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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所裡是震天的音樂。
西裝長褲,女強人裝扮的尹落秋,是國王。
嫵媚妖嬈勾人的花軒軒,則是國王的情人。
一剛一柔的氣場,格外和諧,居然還挺登對。
穿過震耳欲聾的音樂和狂魔亂舞的人群,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路的儘頭,在另一座小彆墅裡,飄揚的是清幽雅靜的樂曲。
“你是想坐在大廳,還是去雅間?”
花軒軒詢問。
“大廳和雅間有什麼區彆?”
“沒什麼區彆,隻是大廳可選擇的範圍更廣些。”花軒軒環顧整場,似笑非笑,“算了,還是去包廂吧,隱秘點。”
她把尹落秋拉到角落裡最大的包廂,在這裡,可以看到整個大廳,但大廳裡的人卻不能看到她們。
坐定後,她朝服務員比了個手勢。
服務員頷首。
不一會兒,就有三個年輕男人來到了她們麵前。
三人都又鮮又嫩,其中一個是花軒軒的舊識,一來就直接坐到了花軒軒身旁,另外兩個,一左一右坐在尹落秋旁邊。
“客人,小鬆幫你剝葡萄可以嗎?”
左邊是娃娃臉少年,比較主動,睜著一雙可愛的圓眼,好奇地看著她。
尹落秋見他白皙乾淨的手,指甲是特地修剪過的,短而圓,乾淨。
讓他剝葡萄,也不會覺得臟。
可惜,尹落秋不怎麼想吃。
她剛想拒絕,花軒軒就瞪了她一眼,搶先說道:“既然小鬆想幫忙,那就快剝呀。”
小鬆看看花軒軒,再看看尹落秋,見尹落秋沒拒絕,就開始給她剝葡萄。
花軒軒享受身邊人的捏肩捶背。
尹落秋鬆開領口,靠在沙發上,吃了幾顆葡萄,就不再開口。
太甜了,有些膩口。
小鬆眼尖,很會來事兒,從她眼神中判斷出,她不想吃了,就立刻擦手,給她倒酒。
唯一沒事乾的,就隻有坐在尹落秋右邊那個神色有些微僵,神似孟子洲的男人。
“小柏,你怎麼不說話?要知道你旁邊這個客人,手指縫隻要漏一點下來,就夠你吃一輩子。”
花軒軒打趣。
她上次到店裡視察,就發現小柏長得和孟子洲有些相似。
當時,尹落秋還耽於孟子洲的魅力,無法自拔。
為此,花軒軒特地把小柏留著,不讓他出來招呼客人,就是為了把他留給尹落秋。
她希望小柏能憑著和孟子洲相似的外貌,轉移尹落秋的注意力。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她倒沒想到“注意力轉移”還沒實施,事情就發生了轉變。
尹落秋和孟子洲度夜後,就說要和他分手。
這轉變,現在看來,是好的。但花軒軒擔心尹落秋的感情沒根除,就沒把小柏給撤下來。
或許,落秋就是喜歡孟子洲這樣相貌的。花軒軒已經下了決心,為了防止落秋對那姓孟的餘情未了,誘餌還是得按原計劃那樣下。
會場的燈光,有些昏暗,尹落秋剛才沒注意到,現在坐得近了,燈光打過來,她才發現有些地方不對勁。
這小柏的骨齡,看著不像是二十多歲。
“你多少歲了?”
尹落秋突然開口詢問。
大家突然安靜下來。
花軒軒也不調笑了。
憑她對尹落秋這麼多年的了解,若是沒有事,她是不可能突然這麼問的。
小柏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抓緊握拳。
這是他進入會館以來,第一次接客。
在此之前,他一直在接受培訓。
見小柏不說話,花軒軒神情肅然,臉冷了下來。
“歲數有問題?”
花軒軒看向尹落秋。
“那就得問當事人了。”
尹落秋看向小柏。
小柏低著頭,眼神有些飄。
“怎麼回事?”花軒軒盯著他,明顯有些不高興了,“該不會還沒成年吧?”
會館要求,聘用的人員必須年滿二十歲。
這是花軒軒的底線。
她的會館非常正規的,並不乾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聘的是服務員,那就真的隻是服務員
至於服務員和客人私底下的交易,隻要不在會館裡發生,那就跟會館沒有任何關係。
小柏神色不安,抿著嘴,僵直地回答:“我成年了。”
花軒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按響了桌角上的呼叫鈴。
經理很快就趕了過來。
“你們到底是怎麼招人的?確定小柏歲數過二十了嗎?”
花軒軒語氣極差。
她心情非常糟糕,如果小柏謊報歲數,那她差點害了落秋。
事關未成年人,這可不是小事兒。
最主要的是,落秋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關。
她是個很有原則的人。
經理一聽,就知道出了問題,她小心地瞅著老板,“我檢查過他的身份證,二十一歲。”
花軒軒對尹落秋的信任非常盲目,既然她說小柏的歲數有問題,那肯定就是有問題。
“你確定看清楚了?身份證裡的人確定是他?”
