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尚書田忠成冷哼一聲,“最近坊間關於那封‘休夫書’的事兒鬨得沸沸揚揚,肖督主身為東廠廠督,手底下那麼多眼線,如何會不知?”
肖徹淡笑,“剛剛承恩公才說了,我這幾日懶在家,自然對外麵的情況一無所知。”
戶部尚書被噎得老臉難看。
林禦史道:“縱使肖督主再如何抵賴,你陪同夫人薑氏前往武安伯府扭曲是非顛倒黑白威逼秦家交出小薑氏棺木,還仗著東廠權勢寫下休夫書一事是鐵錚錚的事實。”
肖徹略微沉默了會兒,頷首道:“休夫書我認,但這‘仗勢欺人’作何解?還望林禦史能詳細說明白。”
林禦史老臉冷沉,“小薑氏手段殘忍毒殺一歲不到的庶子在先,後又放流言汙蔑給外室,甚至是逼走外室,事情敗露後無地自容才選擇的投繯自儘。她自儘與旁人無關,但在毒殺庶子一事上,她是罪人,然而肖督主和夫人薑氏去了一趟之後,秦家上下再沒人敢說半句小薑氏的不是,甚至於,不得不被迫接下那封大逆不道的‘休夫書’。
敢問肖督主,若非以權壓人,你們夫妻是如何做到半天時間內把小薑氏洗得清白無辜,讓秦世子變成罪人的?”
肖徹深邃俊美的麵容上神情平靜,“本座也想問一問林禦史,你是如何在未經過衙門正規調查的情況下,敢在朝議的大殿上直言小薑氏毒殺庶子還放出流言汙蔑外室的?”
林禦史皺眉,“那庶子身死當天,秦世子曾請了仵作去驗屍,庶子死於過敏,正是小薑氏身上的脂粉所致,仵作是大理寺的,怎可能作假?”
大理寺卿怕惹禍上身,趕緊出列,“那日確實有個仵作去了武安伯府驗屍,但那隻是因著秦世子與程仵作的小兒子關係好,出於人情幫個忙,並非大理寺正規辦案。”
肖徹聞言,淡笑了笑,問林禦史,“仵作是做什麼的?”
林禦史一懵,隨即惱道:“仵作自然是負責驗屍輔助衙門查案的,肖督主休要顧左右而言他!”
肖徹道:“你也說了,仵作隻負責驗屍,輔助查案,倘若光憑驗屍就能驗出誰是凶手,還要那麼多查案的官員做什麼?”
林禦史狠狠一噎。
肖徹繼續道:“林禦史說那庶子對脂粉過敏,也就表明,但凡是脂粉,不管誰身上的,他都能過敏,那為何偏偏是小薑氏?你就沒想過,這中間還有栽贓嫁禍借刀殺人的可能?”
林禦史被堵得說不出話,老臉鐵青難看。
崇明帝瞥了眼林禦史,有些恨鐵不成鋼,他適時開口,“那‘休夫書’又是怎麼回事兒?”
肖徹回過身,看向龍椅上的崇明帝,如實道:“去年十月,小薑氏嫁入武安伯府,後來因為種種原因和外室麗娘發生矛盾,秦世子趕到後,並未對正妻與外室之間的關係進行調理,反而直接怒踹小薑氏,致使她損了身子險些絕育,關於這一點,太醫院的幾位太醫都可以作證,因為事後,他們曾被請去給小薑氏調養。
今年中秋,養在小薑氏院裡的外室子突然暴斃,秦世子僅僅是請了仵作去驗屍,便主觀判定凶手為小薑氏,再一次對她進行家暴,踢的仍舊是腹部,致使小薑氏調養將近一年才懷上的孩子直接沒了。
小薑氏因著此事,精神出了問題,伯府安排了人不分晝夜地看著,甚至連她生母都搬過去了,但她最後還是選擇了投繯自儘。
內子一怒之下揚言休夫,要說是仗勢欺人,微臣還真不敢當,不過是出自一個親姐姐對妹妹被兩次家暴的憤怒與不滿而已。
一個連自家內宅都處理不好,一言不合隻會對女人動手的男人,不休了他,莫非諸位是認同他的做法?”
眾大臣麵麵相覷,神色各異。
太子蜷緊的手指鬆了鬆,他就知道,僅憑林禦史一張嘴想要扳倒肖督主是癡人說夢。
“哦對了,諸位大概有所不知,小薑氏並非是秦世子的原配,他的原配潘氏在臨盆當日被他活活氣死了,原配被氣死,繼室被家暴,這樣的人不休了他示眾警醒尚未出嫁的閨秀,倘若將來他再續弦,續到諸位府上的姑娘,不知你們誰樂意把女兒交給他?”
肖徹說得漫不經心,朝臣們卻是小聲議論起來。
“如此說來,秦世子還真是個人渣,被休也是活該啊!”
“男兒理應胸懷天下報效朝廷,他卻窩在後宅數次對女人動手,成何體統!”
“難怪以前風頭無兩的武安伯府會落敗成這樣,就是因為有秦顯這樣的不肖子孫,身為家中獨子,不想著如何建功立業光耀門楣,成天混在脂粉堆裡,家門不幸啊!”
“嘿嘿,反正我是不會把女兒嫁給這種人渣的。”
能入太和殿議事的這些朝臣,都是在朝中有些分量的,個個要臉麵,所以即便後宅再烏煙瘴氣一團醃臢,也會被捂得嚴嚴實實,在同僚跟前,在皇上跟前,人人都是“君子”。
“君子”自然會對秦顯那樣一事無成還專打女人的敗類嗤之以鼻。
於是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形勢一片倒戈,先前還義憤填膺的林禦史、戶部尚書等人青著臉不再說話。
崇明帝揉了揉眉心,一群沒用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