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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九連做了兩天的噩夢。
每回都夢見溫墨那張詭譎的笑臉。
第二天天一亮,紀九從睡夢裡自然醒來,頂著兩個烏黑的眼圈晃下了樓。
紀長德前些年從那個位子上退休後,便過起了在家養老種花的悠閒日子,然而將軍威勢半分不減,彆看他平日裡笑嗬嗬的,是個慈祥的小老頭,一旦碰上正事,哪怕再危急,隻要紀家有他坐鎮,天塌下來也亂不了。
紀長德年輕時養成了早起的習慣,這會兒七點未到,他便已經起床,在院子裡打太極拳,鍛煉身體。
早餐是紅豆稀飯配小菜,紀九慢騰騰吃完後,喝了杯溫水潤潤嗓子,隨後拎起書包準備去學校,一出門,正好和鍛煉完回來的老爺子迎麵撞上。
老爺子一襲肅穆的黑色唐裝,精神矍鑠,兩鬢的零星白發讓他有種仙風道骨之感。
“爺爺,早上好!”
老爺子微笑道:“小九,上學去啦。”
紀九背好書包,乖巧點頭:“嗯,剛開學,想去早點。”
“多注意安全。”老爺子習慣性地叮囑一句。
紀九欣然應允,而後坐上了大門口接送的車子。
轎車奔馳在寬闊的水泥路上,車窗外,沿途的樹木有些已經開始落葉,但離遠了看,依舊鬱鬱蒼蒼,生機盎然。
車內開了冷氣,26度,不冷不熱,溫度適宜,後座另一側的真皮座椅上,紀子然正閉著眼睛呼呼大睡,他麵色白皙,眼底一圈淡淡的灰色痕跡極為顯眼,紀九估摸著,這熊孩子昨晚多半是又和那幾個好哥們兒熬夜泡在遊戲裡了……
這般想著,自己先打了大大個哈欠,她昨天晚上被那句“嗬嗬”嚇得連睡覺也不踏實,早晨起來照鏡子,果然兩個眼圈黑得不能見人,像是活活挨了拳頭一樣。
紀九費了半天的勁兒才用bb霜蓋住大半,讓它變得不那麼突兀。
但是,眼下最讓她崩潰的還不是這個,而是……狂跳不止的右眼皮!!!
老話常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紀九這薄薄的右眼皮從昨晚便開始一跳一跳的了,直到現在還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越跳越快,仿佛在預兆著什麼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紀九從不是個迷信的人,必然是不願意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然而以往的數次經曆深深告訴她,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更糟糕的是,旁人隻需要右眼跳災即可,他媽的輪到她就變成兩隻眼皮都跳災了!
並且,屢試不爽!
紀九認真思索片刻,輕撫胸口,愣是把心裡那份忐忑給壓了下去,她要往好的方麵想,不能自己嚇自己,萬一本來是好事,被她想多了,反而成壞事了。
司機在靠近學校的十字路口拐過彎兒,緩緩把車停在了路邊。
紀九推醒酣然沉睡的紀子然,率先拉開車門下了車。
趕上一塊上學的時間,校門口的交通格外繁忙,附近車流量較大的兩個路口已經派了警察在指揮,尖銳的口哨聲隔著老遠都能清晰入耳。
紀九沒有等紀子然,兀自混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裡,而她的身後,剛落地的紀子然才喊了一聲“紀九”,那窈窕的背影卻已然消失在眼前。
紀子然瞅了瞅川流不息的街道,都是一模一樣黑黝黝的腦袋,隻好閉上嘴,摁了摁眉心,心裡默默為小公主點上根蠟燭。
這可不是他沒告訴她啊……
全怪她自個沒耐心,平時放學拖拉比誰都拖拉,這會兒溜得也是真的快……
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溫墨也轉到閔川了,她就一溜煙跑沒了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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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九比早讀鈴聲提前了十五分鐘到校,進班時,班裡到了十多個人,卻沒有一個人早讀,窸窸窣窣地都在捯飭彆的事情。
遠離門口的角落裡,甚至還有個男生在偷偷摸摸地啃著包子,肉香逼人。
紀九目不斜視,也不去多管閒事,徑直走回自己的座位。
昨天放學後,她記得把東西都收拾乾淨了,桌麵上本該是空無一物,此刻卻亂七八糟地攤滿了作業本,全是被隨手扔過來的。
紀九花了點時間把所有的本子整理成一摞,靠左上角擺好,後麵來的人自覺地就把數學作業放在最上麵,省了紀九不少事兒。
七點半,所有人開始早讀。
琅琅讀書聲在閔川恁大的校園裡響徹。
八點鐘,早讀結束。
紀九把收齊的數學作業搬到李雷的辦公室去。
八點零五,第一節課上課鈴打響。
實驗班第一節課是語文,忌於是班主任的課,班裡的同學都不敢耽擱,才打過預備,就火速把必修一的課本準備好了。
紀九昨天把語文書帶回去預習,現在還裝在書包裡沒掏出來,她背過身要拿書,拉鏈拉到一半時,便聽見曲晴由遠及近的高跟鞋聲。
班裡似乎沉寂了幾秒,門口有木板一關一合的聲音,隨即紀九明顯感覺到,原本靜謐的四周忽然湧起一陣騷動。
睇了睇旁邊的關露露,發現她嘴角上揚,一臉的春風蕩漾。
紀九揚了揚眉,拿著書,好奇地轉過頭。
下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