她們會所因為各種原因,對工作人員的個人信息看得並不重。
如果對方有保密需求,那他們隻會在招聘時確認對方的姓名和年齡,其他並不做強行要求。
小柏極可能是渾水摸魚進來的。
花軒軒的這個問題,使經理沉默。她一瞬間的沉默,正說明了問題。
“你並不確認,對不對?!”
經理支支吾吾,“我當時看到的身份證,麵上的確是二十一歲。”
至於身份證是不是他本人的,她並不確定。
當時,她太忙,隻想著小柏是老板指定的人,所以並未查得太清楚。
沒想到一時的鬆懈,留下了現在的隱患。
她是不敢欺騙花軒軒的。
花軒軒是個富二代,但並非是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她自有一套行為處事的體係。上一個欺騙她的經理,不僅丟了工作,還賠了錢,現在還是無業遊民,找不到好工作。
“再出現這樣的問題,下一次,你就給我走人!”
花軒軒下完通牒,就讓經理暫時先離開。
剩下的問題,她來處理。
花軒軒對這個經理,到目前為止還是比較滿意的。小小的錯誤並不能掩蓋她的優點,於是她暫時把她先留著。
“你自己說?還是我讓人去查?”
花軒軒麵對著小柏,直接逼問。
小柏抬起頭沒在隱瞞。
“我十八歲。”
螞蟻哪裡扛得過大象腿?大象一腳就能把它踩死。即使他不說,她們能查到,還不如誠實些。
“是來這裡之前滿的十八?還是來這之後才滿的?”
花軒軒再問。
未滿十八周歲,那就是未成年人。而童工,是未滿十六歲。
在她看來,雇傭童工和雇傭未成年,都不是什麼好名聲。
而且,她這會所算是特殊營業場所,出了個未成年人,算個什麼事兒?!
“上個月才滿的。”
小柏的嘴唇都被他咬得發白,沒了血色。
他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揭穿,他不想失去這份工作。
花軒軒沒臉,她好不容易拉好友到店裡來一趟,居然給她出了幺蛾子。
“你現在就給我出去!以後不用來了!”
花軒軒覺得自己的臉,被人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我已經成年了,請再給我一個機會。”
小柏臉上有哀容。
無論是花軒軒,還是尹落秋,都不是慈善家。
小柏隱瞞年齡,進會所工作,差點給花軒軒留下隱患。
她們沒那麼聖母,人給自己惹麻煩,自己還出手幫對方。
花軒軒給候在不遠處的服務員使了個眼色,不一會兒,來了兩個人,把小柏給拉走了。
小柏沒掙紮,心灰意冷地離開了。
“唉,現在的孩子……”花軒軒感慨。
尹落秋還以為她感慨於自己被欺騙,或者感慨於小柏年紀輕輕就墮落。但花軒軒的下一句,讓尹落秋覺得自己白浪費表情了。
“長得還真是成熟,讓人看不出年紀。”
尹落秋:……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難不成是閱人無數,煉出來的火眼金睛?”
花軒軒現在還有心情調笑,根本就沒把小柏當一回事兒。
她已經把人趕走了,對方成不成年,也跟她沒關係。
況且,她剛才那麼果斷把人趕走,還是因為看到尹落秋對小柏沒有任何特殊情緒。
她心裡有幾分確定,孟子洲在落秋那應該沒什麼地位了。
用不著試探,也用不著轉移注意力。
“你彆看小柏那麼瘦,來這地兒的,若沒個好身材,根本沒法通過第一關麵試。可惜呀!”
大廳裡飄的酒香,有些熏人。
花軒軒沒喝多少酒,就已經有些醉了。
“你真是太久沒陪我出來玩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擠到尹落秋身邊,說些掏心窩子的話,“我真的以為,你要跟我生分了!”
尹落就拍了拍她的肩,安撫。
原主有野心,也沉迷於商場上的勾心鬥角和開辟疆土,自然就忽視了這個朋友。
後來,她終於有一些空閒,又遇上了個孟子洲。
“對不起!讓你等了很久。”
這句話是她代原主說的。
原主唯一的密友,就是花軒軒。
一起長大的情分,形影不離的交情,原主太過理所當然地認為,她們會是永遠的朋友,永不會生分。
花軒軒聽到尹落秋的話,笑嘻嘻,像個傻子一樣。
這個傻笑,跟她美豔的臉,一點都不搭。
小鬆和坐在花軒軒身旁的陪酒男交換了個眼神。
這倆該不會是姬友吧?
說的話怎麼這麼肉麻,曖昧?!
