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1 / 2)

顯國公府 姀錫 10843 字 3個月前

卻說, 霍元昭的院子喚作昭暉院, 院名原是大姑娘給起的。

府中幾位適齡姑娘們的院子都挨得近, 大姑娘的潛嶸院與表姑娘的枱梧院相鄰,霍元昭的昭暉院跟二姑娘的霍元芷的蘅芷居相伴,院子與院子皆乃是獨門獨戶的院落, 但幾個院子間遊廊相連, 獨立卻又四通八達。

喬遷完後, 霍元昭便興衝衝的辦起了她的喬遷宴。

這是她打頭一回獨自設宴,宴請的人並不多,就請了府中二房、三房幾位姐妹, 及紀鳶。

紀鳶當日換了一身淩白的緞襖兒, 下著淡綠色的淩裙, 僅僅隻在頭頂隨意綰了個簡單的鬢, 全身上下無一首飾,她原先在山東老家時,被小尹氏拘著還時常打扮,隻現如今在這偏僻的竹奚小院住了半年, 早已習慣素麵朝天了。

抱夏見了, 隻一連著搖頭道:“忒淡了忒淡了,姑娘, 今兒個是要去賀喜喬遷的,應當稍稍隆重些才好···”

紀鳶往銅鏡裡瞧了瞧, 見銅鏡裡的人清湯寡麵, 想那霍元昭最注重顏麵, 便也覺得確實有些素淨了,以免又被她給說成了“鄉巴佬”了。

且在這霍家借住,不好穿的太過寒酸,不知道的還以為霍家如何苛待她呢。

便在抱夏的諫言下,抹了點朱紅口脂,頓了頓,想起那日霍元昭送的那支金釵,便又將金釵佩戴上了。

***

這支金釵是支金累絲蝶戀花簪,簪子上頭有幾色細鑽點綴其中,金絲構成枝葉藤蔓;中間以白玉為花瓣,金絲上竄上白色珍珠做露珠,花瓣的斜上方,一隻展翅欲飛的彩蝶正搖曳翅膀。

整隻金簪其實材質並不算十分奢侈,但勝在款式精致,做工精湛,尤其是那錯落有致的花兒跟蝶兒相繞,十分逼真彆致。

戴到紀鳶的頭上,她穿戴素淨,瞬間便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襯托得整個人都嬌憨調皮了起來。

紀鳶為霍元昭備了一份賀禮,霍元昭向來曉得紀鳶“窮酸”,便也沒硬撐著備些如何名貴的禮。

她冷眼瞧著霍元昭心性天真幼稚,不喜書法不愛筆墨,喜歡一切嬌憨有趣的玩意兒,且她那昭暉院才將將打點好,裡頭應當還有許多小東西未曾備齊,紀鳶便十分貼心的為了她繡了一整套小擺件。

兔耳朵抱枕、貓耳朵互、暖,還有一套同式樣的貓耳朵耳暖,一雙用上好的鹿皮縫製的鹿皮手套。

這塊鹿皮原是過冬時節尹氏準備過冬物資時托瀲秋一並給她送來的,紀鳶舍不得用,取了一小塊兒給鴻哥兒做了雙鹿皮小靴,餘下這些全都給霍元昭縫了這手套,剩餘邊角勉勉強強也給鴻哥兒縫了一雙。

相信,在霍元昭眼底,她怕也窮酸得就隻剩下這份手藝了罷。

果然,一去到那昭暉院時,相比大姑娘送的一道親手所繪的橢圓形繡屏擺件,表姑娘送的一副山居秋暝臨摹畫,紀鳶送的這些小玩意兒還真是落了好大一個俗字。

可偏生,這霍元昭是個俗人,將紀鳶送給她的兔耳朵抱在懷裡捏了捏又捏,揉了揉,又將貓耳朵互、暖,耳暖一一拿著把玩,顯然,紀鳶送的這些禮是最合乎她的心意的。

尤其是那雙鹿皮手套,紀鳶所不知道的是,當時尹氏托瀲秋給她送去的時候,正好被霍元昭撞了個滿懷,霍元昭瞧了滿心的不開心,隻覺得姨娘將所有好東西都便宜了那姐弟倆。

卻沒想到,轉眼,這東西便成了這麼一雙精致的手套,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

霍元昭心下頓時有些複雜,再次瞧向紀鳶時,竟然親近了不少,又加上這日她心情大好,竟然親自挽著紀鳶的胳膊將她給迎了進去。

紀鳶簡直是受寵若驚。

***

紀鳶來時,霍家大姑娘、表姑娘,還有三房四姑娘、五姑娘皆已經到了。

大家坐在花廳上聊天說話,桌上擺了一眾果子點心及各色京城時興的吃食,另還特意調了五顏六色的果子酒給大家夥兒助興。

四姑娘比她們小上一歲左右,瓜子臉麵,麵貌清秀,五姑娘更小,五歲多的樣子,跟庶姐生得有幾分掛相,五官平平,不算特彆突出,也並不醜陋,性格似乎有些靦腆,被霍家大姑娘拉著在喂吃糕點。

霍元昭挽著紀鳶進去的時候,便見大家夥兒都朝著她瞧了過來。

一進屋後,霍元昭便立馬鬆開了紀鳶,隻有些迫不及待的將手中的貓耳朵互、暖拿了過來,一臉歡喜的朝大家兒展示道:“大家瞧瞧這個,可愛吧?這是紀鳶親手做的,她雖旁的啥都不會,但針線活倒還是不錯的···

