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哇!!!”
雲淺話音才落,宋行止嚎啕大哭,手裡書落回水中,水花四濺。
宋行止:“為什麼大家總是對我這麼刻薄?我也不想長成這種沒用的樣子,就因為我生病沒有辦法鍛煉改變身材,不能做整容手術,所以我做什麼都是錯的嗎?”
他哭得從臉紅到脖子,抬手一直抹眼淚不停地控訴。
文思誠見宋行止情緒失控,眼珠亂轉,“啊這……”
他覺著應該是宋行止情緒本來就不對,雲淺方才的話約莫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宋行止與雲淺小時候的一個玩伴氣質相像,同樣是愛哭鬼,雲淺隻是想再逗逗他,沒想到對方反應如此之大,簡直比第一次雞打鳴還狠!
胳膊被文思誠捅了下,耳邊傳來低低的說話聲:“姐姐,你說話注意點,對脆弱的小男生不要那麼毒舌啊!”
雲淺反應過來,上前替宋行止擦拭眼淚,哄人的話張口就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嘴賤。是欺負你的人過分,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你完全沒有問題。你長相怎麼了?很完美啊!同質化像是一個工廠出來的東西,看著便沒意思。美這種東西本就應該多樣化,都是肌肉男的大魚大肉隻會使人膩歪,清粥小菜也彆有風味。”
她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毫不作假。
宋行止抽噎:“可,可是主流審美不是這樣,我每次考試,顏值身材考試得分都是不及格。”
雲淺:“不符合主流審美不代表你不好看呀!這種社會風氣下的考試製度是畸形的,成績更不代表一切……”見宋行止依舊情緒低落,嘟囔著“連我父母都不喜歡”這種話。
她說:“你長得完全是我夢中情人的模樣,每一點都戳中我的審美,你是不一樣的特殊存在,凡夫俗子怎麼會欣賞得了你。”
“你、你果然喜歡我,第一次有人這樣誇我好看。”
宋行止停止哭泣,身體扭來扭去,仿佛人類一敗塗地裡遊戲人物的扭動方式。
雲淺:“?”
雲淺:弟弟,你這個“果然”怎麼回事,還有你那種連我這個近視眼都能感覺到的扭捏動作又是怎麼回事?!
文思誠仿若一個忠實的吃瓜群眾,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在旁觀看。
“確實喜歡,不過不是你認為的喜歡。”雲淺摸上宋行止軟乎的頭頂,“你不是說你父母不喜歡你嗎?沒關係!我可以又當你爸還當你媽,保證你每天生活在愛意之中,隻要你喊我一聲‘阿爸’或‘阿媽’。”
文思誠:“……”
宋行止胸腔裡跳動的小鹿,一頭撞死了。
他立在原地,當場石化,被風吹散。
文思誠道:“我的新朋友,你能不能不要頂著一張純良臉禍害小朋友啊?”
雲淺攤手,表示無奈。
文思誠阻止她上前安慰的動作,“且慢讓我來,少男的心不能再被你這種狗比傷害!”
經過他中央空調式的安撫,宋行止慢慢恢複正常。
雲淺和文思誠對他友善,願意和他交流,他很高興。
三人尋了處林子裡的長凳坐下,交談間,單純的宋行止被套出不少信息。
宋行止是高三(11)班的學生。
浣江市實驗一中11班是個較為特殊的班級,11班裡的學生父母均給了學校大量的讚助,夠不上一中標準的他們才能進入此校。
當前末日世界的世界觀和現實世界不同,但錢這種東西的重要性差不多。
這些父母出大價錢把自家孩子送進學校,希望孩子能夠陶冶審美,提高顏值,而不是保持著歪瓜裂棗的模樣度過一生。
沒有顏值的人,在社會上無法生活,隻能在底層苟且偷生。
一中和很多A級整容醫院有著聯係,這些醫院極難預約,經過A級醫院的多數人顏值都能和世界選美賽的冠軍媲美,這也是眾人想破腦袋也要擠進一中的原因。
宋行止辜負父母期望,他並未融入一中。
他喜歡看書,在校內看書的人是不務正業,不上進。
優秀學校,不上進的人便是不合群。
同校學生因此排擠他,欺淩他,他平時最多待的地方就是7號教學樓的天台和南小樹林。
總是獨處的他發現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
怪談。
一年前,夜裡十一點。
他在南小樹林靠裡的位置舉燈看書,恰好一對幽會的學生來到此地。
他本想離開,卻看見那對情侶身後的樹上,出現了一個脖子吊在樹枝上的女人。
女人穿著職業西裝,膚色發青,一看便不是活人,她說:“浣江市實驗一中校規第十四條,校內不準談戀愛!”
