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本就不是什麼小白兔,回到寧國府後,賈珍有意補償她,為她請了正經的教養嬤嬤,換了新的丫鬟婆子,加上尤氏良善,對她親厚,管家的事也竟都拉著她一塊兒,如今惜春對榮寧兩府的人和事倒看得比誰都清了。
“上回我去園子裡找那隻貓,剛好路過河邊,若不是她拉了我一把,定是要掉下去,可見她是個好的。”
惜春沒好氣地點點她的額頭, “我還道你是個明白人,不想你也有糊塗的時候,你是主子,她是下人,你若在她麵前出了什麼事她哪裡又能逃得過罰去,就是入畫那個小蹄子見了,也得拉我一把,偏就你當了真。”
若水知道她以前的遭遇讓她輕易不會相信人,依舊是解釋了一番, “你原是不知,我後來又遇到了她一回,她雖在薛家那等商賈之家做事,氣質卻是不俗,我那日去找璉二嫂子拿紗罩,經過廊子的時候又聽周瑞家的跟薛家人說起了她,說是曾惹上過人命官司輾轉才買下來的,總覺得有些在意,便想著找你合計合計,你倒好,不幫我便罷了,上來就數落我一通。”
惜春忙賠不是, “沒有問清緣由是我的不對,倒是你,竟去聽幾個奴才的牆角不成?倘若是林姐姐知道了,又該說你了。”
“我長姐才舍不得說我呢,你就說吧,肯不肯陪我去?”
惜春有些猶豫, “我如今成日裡在寧國府,也不過與探春姐姐她們見過那位薛家姑娘一麵,去了又該拿什麼借口呢?”
“我前兒個聽你提過你那侄媳婦不是病了,不如你去問問她找誰配的藥介紹給你如何?”
惜春立刻白了她一眼, “虧你想得出來,我家還差那幾個大夫不成?再說,秦氏已經是大好了。”
若水心知她不怎麼喜歡那位生性風流的侄媳婦,也不再勉強, “那你便說去看老太太的,忽然想起了上次她送你宮花一事,想過去謝謝她?”
“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物件兒,你送我的那幾對兒我都戴不過來,值得特意上門感謝去?”
最後,惜春還是跟若水去找了寶釵,倒不是隻有她們二人,路上遇著了聽說寶釵身體不適前去探望的迎春與探春,索性幾人一起相邀著去了。
隻不過,若水這一趟注定是白跑了,這日香菱剛巧不在,她也隻好跟著幾人說了會子話了。
惜春見她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怕在外麵失了禮數,便率先提到了香菱的話題。
“我成日裡在家待著,也不知道,聽說薛姐姐這邊有一位長得了招人疼的丫鬟,還想著今日瞧上一眼,怎麼我看了滿屋子也沒找到人呢,可見福兒又騙我來著!”
寶釵剛聽到這話就知道她說的是誰,她這裡也就香菱那丫頭能拿得出手了,不過她倒是不知道香菱竟能惹來林家二姑娘的注意,便也笑著看了若水一眼。
“你說的可是香菱,可巧她今日早晨跟著我媽媽走了,此時卻不在府上,不知林二姑娘何時見過她呢?”
若水不急不忙, “不過在園子裡見過罷了,見是個伶俐人便有些好奇,一打聽才知道是薛姑娘這邊的,惜春姐姐也太沒道理了些,我何時又欺騙於你了,分明你自己也好奇來著,卻拿了我當借口不成?”
“好啊,你們瞧瞧,林姐姐一個不在,她可不就翻生了?”
迎春笑著拉開探春, “我們可不與你倆鬨,免得待會要殃及池魚了。”
從寶釵那裡出來後,若水與探春、迎春道過彆,正跟惜春兩人走在小道上,惜春想起原本她們說是探病的,便提了出來。
“我見她不像是生了大病的模樣,就是有些精神不濟罷了。”
若水反應平平, “你成日在寧府不知,三人成虎,她原是有些不舒服,說著說著,便成了生大病了,我前兒個還聽幾個小丫頭說什麼‘寶姑娘的病不見起色,姨媽忙著尋太醫’ 呢。”
惜春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左右張望後,這才湊到她耳邊。
“聽說她前些日子往宮裡遞了牌子被打發回來了,依我看,跟‘寶姑娘身體不適’倒是有些關聯。”
惜春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對於這些隻在榮寧兩府幾個長輩心裡有數的秘密也能知道一二。
若水見她如此,便知道尤氏對她不錯,很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直到見她麵露羞意,這才開口, “我可不曾說過這話的,你隻當爛在心底罷,彆回頭得罪了人還不知道呢。”
“我也就跟你說這些,旁人是什麼人,也值得我去扯嘴皮子,罷了罷了,我也全當不知道便是。”
兩人又說了一點其他,這才分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