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1 / 2)

什麼樣的人入夜後會不開燈?

除了盲人以外,顧絨猜不出答案。

但就算307住的是盲人,可不僅僅是307沒開燈啊,難道整個月亮灣二、三、四層住的都是盲人嗎——想想都不可能。

顧絨沒想到自己開個窗戶都能瞧見這種詭異駭人的情景,現在被自己的腦補嚇到慌得不行,臉色蒼白的站在原地,回床上也不是,再去窗戶那看一眼確認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顧絨又不敢。

他躊躇猶豫的樣子被沈秋戟看在眼中,青年本來就生得白,臉頰上的血色褪去後就更像是瑩瑩新雪,羸弱得仿佛雪柳,古人常說燈下看美人,顧絨現在就站在朦朧如月光的暖燈中,腰肢纖細,身影伶仃,惹得沈秋戟心中生出萬千憐意,都顧不上管現在顧絨還是在暗戀他,在顧絨表白之前他得表現的矜持些才好的念頭,快步走到顧絨身邊扶住他的肩膀輕聲問:“怎麼了?你剛剛開窗又看到什麼東西了嗎?”

“燈……”顧絨唇瓣張合數次才把話說清,又覺得沈秋戟扶住他肩膀這個動作似乎有些奇怪,就抓著沈秋戟手急急道,“樓下幾層開了窗戶,但裡麵沒燈。”

沈秋戟都沒仔細聽顧絨說的話,他現在腦海裡隻想著顧絨居然握住了他的手——他都有所顧忌刻意隔著衣服去碰顧絨的肩,誰料顧絨居然這般迫不及待要來摸他的手。

“都睡覺了吧。”沈秋戟心馳神蕩,胡亂敷衍道,“不開燈也正常。”

顧絨把手機屏幕按亮,給沈秋戟看時間:“現在才八點出頭,怎麼可能就睡覺了呢?”

沈秋戟挑眉:“我說的‘睡覺’不是那個睡覺。”

顧絨不懂,蹙著雙眉問他:“那是哪個睡覺?”

“陳晉和謝梓晗之前來這裡住時,不是說過月亮灣有很多……不敢走前門的異性戀嗎?”沈秋戟不好明說,隻能委婉地暗示顧絨。

顧絨愣了幾秒也懂了沈秋戟話指的“睡覺”到底是什麼,連說話都有些磕磕絆絆的:“那樓下三層,那麼多人都在同時‘睡覺’?”

“倒也不是沒有可能。”沈秋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越發不著調有些不正經道,“也不知道這酒店隔音好不好?”

顧絨:“……”

沈秋戟揶揄顧絨幾句後就認真起來了,他怕青年惱怒過頭開始發脾氣,就說:“好了好了,我去幫你看看。”

“……那、那你小心些。”顧絨站在原地低聲叮囑他。

顧絨看見沈秋戟走到窗戶旁,然後探出了大半個身體朝下看了一會後忽然喊他:“二絨,樓下有人啊。”

“我沒說樓下沒人啊。”顧絨告訴他,“我是說五樓以下沒人開燈。”

沈秋戟沒和他掰扯燈和人的問題,繼續說:“五樓下麵,大概是307的位置,也有個……人也在探頭往底下看。”

307……

顧絨低著頭蹙眉,嘴唇無聲地喃喃,在仔細思索這個房間號。

307是他們房間的正下方,也是開窗聲音的出現的第一間房,沈秋戟說那裡麵有個人也在探頭往下看,是有人的……等等,有人?

一個窗邊的白色身影忽然在顧絨腦海裡一閃而過,顧絨抬頭看向窗邊,詢問沈秋戟:“是不是一個長頭發的女人?穿著白衣服?”

“對。”沈秋戟直起身轉頭看向顧絨,“你見過了?”

“之前我在外麵看到過她兩回。”顧絨一邊和沈秋戟說著,一邊走回窗前。

就是還沒住進月亮灣酒店之前,顧絨在外麵看到過月亮灣酒店的窗戶打開,而三樓有間客房有一個穿白色長裙的長發女人站在窗邊,大概是在眺望遠處。

現在想想,那間客房似乎就是307的位置。

不過可能是距離隔得有些遠,顧絨從來沒看清過她長什麼樣,不止是她,還有四樓的黑衣男人,以及當時站在窗前抽煙的蘇紅釉,他都沒看清過臉。

但現在看來,三四樓應該都還是住著人的。

不過蘇紅袖是酒店前台,她應該住一樓啊?怎麼會在四樓出現?或許剛剛上樓前應該問問蘇紅釉住在哪裡的。

而307那個女人他都見過兩回了,沈秋戟也說月亮灣沒發生過命案,所以那個白裙女人應該是人吧……

顧絨腦海中思緒萬千,就在他也將腦袋探出窗戶往下看的一刹,顧絨忽然想到沈秋戟剛剛為什麼話語有所停頓——因為沈秋戟不確定307的那個探頭往下看的白裙女人,到底是不是人,畢竟沈秋戟一般情況下隻能看到將死之人身邊的亡魂。

所以這一瞬,顧絨忽然覺得他如果也看到了白裙女人或許會是好事一樁,如果他看不到,那沈秋戟看到的到底是什麼就有待商榷了。

好在顧絨俯身去望時也看到了沈秋戟口中那個,住在307往下看的白裙女人。

她的頭發又密又黑,俯身彎腰時便長長向下垂著,樓上的人隻能看到她頭頂的發旋和白皙的脖頸以及纖瘦的肩背,而她穿著是吊帶白裙,白裙乾乾淨淨沒有一點汙跡,更沒有紅色的血痕——就像沈秋戟所說的那樣,是準備睡覺了的睡衣打扮。

