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1 / 2)

顯國公府 姀錫 6726 字 3個月前

“小姐,咱們到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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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大俞的帝都。

天子腳下,城門巍峨,進出城門的行人絡繹不絕,車水馬龍,昭顯了帝都的繁榮昌盛。

此時,一輛毫不起眼的簡陋馬車緩緩地駛到了城門外,遠遠地停了下來。

“怎麼停下來了···”

片刻後,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馬車裡響起,不多時,一雙瘦骨嶙峋的手掀開車簾,一個六旬老嫗探出頭來查看。

老嫗相貌普通,裝扮更是普通,身上不過穿了件半舊不新的褙子,然而那雙老眼,卻是無比的犀利精悍,裡頭裝下的,是浸潤了大半輩子的智慧與曆練,裡頭波瀾不驚,隻需一眼,仿佛就能看透這世間的一切。

前頭駕駛馬車的五旬老漢低聲通報了幾句。

過了片刻,老嫗將簾子落下,重新返回馬車稟告著:“城門外不知何故被堵住了,老楊頭已前去打探,小姐不必憂心···”

見車上兩個孩子麵露憔悴,頓了頓,老嫗一向嚴肅刻板的臉上終於難得露出些許緩和,老嫗語氣放緩了些,道:“此番從山東行至京城,趕路月餘,橫豎也不差在這一時半刻,小姐莫要心急,若是倦了,可與小少爺在馬車上稍作休憩片刻,放心,一切還有老婆子我在了···”

此話一語雙關,既為安撫眼下的境遇,仿佛也為那不可預知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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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嬤嬤···”

少頃,一道軟糯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回應著,軟軟糯糯的音調十分好聽,隻是嗓子仿佛夾雜些少許的疲倦。

此女孩兒喚作紀鳶,剛滿八歲,虛歲九歲,原本是躺在軟榻上閉目歇息的,馬車一停,她就緩緩睜開眼了,不知是睡的不熟,還是壓根就沒有睡著。

紀鳶容貌秀麗,肌膚白嫩如雪,眉眼如畫,巴掌大的鵝蛋臉上隱隱還透著些許嬰兒肥,瞧著麵相氣度料想著本該是個富貴人家嬌養出來的鮮活嬌憨的女娃娃才是。

隻不知何故,此刻小臉倦怠,那雙盈盈如水的杏眸裡沒了一絲光澤,身上的衣飾也素雅得可以,全身上下沒有佩戴一件鮮亮的首飾。

紀鳶身邊還躺著一名三四歲的黃口小娃,麵色粉嫩,生得白嫩軟糯,雙手握拳從軟被裡探了出來,粉嫩的小嘴一下一下的吸允著,仿佛在夢裡偷吃的好吃的東西,一臉天真無邪,不知世事。

紀鳶時不時低頭替小娃牽一下被子,拭下額角溫度,明明還尚且稚嫩的小臉上,已經慢慢地褪下了天真與爛漫,取而代之的是越發不符合這個年紀的周全與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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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紀鳶本是山東祁東縣上一名教書先生的女兒,身旁這名三四歲的小娃是紀鳶的弟弟,喚作紀鴻儒,取自談笑有鴻儒,小名鴻哥兒。

兩姐弟的名字都是他們的教書先生爹爹起的。

紀鳶一名,則寄寓著女兒一生能夠像天上的紙鳶一樣無憂無慮、開心自在。

紀家祖上光耀,雖算不上什麼簪纓世家,卻也出過進士、秀才無數,實乃名副其實的書香世家,隻紀家子嗣單薄,到了紀鳶父親那一輩,隻剩下其父一脈單傳。

其父紀如霖學識淵博,滿腹詩書,就是性子過於迂腐了些,加上考試諸多不順,一連著幾次考試發揮失常,又加上身子羸弱,蹉跎十數年後終於放棄了考取功名之願。

後紀如霖被尹氏施了一碗水,對其一見鐘情,如願娶其為妻,成親後,夫妻恩愛,不久生下了長女紀鳶,嬌妻在側,嬌女在膝,紀如霖漸漸解下心結。

幾年後,紀如霖興致上頭,便在家中開辟了一進院子做起了教書先生,雖未曾如願考取功名,心中多少有些失意,但好在妻子溫柔賢惠,一雙兒女聰穎伶俐,生活雖平淡,但日子卻也過得甚是美滿幸福。

豈料世事難料,天公不作美,原本和美溫馨的四口之家在一年前突然遭遇了天大的變故。

一年前,體弱多病的紀如霖忽染重病,纏連病榻數月。

紀家散儘千金,尋遍整個山東名醫,然紀如霖的身子卻病倒如抽絲,依舊一日差過一日,終究沒能熬過來,在第二年春天的時候,撒手人寰去了。

因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紀如霖乃是家中的底梁柱,此番病故,對於家中餘下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與黃口小兒來說,便猶豫在青天白日裡投下了一顆炸雷,炸得整個紀家飄零不穩,搖搖欲墜。

紀尹氏本就是個以夫為天之人,紀如霖纏連病榻時,紀尹氏整日憂心愁苦,已是急得害了半副身子。

丈夫這一走,紀尹氏整日茶不思飯不想,迅速枯瘦,病倒如山倒,竟然連一雙苦命年幼的兒女也不管不顧,沒多久,竟也緊跟著丈夫去了,留下這麼一對孤苦無依的苦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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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家子嗣單薄,並無多少親近姻親,族裡的一些個族親都已是出了五服,自紀鳶祖父過世後,與族親來往就不多了,此番,紀家遭遇如此變故,更沒有族親樂意與之走動。

本以為事情到了這一地步已算是山窮水儘了,卻未料,更加火上澆油的還在後頭。

在紀尹氏剛過了頭七的第二日,忽有一群凶神惡煞之人上門前來討債。

為首是一名年過四十,滿臉絡腮胡子的彪形大漢,大漢手中捏著一張五百兩的欠條,說是紀家這一年多來的借據,此番是特意前來討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