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隻垂了垂眼,再次抬眼時,眼中滿是堅毅果敢,再無一絲遲疑掙紮,隻忽而盯著霍元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杜家不是我能夠輕易開罪得起的,即便現如今我與阿弟有幸躲過這一劫,日後無論出府,或是嫁人,怕也逃脫不過,於這件事兒上,我與公子···算得上是一脈相承吧,或許,留在公子身邊,既不會害了旁人,亦能夠得到公子庇護,公子幾次三番多次施救於我,紀鳶心裡自是感激不儘,可是,紀鳶身無長物,無以為報,如若可以,唯有以此···相報。”頓了頓,隻抿嘴,發自內心由衷道:“這一回,紀鳶是心甘情願的。”
她其實前來,本是想要與對方談條件的,如果對方願意救鴻哥兒,那麼,她便願以身相許。
這是她有且有的唯一一個籌碼。
可是,對麵這人,幾次三番相救於她,那些個沒皮沒臉的話,紀鳶忽而就說不出口了。
一個是甘願侍奉,一個則是求得庇護,明明所求的事情是一樣的,可是說法不同,意思便截然不同了。
這些,都是她欠他的,該還。
這一番話,亦是紀鳶肺腑之言。
是刨了開心口子,完完全全說的心裡話,絕無半句虛言與盤算在裡頭。
相信,對方定能夠分辨出來。
***
良久。
“不悔?”
霍元擎坐在交椅上,盯著身下之人,低聲問道。
紀鳶心裡頭直打鼓,聞言,隻目光堅毅的與之對視道:“不悔。”
霍元擎垂眸,思忖片刻,並未叫起,也並且將紀鳶扶起,而是緩緩起身,徑自繞過紀鳶,走到一旁的案桌前,將置於案桌上一個烏木小長盒子拿在了手裡,盯著看了許久,忽又轉身而來,走到紀鳶跟前,居高臨下的衝她道:“抬起頭來。”
紀鳶狐疑抬頭。
霍元擎將烏木盒子打開,直接從裡頭拿出一支白色的玉簪子,彎腰插在了紀鳶鬢發上,眯眼看了一陣,衝紀鳶淡淡道:“下月初五,納你進門。”
***
一直到出了蒼蕪院,紀鳶腳下還是軟的。
沒想到對方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多說,直接應下了。
她費心費力的琢磨了一整晚,原來,皆是多想了。
走了兩步,不知想到了什麼,紀鳶忽而伸手往鬢發上探了探,將頭上的白玉簪子取了下來,定睛一瞧,頓時,紀鳶雙眼紅了。
這是一支木蘭白玉簪,她母親的遺物,紀鳶最珍愛之物,去年落水那天,這支簪子便失蹤了,紀鳶一直以為是她落水那日掉落湖裡了,沒想到竟然在大公子這裡?
是他···撿到的麼?
還是···尋到的?
他···一直知曉這是她的物件麼?
緣何,一直沒歸還於她。
可是,無論何種緣由,這一切,仿佛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所珍視的,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邊。
最後回眸瞧了一眼,朱紅色大門上頭那三個字,是那樣的刺眼,往後,這裡便是她的容身之所了。
***
三日後,鴻哥兒被救回。
五月初五,紀鳶被六台大轎,抬進了大房。
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令人···觸手不及。
原來,計劃當真永遠趕不上變化,不論你多麼費心費力費時籌謀,終究抵不過命定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