“喝,咱們今晚多喝些,不醉不歸!”花軒軒邊喝,邊給小鬆遞話,“你可得把她給我照顧好了!若她能瞧上你,那你就是飛上枝頭當鳳凰!”
酒不醉人,人自醉。
花軒軒酒量好,以往怎麼喝都很難醉,今晚上和密友久逢的玩耍,卻讓她開心得有些微醺。
她的微醺並沒能維持多久。
因為她打電話約好的狐朋狗友們,終於到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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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康拉完拉鏈,臉紅通通。
在這女人麵前,他丟了好幾次臉。
“你還好吧?”
常看彆扭地詢問。
尹落秋一頭黑線,沒拉褲鏈的是他,不應該是他覺得丟人嗎?怎麼反倒問她好不好?
難不成是覺得她臟了眼,感到抱歉?
常康的手指糾結地攪到一塊,“我聽說,尹陽他……”
他支支吾吾,有一些難以啟齒。
他昨天才剛和哥哥碰到尹落秋和尹陽在小河邊約會,今天一大早,就聽說聞知青被尹陽給那個了。
他很擔心她。
尹落秋嘴巴微張,有些好笑,而後回過神來,“你誤會了,我和尹陽沒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那你還收他東西?”
常康的話脫口而出,不加任何思考。
昨天從小河邊回來,他一晚上翻來覆去沒睡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煩惱些什麼,就是覺得心裡有火,憋得有些慌,難受。
今天聽到尹陽和聞知青的消息,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要去找尹落秋。
他在她家門口站了一會,不見人出來,自己腦子也慢慢清醒。
為什麼要找她?找到她之後呢?他要說什麼?
心亂,再加上有些急,他跑回了牛棚。
但剛拉開拉鏈,他就聽到了聲音,看到了尹落秋。
見她把一些物資放在小坑內。
而這個小坑,常寧曾告訴過他。
一想到尹落秋暗中在幫助他們,常康心一熱,就出來了。
雖然尹落秋臉上冷冷的,但卻是個非常熱心的人。
這些年若沒有她一直在暗中幫助這些被下放的勞改人員,大家可能活不下去。
尹落秋聞到了檸檬酸味,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常康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惱羞成怒。
尹落秋欣賞完他這奶凶奶凶的模樣,才開口解釋:“那是尹陽送給我哥的結婚禮物。”
常康呆住了。
他張牙舞爪難掩委屈的小表情,就這樣僵在臉上。
“為,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我一點不關心。又不是你的什麼人。”
他嘴裡嘟囔著,但嘴角卻已經開心的往上翹。
口是心非,不過如此。
尹落秋被他萌到,伸手捏捏他的臉頰。
他臉上,沒有肉。
手感不是很好。
她有些惋惜地收回手。
常康看出了她的惋惜,有些不開心。
他也摸摸自己的臉。
的確是有些粗糙,沒有自己的本體那麼光滑白嫩。
所以他這是遭到嫌棄了嗎?
常康受到了打擊。
“你,你對我祖父,不,應該是我哥哥,有什麼想法嗎?”
常康的疑問脫口而出。
話說出口後,他自己又有些懊惱。
顯得他太急切了。
就好像他喜歡她一樣。
但事實不是這樣的,他隻是想確她是不是祖母,真的就隻這樣而已。
常康努力給自己找借口,找著找著,似乎也說服了自己。
他並不喜歡她,也不關注她,隻是想確認,她是不是他的任務對象而已。
常康調整好心態,臉上的紅潮也褪去了,心卻忍不住有一點點刺痛,但這點痛被他壓下了。
他的目標是修正錯誤,讓祖父和祖母在一起。
不過這個錯誤,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呢?
常康至今沒個頭緒。
“常寧嗎?挺勤快,挺聰明的一個人。”
尹落秋對常寧的感觀不錯,在這艱難的時刻,能守在年邁的爺爺和癡傻的弟弟身邊,保護他們,足以證明常寧的心性。
她是欣賞他的。
常康聽出了尹落秋對常寧有好感,心酸酸。
“那你喜不喜歡他?若以後他有機會平反,你會不會跟他結婚生子??”
常康打直球。
他覺得尹落秋是他祖母的幾率挺大。
他們一家三口受尹落秋的照顧,常寧是感激尹落秋的。等風波過後。一家得以平反,常寧身份改變,他們郎有情妾有意,中間還夾雜著救命之恩,在一起,似乎也順理成章。
會嗎?尹落秋搖頭,“不會。比起你哥,我更喜歡你。”
當然,如果沒有他的存在,她會順其自然,或許某天會和他哥在一塊,這也未為可知。
常康臉紅。
“你真的這樣覺得的?你不喜歡我祖父,不,我哥哥?”
尹落秋眼波微微一動。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聽到他把常寧叫為祖父。
所以,穿越之前,他是常寧的孫子?要來尋找他的祖母?
尹落秋心中有了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