霍元昭這說辭,令紀鳶微窘。

女娃娃素來都喜歡這類可愛的玩意兒,但對霍元嫆、甄芙兒來說,她們什麼沒瞧見過,並未覺得有多稀罕,不過倒也覺得挺新鮮的,一連著瞧了好幾眼。

見膽小靦腆的五姑娘雙眼一個勁兒的巴巴往那貓耳朵上直瞅著。

霍元嫆不由笑著衝紀鳶誇讚道:“紀家表妹果然心細手巧,瞧瞧,這一個兩個的,都喜歡的挪不開眼了,來,彆站著,坐著吃茶···”

甄芙兒隻笑著看了紀鳶幾眼,目光在紀鳶頭上的金簪上停了停,目光微微閃了閃,隻有些奇怪道:“咦,紀家表妹頭上這支簪子好生彆致。”

紀鳶有些詫異,伸手往簪子上摸了摸,正要說話,外頭有人稟報著,說二姑娘來了。

這屋子裡的每一個人來了,霍元昭都一臉歡天喜地的出去迎接了,唯有聽到這二姑娘來了,她隻一臉老大不高興的癟了癟嘴。

霍元嫆見了,輕輕地喝斥了一聲:“三妹妹。”

霍元昭這才不情不願的去了,沒一會兒,兩人並肩走了進來。

***

隻見這霍元芷穿了一襲淺粉細花襖兒,下著淡粉色淩羅裙,頭上插著三兩隻金釵,生了一張瓜子臉麵,下巴略尖,皮膚白皙似雪,柳目秀眉,雙眼彎彎似時刻帶著笑意,但舉止柔分外弱惹人憐。

其實在紀鳶眼中,覺得單瞧她五官生得並不算十分出眾,但湊到一起,又加上她會裝扮,第一眼便覺得十分好看。

這是紀鳶第二次瞧見,再看,便覺得單看容貌,表姑娘上乘,大姑娘其次。

至於這二姑娘,其實是比不過霍元昭的,但勝在她的衣品,勝在舉止投足間那種柔弱無骨的韻味,輕而易舉便能抓住人的眼球。

霍元芷一進來後,便將披在身上的袍子脫了交由了身邊的丫鬟,隻衝大家夥兒言笑晏晏道:“原來各位姐姐妹妹們都已經來了,瞧著我倒成了最後一個了···”

霍元昭聞言,隻冷笑道:“知道便好,遲了便遲了,這裡又不是祖母或者太太屋子,用不著如此裝模作樣···”

霍元昭字字帶刺,霍元芷卻也不惱,隻慢條斯理的端起茶杯輕啜了口茶,隨即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柔聲道:“瞧妹妹這話說的,今兒個妹妹喬遷,我是特意過來祝賀的,又不是前來砸場子的,妹妹這一大早的,至於生這麼大的火氣麼?”

霍元昭聞言,隻冷哼了一聲,隻覺得這霍元芷就跟一團棉花似的,一拳打過去,啥也打不著。

往日裡她們兩個吵嘴,十回裡有七回定是自己落了下乘,又想到今兒個心情本是極為高興的,犯不著跟這人較勁兒敗了自個的心情。

說罷,便也懶得搭理她,招呼大家夥兒飲完茶吃完點心後,便興衝衝的領著大家夥兒去逛她的院子。

***

起身的時候,紀鳶落後兩步,霍元芷經過紀鳶身旁時隨意瞟了她兩眼,正欲收回目光時忽而又見她定睛一瞧,隻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紀鳶,最終將視線落到了紀鳶頭上,目光陡然銳利道:“這支簪子怎會在你頭上?”

紀鳶聞言,隻微微瞪大了雙眼,做一臉眯瞪狀。

這是今兒個第二個人注意到她頭頂上這支簪子呢,先是甄芙兒,後是這霍元芷。

紀鳶不知其中的緣故,並不好胡言亂語。

隻下意識的身後往簪子上摸了摸,一臉迷迷糊糊的問著:“這簪子···有何···有何不妥麼?”

兩人之間的對話被前頭幾人聽到了,大家紛紛停了下來,正說著,霍元昭走了過來,挽著紀鳶的手衝霍元芷道:“這簪子是我送給紀鳶的,二姐姐,有何不妥麼?”

霍元芷隻盯著霍元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這簪子是我送給你的,你竟然將我送的東西轉送給彆人?”

霍元昭隻笑的齜牙咧嘴道:“送給我了,便是我的東西了,我愛送誰便送誰,你管得著麼?”

霍元芷聞言隻微微眯起了眼。

紀鳶一度以為這柔柔弱弱的二姑娘怕是要動怒了。

然而下一瞬,隻見那霍元芷忽而勾唇一笑,瞬間將眼中惱意給收斂個一乾二淨,隻笑盈盈的衝霍元昭道:“也對,這簪子落在了三妹妹手裡,就好比鮮花落在了牛糞堆裡,如此瞧來,三妹妹還是有些個自知之明的,這簪子戴在了紀家表妹頭上,才算是真真尋到了配得上她的主人。”

霍元芷聲音初聽隻覺得溫溫吞吞,柔柔婉婉,然細聽之下又帶著些許陰陽怪氣。

紀鳶聽了心中咯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