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勝之不武(1 / 2)

錦堂香事 浣若君 6569 字 3個月前

“小女臉上可是有什麼東西叫陳公子如此細致的, 要瞧這麼久?”黃愛蓮臉上有最名貴的胭脂和香粉, 當然, 她相貌生的標致, 她直覺這男人怕是為自己的容貌所迷了。

陳淮安道:“姑娘臉上, 也不知誰書了二字在上頭, 難道你就沒發覺?”

黃愛蓮一怔,手指揩過, 還真以為自己臉上有字。

脂粉太厚,手指批過便是兩道子, 這樣的女子, 居然總是覺得,自己的美貌足以俘虜男子,不得不說, 她的心態也是個迷。

“美貌,姑娘臉上,寫著美貌二字。”這麵貌剛毅而又威嚴,濃眉彎彎的男人, 嗓音沙沉低啞,一句調情的話,叫他說出來,極具的誘惑力。

黃愛蓮蔥白的細指摁上鼻尖,頰上隨即兩抹飛紅:“陳公子竟如此的會說笑。”

果真除了會舞權弄柄, 還是情場老手。黃愛蓮一顆看透滄桑的心,竟就隨著陳淮安這一句, 怦怦而動,小鹿亂撞。

陳淮安往後仰了仰,道:“這酒樓是姑娘開的?”

黃愛蓮道:“當今首輔黃啟良乃是我父。這酒樓自然是我開的。”

首輔之女,在個陌生男子麵前謙仰之態流於言表。要叫她爹黃啟良知道,怕得氣死不可。

官商勾結,共同賺錢,黃愛蓮靠著父親,名下的存銀比大明國庫一年的稅收還高。

不過,於她來說並算不得什麼。

在夢裡的那個世界,於她來說是場修行。她被像隻猴子一樣,關在小小的,方塊般的家裡,或者是被用車載著,送到一處學堂裡,除了學習,便是受男孩子們的欺負,女孩子們的笑話,雖說家庭富有,可她沒有想要出氣就掐兩把的奴婢,也沒有一出門,就上前忙著行禮,跪安的小奴子們。

據說那是個公平的世界,可她真沒覺得公平有什麼好,畢竟很多瞧起來家庭貧寒至極的小丫頭,居然也可以像她一上學堂,讀書。

主不是主奴不是奴,規矩都壞了,叫什麼公平。

要說,黃愛蓮於那個錯亂的世界之中,唯一獲最得好的東西,就是一部本紀二十四卷的明史,而她又幾乎整個兒的背頌了從皇帝朱武,到朱佑鎮的這一段兒。

而後從樓上躍下,一賭,賭贏了,她回來了。從此,這個世界便仿如寶藏,任她取用。

不過百密總有一疏,她分明於史冊中那麼仰慕的陳淮安,居然就連他的字都沒記住,還叫他為酒家女的發妻給愚弄了一回,黃愛蓮簡直恨不能搧自己一巴掌。

陳淮安一隻修長,力勁的大手輕叩著桌麵,道:“久仰黃首輔之威名,不過,與他相比,陳某更願意聽聽,姑娘打算如何叫陳某青雲直上,飛黃騰達。”

黃愛蓮一手支著下頜,恰是她於夢裡去的那個時代,少女們慕戀男子時,常有的姿態,歪了腦袋晃悠著:“陳至美,此處人多眼雜,可不是說話的地方。”

陳淮安於是又往前湊了一點,手指旋上桌上酒過的壺柄,道:“酒乃陳某的本命,隻要有好酒,何處說話,全憑姑娘。”

黃愛蓮旋即起身:“樓上有間雅室,徜若公子想聽,奴奴備好酒,與你對飲幾杯,如何?”

陳淮安道:“自然。”

於是,黃愛蓮在前而引,陳淮安跟於身後,便上樓了。

上輩子,他跟黃愛蓮的那一夜,就是在京城的白雲樓發生的。

當時,他到京城不過兩年。當時,黃啟良還是首輔,陳澈乃是次輔,當日,是陳澈在白雲樓宴請於人,他跟著去吃酒,然後發生的。

他往昔便吃到爛醉,也能找得找家門的人,那日居然醉成了一攤泥,起來的時候,身邊躺著個鼻梁上滿是雀班,小眼睛的婦人,當時,她毛遂自薦了一番,他才知道,這婦人名叫黃愛蓮,是京城有名的大商賈。

陳淮安起身,撥腿就走。

按理來說,隻要有過房事,他至少隱約能記得些過程的,但於那一夜,他全然沒有任何記憶。

當時,他與錦棠雖說總是吵吵鬨鬨,但尚是情歡意好之時,她總流產,他急的什麼一樣,每每她流產一回,倆人皆是如喪考妣,想知道為何總是坐不住胎。

偶爾錦棠生氣,捶他打他,罵他吼他,陳淮安也總是笑嬉嬉的聽著。

她要把藥湯子砸到他頭上,他就會說:“不吃了,這藥咱不吃了,孩子咱也不要了,我們夫妻二人如此過下去,到老了無人收屍,我一定比你多活一日,替你收了屍,埋自己半截在你墳前,以身給你做碑,總不叫人扒你的骨,擾你的墓。”

錦棠也是氣的什麼一樣,但總歸還是想他有個後的,每每夜裡勾纏過來,床頭吵架床尾和,她嘴裡說著天下女子說不出口的葷話兒,親達達情哥哥的叫著,一回又一回,時而歡喜時而痛苦,錦棠哭過的眼淚,叫過的親哥哥,到如今他還記憶猶新。

在那種情況下,與黃愛蓮的一夜,每每想起來,陳淮安都飽受煎熬。

他從此未再見過黃愛蓮,連白雲樓都拒不肯去,直到五年後,黃愛蓮把和他肖似的兒子陳濯纓帶到他麵前。

自此,陳淮安的婚姻,就分崩離析了。

*

白雲樓的三樓,皆是包間雅舍,裡麵還養著許多妓子,所以,這地方其實算不得酒樓,它就是個披著酒樓外衣的,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