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朧車、其九(2 / 2)

這個故事,的確就是有著這樣老套的結局,或者說,比龍宮的故事更要諷刺、好笑一些就是了——等下敦君就能夠讀到結局了。

話說回來,敦君竟然能這樣自如地談起那位院長……雖然他之前寫過來的信裡,講了自己對孤兒院的感情相當複雜,不過,他的命運的軌跡,的確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改變吧。

“對了,似乎一直沒跟您說過,”靜默了一會之後,中島敦突然開口,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我之前一直是您的讀者,而且很多事情也的確因您的文字發生了一些改變——不過,果然很傻吧,之前我還在銀、還有芥川君的麵前談到您的作品,現在想起來的確相當不好意思……我當時還責備芥川君呢。”

我:“嗯?誒?”

“因為他當時表現出一副不喜歡您的作品的樣子。”中島敦回憶道:“還讓我彆繼續說下去了。”

那孩子啊。

我歎了口氣,不打算再多談這個話題:“對了,敦君。我之前聽說你出身於孤兒院,是嗎?”

“……啊,我剛才又提到了那個男人吧。”他愣了一下,然後像是習以為常一樣,這樣開口說道:“我之前的確在孤兒院長大,院長先生曾經對我也很好——不過,他也囚禁過我一段時間,儘管沒過多久、他就又將我放出來了,但我還是逃走了。”

我:“——囚禁?”

中島敦麵色如常:“嗯,囚禁。”

我:……這怎麼回事啊,不是完全沒發生改變嗎。如果故事按照這個走向發展的話,中島敦是怎麼和銀、和龍之介成為同學的啊……?難道說是誰資助了敦君嗎?

越說越搞不懂敦君這撲朔迷離的過去了,“抱歉,我是不是不該談這些來著……你的心情還好嗎?”

中島敦搖了搖頭:“沒關係的——對了、最後的結局是怎麼樣的呢?”

【……

“最後,那位浦島太郎怎麼樣了呢?”

淳森兼海耐著性子聽完了那個聲音慢吞吞地講著龍宮的故事:“如果你是想要勸說我的話就不必了,說到底,你也有著類似於人類的性格吧?所以,你是怕了我、不想讓我繼續呆在這裡了——僅此而已吧。你讓我聽了這麼久這種無聊的東西,沒有一個足夠精彩的結局,我是不會接受的。”

祂輕笑了兩聲:“這樣的話,該怎麼辦才好呢?畢竟,這個故事的結局是固定的啊。”

於是,桃林便講述了那個你我皆知的結局:

“日子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三年過去了。浦島太郎想起了父母,於是決定回家看看。

“龍女知道後,憂心忡忡地遞給了浦島太郎一個盒子,並對他說:‘這是一個玉匣。你千萬不要打開,否則我們就無法再相見了。切記切記!’

“浦島太郎回到了家鄉。然而,他發現自己的家鄉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子,而且,他連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太郎在龍宮呆了三年,而人世間卻已過了三百年。

“這時候,浦島太郎禁不住打開了玉匣——匣中冒出滾滾白煙,不一會兒,他就變成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

故事剛剛講完,淳森兼海便迫不及待地開口:“果然啊,你的確是想讓我離開這裡。殊不知家鄉有什麼可以留戀的呢,父母又有什麼可以留戀的呢?人世間的事情,我已經忘卻了,連父母怎麼生我養我我也都不記得了。如果你不出現的話,我甚至會忘記怎麼說話,這又有什麼不好的?”

桃林歎了口氣:“那麼,你是要一生留在這裡了?”

“那再好不過了!隻有在這裡,才是寧靜的,才是美麗的……”

說著說著,淳森兼海不知為何、忽然暈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那些逝去的年歲忽然累加重疊在了他的身上,僅僅是一覺的功夫,兼海便成為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他望著自己滿布褶皺的雙手,顫顫巍巍地走向他常常汲水的那條小溪。清澈如鏡的溪水之中,映出了兼海蓬頭垢麵、垂垂老矣的麵容。有一瞬間,兼海感到無與倫比的悔恨、像是不堪忍受自己蒼老的麵容一樣,匆匆逃離了溪水邊。

但在他逃開之後,看到桃樹的那一刻,淳森兼海忽然又平靜下來。

“我這一生就是為了在這片桃林中享樂而生的啊!”

他微微一笑,摘下桃樹枝頭掛著的果實,大口吃了起來。那甜蜜的汁水從他的指縫流淌下來,沿著他乾癟鬆垮的皮膚向下流動,最終落在地麵上,掀起了小小的桃浪。】

“…………”

這就是這篇的,最後一頁了。

我撐著下巴,期待著敦君的反應,幾乎也是同時,一隻手輕飄飄地搭在了我的肩上:“……中午好啊,北條真弓小姐。”

身後,是從來沒聽過的女聲。

我愣了一下,正要轉過頭去,卻忽然感受到一種難以忍受的疼痛,險些尖叫出聲——然而,

經曆過從港///黑大樓頂層墜落的痛苦時候,我意外地忍住了這種痛苦:“敦君!”

“啊呀,建議那邊的小老虎也不要動呢,還有暗處那位來自異能特務科的小姐也是。我不是來挑釁的,也並非想要殺//害什麼人——我隻是遵從上司的命令,送給北條真弓小姐一份禮物。

“原本我打算遲一點再來,不過,這篇的結尾應該和這份禮物相當合稱。”

“畢竟,你所書寫的,正是增長的年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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