。
齊留行與何小偉守在這裡。
他們先前把曆學海和周謙一起送進了那家心理谘詢所,甚至見到了曆學海的師兄,參觀了催眠治療室,這才肯離開。
他們沒好意思去人家那裡的休息間蹭吃蹭喝,於是來到了這家咖啡店等待。
何小偉要了杯咖啡。“曆醫生那個師兄長得圓滾滾,看著倒是個好相處的和善人。真希望他能幫到謙兒。”
想到周謙失去了什麼,何小偉重重歎了一口氣。
當年他被分手都去了半條命。可他喜歡過的姑娘起碼還活著。白宙就不一定了。
在他麵前,齊留行倒是很嚴肅地抿了一口果汁,然後緊緊皺了眉。
何小偉:“怎麼?果汁苦?”
“不是。”齊留行搖頭,“我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
心理治療所,催眠治療室內。
周謙醒了過來,四肢開始迅速擺動起來,雙手握成了拳,下意識就想要攻擊彆人,又或者他自己。
綁住他四肢的約束帶阻止了他的動作。
緊接著他布了好些個陣眼的胳膊被針一紮,冰涼的液體注入,之後他就慢慢安靜下來了。
瞳孔略有些渙散,自動病床的上部分慢慢抬高。半晌,周謙以半躺的姿勢,看向了麵前的人。
他先看的是那人白大褂口袋裡一支放得很端正的筆,往上是一張清俊卻又略顯嚴肅古板的臉。
周謙眨了下眼,眼神顯得迷茫又無辜,還有點鎮定劑導致的安詳與放空。
也不知道他還認不認識麵前的人。
曆學海果然問了:“還認識我嗎?”
情緒暫時被藥物安撫的周謙點了點頭。“認識。你是曆醫生。”
之後他上下打量曆學海幾眼,又道:“誒?你怎麼沒有換好一點牌子的衣服褲子?當我的賭徒,應該能跟著賺不少錢才對。”
曆學海:“……”
迷茫地眨了一下眼睛,周謙又主動問他:“我是不是……情況不妙了?”
“怎麼察覺到的?”曆學海反問,“聽他們的形容,我差點以為,你徹底失去理智了。”
“離開遊戲後,大部分時間我都是不清醒的,我的很多記憶都十分模糊。我甚至覺得……我從遊戲出來後,就直接到了這裡。
“這個地方顯然不是春山醫院,所以我能推測出,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我才會被你從醫院帶過來……結合一些模糊的記憶片段,我應該是發瘋失控了,對嗎?
“以前我放火砸東西,事後還能記得一切。可這一回,我完全不記得我這次發瘋的時候乾過什麼了……幸好,我清醒過來的時候,還是很敏銳,還能做推理,是不是?就是不知道,這次我有沒有害到人?小齊怎麼樣?”
見曆學海搖頭,周謙笑了笑,緊接著他的目光越來越放空,在藥物作用下,他有種睡在棉花上,漂浮在天空中的感覺。
他開口訴說自己的經曆,卻像在說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曆醫生,我是不是徹底失控了?你之前讓我看見的腦子裡的那個盒子,它是不是……爆炸了?”
“我在遊戲裡第一次反常失控,是我因為發現白宙果然喜歡我。那次那盒子的情緒外溢作怪,是因為我太高興了,高興到我大腦的盒子控製不住。
“至於這一次……一定是因為我太難過了,難過到讓那盒子直接炸了。你通過視頻看到了吧?白宙他死了。”
話到這裡,周謙神色恍惚地望著曆學海,道:“曆醫生,我可能要給你添大麻煩了。之前我隔壁病房住過一個失戀的姑娘,你治了她大半年,她才出院。
“我的情況,可比她要嚴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