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九按下掛斷鍵, 順手把手機扔到床上,再沒理它。等吹完頭發,從浴室裡出來,才重新拿起來打開微信。
她這邊不緊不慢地又去刷了一圈朋友圈, 那邊溫墨已經急得快把杯子給啃了。
本來這兩天是要給一個網站做防護程序,對方給的期限比較短,但溫墨考慮到這筆訂單的含金量, 而且對方公司的老板還是MIT一個教授推薦的, 還是選擇接了。
為了趕程序, 他稍微熬了幾天夜,不過都在承受範圍之內,喝的咖啡也兌了牛奶,不怎麼傷胃。
也是怕紀九擔心,才瞞著沒說,因為他知道,那次自己胃病進醫院,著實把她嚇得不輕。
咖啡店裡陸續有人推門進來, 門口的風鈴聲清脆作響。
溫墨長睫低垂, 視線凝固在聊天界麵上,跟個木頭人似的,眼睛一眨不眨。
等了好半晌。
手機仍然毫無反應。
溫墨心裡的小人咚咚咚打起鼓。
那烏龜不會真的一天都不打算和他說話吧!?
溫墨屁股有點坐不住了, 指尖在桌麵上有一下沒一下輕敲著。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有人走來,徑直在對麵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一股濃鬱刺鼻的香水味襲入鼻腔, 溫墨不悅地皺了皺眉,壓下胃裡的翻騰,抬頭望向來人。
金發白人美女坐姿優雅,不經意撥弄了一下卷發,熱情地打招呼:“嗨,帥哥,上午好。”
溫墨在腦海裡快速搜索記憶,過了好幾秒,才大致把樣貌和人名對上號。
“我不太喜歡和彆人同桌,我想你可以換一張桌子。”
溫墨隱約還能記起眼前之人的名字,傑西卡,和他同屆,在MIT研究人類學。
兩人在幾個月前的畢業舞會上見過一麵,一位教授引薦他們認識,後來有貴賓到場,沒說兩句便匆匆離開。
傑西卡在麻省理工是公認的美女,身材熱辣,性格火爆,家境也不錯,追她的人不知多少。往日裡走到哪裡都有人捧著,還從沒被人如此直白地拒絕過。
她臉上笑容有一瞬間的崩塌,不過美國人的心理調適能力極好,不過片刻,又重燃鬥誌,一副自來熟的語氣:“哦!墨,這可不是紳士的作為,紳士是不會無理地驅趕女人的。”
溫墨低頭盯著手機,麵無表情:“很抱歉,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個紳士。”
傑西卡嘴角一抽:“……”
她動了動身子,不信邪地繼續道:“墨,你一個人喝咖啡嗎?”
溫墨一言不發,他看得出來傑西卡的目的,反正不是正經事,沒什麼好說的。
“我看到好幾次,你一直一個人坐在這裡。”
這家咖啡店傑西卡也來過幾回,偶爾會遇到溫墨,從沒發現他身邊有人。
去年初見後,她對這位來自東方的英俊男人可是念念不忘呢!
她的前男友不少,來自全世界各個國家,卻唯獨少了中國男人。
然而越得不到的東西,她越覺得有挑戰性。
上學期分手不多久,老師在舞會上說要給她介紹自己的得意學生,見到溫墨的那一刻,她就確定了下一任男朋友人選。
玻璃窗折射出刺眼的白光,大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美國是個極度開放的國家,這才剛入夏,已經有許多人穿起了吊帶衫,超短褲,大長腿露在外,渾身充滿著運動的氣息。
溫墨淡淡收回眸光,看了對麵的女人一眼:“傑西卡,我有女朋友。”
“可是我從沒見到過她。”傑西卡執著地說。
她認為溫墨是在找借口,為了推脫她的感情。
溫墨臉色冷了幾分,耐心幾乎快要耗儘。
僵持之際,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兩下,打破這一角落的靜謐。
溫墨收斂麵上溫怒的神色,餘光略過來電顯示,立時心中一喜,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也顧不上對麵還有人,指尖飛快劃開接聽鍵,生怕晚了一秒那人就後悔掛斷了。
傑西卡凝著男人一係列流暢的動作,不禁微微一怔。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溫墨情緒外露的時候。
事實上,那年入學她就對這個中國人的名字有所耳聞,因為他是MIT幾年來唯一一個中國籍留學生,甚至考試分數遠遠超過很多人。
隻不過,當時她心氣高傲,並沒有覺得這人有什麼地方獨特,之後認識了,經常會在學校裡碰上,便不自覺開始觀察起他的一舉一動。
觀察久了,自然發現他的一些特點,比如,絲毫不解風情。
即便有無數熱辣美女送上門,他卻始終保持著淡漠的神色,無動於衷。
有時候,傑西卡甚至會懷疑,這個中國留學生莫非是個性冷淡?怎麼就連點男人該有的反應都沒有呢?
——
紀九看到溫墨發來的信息,樂得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
她家墨寶是吃可愛多長大的麼!為什麼這麼奶呢!
滾了一會兒,紀九翻身坐在床頭,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清了清嗓子,撥通溫墨的視頻通話。
他接得很快,顯然是在手機旁守著。
鏡頭一轉,背景還是剛才那個咖啡店,桌上的咖啡杯卻變得乾乾淨淨。
“小九。”
溫墨低低喊了一聲,細長的眼眸中染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之色。
表情恍若一隻被主人遺棄的拉布拉多。
心口像是有根刺狠狠紮了一下,紀九深吸口氣,長長歎了一聲:“咖啡倒了?”
“嗯,倒了。”他獻寶似的把被子斜舉起來給她看。
紀九說:“下次不可以再喝了,你的胃受不了。”
溫墨這會兒比誰都聽話,乖乖點頭。
咖啡和媳婦比,溫大爺心裡的天平自動偏向媳婦這頭。
紀九笑了一笑,問:“現在在乾什麼?”
溫墨說:“在寫程序。”
紀九又問:“累嗎?”
“不累。”他輕輕搖頭。
話音剛落,紀九冷不丁聽見話筒裡冒出來一句美式英語,位置近在咫尺。
“墨,是你的好朋友嗎?”
場麵死一般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