“高二(3)班高尚尚,高二(4)班李強,違反校規就要接受懲罰!”
小情侶隨之不見。
女人又盯上了他。
宋行止不想像那兩人一樣消失,他哭訴自己被室友趕出寢室,沒有地方待才在這裡看書的事實。
女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消失。
第二天,他的室友,以及那對情侶,都從學校裡消失了。
文思誠:“什麼意思?”
宋行止:“除了我,沒有人記得他們,他們就像從未在這個世間存在過。”
雲淺已經知道此事,並未表現出與文思誠一樣的驚訝。
宋行止繼續:“後來我在一間圖書館裡查到了這個女人的身份,她是三十年前一中的教導主任陳春紅,以管理風紀嚴厲而出名,後來不知為什麼在南小樹林裡自殺身亡……偶爾會有一兩個在南小樹林失蹤的學生,卻沒人發現。”
“…我發現校內其他地方也會發生這樣的情況,我撿到那台筆記本之後,才知道他們這樣的存在叫做‘怪談’。”
本來怪談出現的頻率很低,失蹤學生數量不多。
近幾個月來,學校裡突然出現一些關於怪談的留言,怪談出現次數越來越頻繁,學校的師生數量大幅度減少,但沒有任何人察覺人數越變越少的校園。
他們私下依舊笑著說些怪談的事,好在暫時隻是小範圍。
隻有他一人知道怪談的危險,這讓他非常痛苦。
宋行止唇部抿成一道直線,看了眼雲淺,幸好現在有和他一樣碰到過怪談的人。
他又看了眼文思誠,這位先生看上去也很信任他說的話,對怪談極感興趣。
宋行止認為自己或許找到了能夠幫忙的同伴,他問:“你們願意和我一起調查怪談的事情嗎?”
雲淺和文思誠陷入詭異的沉默,打算鹹魚之後便不想卷入這種麻煩事。
文思誠岔開話題:“你和雲淺怎麼認識的?”
宋行止望向雲淺。
文思誠:“嗐,你彆等她允許,我是她爸爸——”
話未說完,遭遇雲淺無情肘擊,痛呼出聲。
雲淺:“我才是你爸爸。”她朝宋行止頷首,“沒什麼不能說的,你說吧。”
宋行止一五一十地交待所有事情。
他暗地展開對怪談的調查,總算找到一些線索,沒想到在校醫室和雲淺意外碰到蜘蛛女怪談,幸好雲淺英勇,救了他一命。
文思誠訝然:“你已經碰到過怪談了嗎?鄧鈡他們還在找怎麼觸發怪談呢,沒想到你比他們厲害啊……”
提及還有其他人在找怪談時,宋行止驚訝地抬眸。
雲淺打斷道:“我現在隻想做近視矯正手術。”
文思誠:“我腦子裡也隻有抽脂手術。”
二人完全沒有主動拯救末日世界的意識,於他們而言,這隻是和他們無關的世界。
有英雄願意挺身而出,鹹魚隻需要在旁邊鼓動魚鰭就好。頂多在碰到王思慧的時候,把這個消息轉告於她。
宋行止困惑:“學校裡沒法做近視手術和抽脂手術,難道你們要遛出學校嗎?就算是員工也不能在開學期間離開學校,抓到會被嚴厲懲罰!”
他偷偷看了眼雲淺,沒想到尖子班的她原來也有著和他一樣的缺陷,且是嚴重影響日常生活的程度。
雲淺和文思誠對宋行止一頓洗腦。
此後宋行止不僅認為他們離校正確,還提出主動幫忙的請求:“我知道南小樹林有一處通往校外的小洞,我看到偶爾會有學生從那裡出去透風。”
三人此時位處校園北麵,前往南小樹林時,雲淺讓文思誠去後廚“借”幾把刀防身。
文思誠嘿嘿一笑,按下腕表上的背包鍵,偷偷摸摸地分了兩把刀給雲淺。
宋行止並未注意到二人的小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