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位林家大姑娘可真了不得,這行事作風人情做得滴水不漏,果然不愧是正經培養出來的官家小姐,就這點,我們府上的姑娘是萬萬比不上的。”
聽到這話平兒抿嘴就笑了, “還不曾見過奶奶這麼誇過人呢,可見這位林姑娘是個有本事的。”
平兒想了想,又把昨晚聽來的事一說,昨晚後麵那事沒幾個人在場,王熙鳳自然也不知道,此時一聽就笑了。
“難得我們的寶兄弟也是能撞到牆頭,這位林二姑娘也是個人才!”
平兒也笑了,“可不是,聽說老太君當場臉色就不好看了。”
“哼,自然是不好看的,你看這府裡,哪有敢下寶兄弟麵子的,我看林二丫頭通身的貴氣福氣,再聽聽林丫頭怎麼說的,一聽就知道在家裡也定是嬌寵慣的,哪裡能輕易得罪的,論官職來說,咱們x二老爺還真比不上林姑爺,想巴著人家的好處還這麼對人家閨女,也不知道心裡怎麼想的,都多大臉呢,嘖嘖,罷了,總之,咱們這院子裡的,你都去提點下,對兩位林姑娘都客氣些,彆吃了豬油蒙了心,有眼不識金鑲玉。”
“記下了,奶奶放心罷。”
主仆兩人又說了幾句,便打發人去給各院派送禮物去了。
林家兩位姑娘的禮數自是周全的,再說林父的官職乃是實實在在的肥差,又在揚州這樣的繁榮富饒之地,林家五代為官,又因為子嗣不豐,這麼多代下來,底蘊不可謂不深厚,遠非榮府金玉其外能比,是故,眾接到禮的人均是被這財大氣粗給吃了一驚,再看兩位林家姑娘的氣度,越發覺得不凡了起來。
因新客來家,賈母便放了姑娘們幾天假,幾位姑娘想著黛玉姐妹二人日後是要在家中長住的,便商量著帶她們四處看看,也好認認路,還特意選了下午日頭最好的那當子。
探春幾個人過來的時候,黛玉正在同幾個繡娘討論春衣的新花樣,見她們幾個姐妹一起到了,忙時站起來迎接,一邊笑著喚人看茶。
探春看她屋裡那桌上擺了一堆各式花樣的圖紙,當場就笑了, “倒是我們來的不巧了,擾了林姐姐。”
黛玉也跟著笑, “哪裡就打擾了,那小潑皮午睡去了,我這裡正無聊著呢,隻好打發她們取了花樣出來看看,整好幾位妹妹來了,倒是好了。”
“可是要做襖子?前些日子太太還說讓璉二嫂子拿布。”
黛玉搖搖頭,先讓兩個繡娘都下去了,這才解釋, “哪裡是冬天的襖子,是春衣呢。”
聽到這話,探春驚訝了, “到底是揚州來的,與我們這裡的都不一樣,竟眼下就開始裁春衣了。”
惜春也笑道, “我這襖子少說還得穿上月餘呢。”
迎春手邊就是一張圖紙,便取了看, “林妹妹這裡的花樣我倒是不曾見過的,想來是揚州那邊獨有的?”
黛玉順著迎春手裡的圖樣開始跟她們聊起來, “你們看著花樣如何?”
探春望過去,“小巧精致,彆具一格,自是好的。”
黛玉歎口氣, “好是好的,卻少了顏色。”
眾人忙看了桌上其他圖樣,確實儘數黑白兩色,與尋常送過來的花樣卻是不同的。
“我這花樣,都是裡麵那個小冤家做的,偏生畫了一堆,卻不願上了色,這些還不能用呢。”
惜春向來喜歡作畫,姐妹中也屬她畫技出眾,聞此也來了興趣, “林二妹妹手卻是巧的,隻是為何不肯上色,這裡的的圖樣樣樣精致,上了色怕是更光彩奪目了。”
黛玉仿佛無奈極了, “我這妹妹向來是主意多的,說是上了色就少了想象的空間了,反而失了靈動,倒不如用的時候,看誰想要什麼式樣的衣服就配什麼顏色的花樣,也不至於與旁人撞了色。”
探春撫掌,“怪哉,我還是頭一回聽說這樣行事,林二妹妹真真是個妙人。”
“林二妹妹有這樣巧的心思,畫作筆觸也流暢自然,確實是妙人的。”惜春也笑道。
黛玉掩唇, “快彆誇她了,若她聽了這話,少不得尾巴都要翹上天了,這樣好是好的,卻格外的費時費力,往往都要提前半月餘開始挑花樣選色,讓繡娘把各色在麵子上繡出小樣送過來,後頭還得繼續看衣裳的式樣,最後才能決定哪個花色能用在哪個式樣衣服上。”
“我的乖乖,這麼精細的活,也虧得人做出來了,這得花多久啊,難怪林姐姐現在就開始看了。”
“也還好了,開始是交給繡坊的,後來家裡倒是養了幾位繡娘,每到換季幾個繡娘輪著來,倒也不費什麼事,隻是這次過來路上不便,隻帶了兩個慣用的繡娘,我也是不知金陵冬日冷多久,怕是到時來不及,趁著無事,就先過個眼罷了。”
“林妹妹有兩個繡娘還嫌不夠用,我們確是半個繡娘都沒有的。”
說話的是迎春,黛玉記得這位是大舅家的,照理說是一等將軍的閨女,不該氣勢連二房庶出的探春還不如才是,但是她確實是幾個姐妹裡最沒存在感的一位。
黛玉想了想才開口。
“妹妹這話是說笑了,榮國府上上下下百號人不止,若是都交給繡娘,這得多少繡坊才能應付得過來呢!也就我們這樣的,掰著手指頭數都用不上兩隻手的,去了繡坊人家少不得還嫌你麻煩呢。”
這話一出,眾人都是笑開了。
最後,園子沒逛成,幾人倒是陪著黛玉在屋子裡挑了一下午的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