“你也能看到?”沈秋戟伏在窗沿問顧絨。

“嗯。”顧絨點點頭,他發現四樓好像有燈亮起了,“算了,還是把窗戶關上吧。”

雖然能看見三樓有人,四樓也有屋子的燈亮起,可顧絨依舊覺得心裡有些發毛,煥山涼爽乾淨的夜風也隨著他心境的轉變,也變成了可以剔骨割肉的森寒妖風一般,每一縷都刮得人心涼。

結果就在他們兩個都準備縮身回去時,307那個往下看的白裙女人像是聽到了他們在樓上說話的動靜,就用手撩起耳側的頭發撥到一側,方便自己扭動脖頸轉頭朝他們望來。

這樣本該是美女回頭的一幕,卻看得沈秋戟和顧絨說不出話。

因為白裙女人是真的“轉”了頭。

她的身體不動,繼續保持著向下看的姿勢,唯有腦袋轉了一百八十度詭異地麵對他們,也得多虧五樓窗戶透出的微弱燈光,讓顧絨和沈秋戟得以在昏暗的夜色中看清女人的麵孔。

在顧絨的印象裡,他迄今為止見過最詭異刺激人神經的鬼怪,就是市醫院裡那個滿臉除了眼睛和吃眼睛的嘴巴以外沒有其他五官的女護士。

而月亮灣這個白裙女人呢,她正好和女護士相反。

她的皮膚白皙鼻子細挺,雙唇似朱丹不點而紅,一雙黛眉如遠山,像是藏著什麼哀愁般微微蹙著,除了眼睛以外的五官精致漂亮,堪稱西子美人——因為她沒有眼睛。

她本該有對黑眼珠的眼眶內空蕩蕩血淋淋,哪怕在昏暗模糊的光線中也能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慘狀,就像是她的眼珠被人活生生挖出來了似的,而她的生命也被定格在眼珠被挖出的刹那,所以空洞眼眶的傷口並沒有愈合,裡麵暗紅色的血液還能折射出濕潤的水光。

現在,她就用這對沒有眼珠的眼眶“看”著顧絨和沈秋戟,她也的確看到了他們,因為她臉上的表情很快就變得扭曲起來,雙唇呈“0”形張著,像是在竭力呐喊,但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漂亮的臉龐因為這詭譎的表情也變得森然可怕。

“我草!”

沈秋戟罵了一聲,顧絨沒有叫,但是動作比沈秋戟更快地收回了身體,然後抬手把窗戶緊緊關上,還將鎖扣上了,沈秋戟在他關完窗戶後仗著手長往兩邊一拉,也把窗簾給合上了——他們兩人動作默契,配合的很好,沒有耽誤半秒鐘。

隨後他們不約而同地退後幾步,遠離窗戶。

顧絨和沈秋戟對視一眼,沈秋戟神情凝重,顧絨則是麵頰慘白,還在平複自己狂亂的心跳。

沈秋戟記起顧絨之前和他說的話,忍不住問道:“你真的見過她兩次了嗎?”

顧絨什麼時候那麼勇了?見到這女人兩次聲都不吭一下的?

“我見到她的時候隔得遠,看不清她的臉,哪知道她長得那麼嚇人?”顧絨要哭出來了,“而且你不是說你打聽過了,這個酒店沒發生過命案嗎?”

“是我大意了。”沈秋戟也不由深深吸氣,“看來有沒有發生過命案和有沒有鬼不存在直接聯係,就像你命硬不容易死和死了很多次但是都死不掉一樣,沒有衝突。”

顧絨:“……”

“都什麼時候你還耍嘴皮子。”顧絨上前扭了一把沈秋戟的手臂,然後趕緊跑到衣櫃旁翻口袋外套,那裡麵有沈秋戟塞給他的護身符。

等把那幾個護身符放進睡衣胸前的口袋後,顧絨慌亂的心跳才平靜了下來些許。

但不等顧絨心安幾秒,他們房間的門忽然就被人敲響了。

“篤、篤、篤——”

不輕不重,不疾不徐的三下,很有禮貌,就像是沈秋戟和他進這間客房之前敲的那三下門。

當時沈秋戟和他說什麼來著?

說在外麵要進一間從沒去過的屋子前,敲三下門是告訴裡麵的人,自己要進來了,所以請他們出去——所以現在,外麵是有什麼東西要進來嗎?

顧絨駭然地將護身符取了一枚出來攥在手心,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立刻衝向門口把門給反鎖上了。這時沈秋戟也走了過來,他把顧絨拉到自己身後護著,揚聲詢問外頭敲門的人說:“誰啊?”

“是我啊。”外麵傳來路笑雩的聲音。

沈秋戟邁步又朝門口走去,湊近貓眼向外看去——屋外的人的確是路笑雩,他穿著藍色的哆啦A夢睡衣,距離門大概有半米遠,手上拎著一袋東西,手裡還拿著一串羊肉串,正吧唧吧唧噴香地吃著。

“真是路笑雩。”沈秋戟壓低聲音,悄悄和顧絨說。

顧絨覺得是熟人敲門還好辦,他拿出手機想給路笑雩打個電話問門外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結果手機拿出來後發現沒用信號——得了,月亮灣酒店的wifi網速和信號都那麼好,而他這個手機隻有撞邪見鬼的時候才會沒信號。

“手機沒信號,問不到路笑雩。”於是把沈秋戟擠到旁邊,也湊到貓眼處看了一眼,“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