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催命符(2 / 2)

錦堂香事 浣若君 10488 字 3個月前

既陳淮安都給挑出來了,旭親王也就得跪:“皇上,臣罪該萬死。”

“朕服食的,思罔送來的那些湯裡,有毒?”皇帝不可置信的望著陳淮安。

陳淮安道:“說來也算不得什麼毒,因為銀針是驗不出來的。他送您的無論哪一種湯裡麵,都是以紫河車與罌粟殼為基藥而燉的,紫河車是一道名藥,聖藥,但它隻供婦人陰滋,男人食了,是會……”

皇帝兩隻眼睛睜的怒圓,眼巴巴的望著陳淮安。

他一字一頓道:“男人常服紫河車,會肌膚細膩,喉結淡化,胡茬軟綿,總得來說,就是會漸漸兒的變成個女人。”

皇帝於喉嚨中壓抑了一聲的怒嚎出來,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忽而顫手撫上自己的胡須,怒指著旭親王道:“小爺爺,您竟然,您……您竟敢如此謀害於朕。”

難怪這麼些年,他於女子總沒了當年的衝動,反而是望著陳淮安這等胡茬蒼蒼,膚色古銅而相貌陽剛的男子時,總會心神馳蕩。

他還隻當自己是生了某種病,像旭親王一樣的病,總是為此而苦惱不已。

卻原來,竟是旭親王處心積慮,竟是想把他變成個不男不女的陰陽人。

“來人,把旭親王拖下去,給朕斬了……”

“皇上且慢。”陳淮安又道:“您不是說了,要聽臣將此事與羅錦棠的毒點心扯上乾係?既臣想扯上乾係,就敢保證此事與旭親王無乾,否則,他此刻也不會跪在這裡了,對不對?”

……

“旭親王一片好心,隻想皇上您身體健康,大明江山能在您的治下,安定而又繁榮。但是這宮裡,有一個絕對不想您再生孩子,而玄林死後,又得益最大的人。那個人,才是一直以來鼓動劉思罔給您送紫河車的人。”說著,陳淮安轉頭去看太後黃玉洛。

黃玉洛自喪夫之後,便是一襲黑衣,此刻她斂衽倨坐,金線刺成的鳳尾在她的裙擺上層層疊疊的延展著。

她挑起眉頭來,一張鵝蛋般的臉,幾許富貴,幾許英氣,笑的明朗中透著幾分端嚴:“笑話,這些與哀家有什麼乾係?”

升到半空的月光灑進大殿,與燈光相交織,在綿密的波斯絨毯上泛著淡淡的幽光。

陳淮安忽而詭異一笑,一步步的邁過去,低頭看著黃玉洛:“因為您想讓您的兒子朱佑乾,哦,不對,應該是袁佑乾,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袁晉的兒子,能夠取代小皇子,成為儲君,從而,混淆大明江山的傳承與血統。”

說著,他高聲道:“皇上,您的三弟朱佑乾是不是袁晉的血脈,你何不抓來審一審,看是不是一審便知?”

黃玉洛站了起來,尖叫道:“陳淮安,你胡扯,你血口噴人,哀家豈會混淆血統,你這是故意汙蔑,汙蔑哀家。”

說著,她回過頭來,望著皇帝:“皇上,陳淮安這純屬汙蔑,哀家雖說得先帝之旨,可以自由出入宮廷,但皇上您得相信,哀家對得起先帝,對得起大明的列祖列宗,否則的話,哀家此刻就起誓,叫雷劈了哀家。”

陳淮安輕輕哦了一聲,略帶幾分戲詢的笑著說:“太後娘娘,劉思罔因為深得皇上信任,隨時出入宮廷送膳,有任意出入宮廷的魚符,而袁晉身在兵馬司,養著一批的地痞蛇們。

您今夜分而擊之,先命劉思罔弑帝,再在此毒死小皇子,然後讓袁晉養了多年的那群地痞流氓們入宮,從而謀朝篡位?

一箭三叼,這不是您的謀略?”

黃玉洛叫陳淮安說出今夜她最細的謀劃來,才是真正的受了驚,驀得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指著陳淮安道:“放屁,哀家何曾,您這又是在栽贓哀家。”

陳淮安歎了口氣:“此時,劉思罔已叫羽林衛控在宮門上,袁晉也眼看入宮對質,到那時,幾方對質,由不得您不承認。”

說著,他再折身,對著皇帝拱手,道:“正如臣所言,這就是臣所知道的,劉思罔與羅錦棠的毒點心之間的關係。”

錦棠站在角落裡,望著這整座大殿之中,個頭最高,麵容最黑,胡茬也最長,陽剛之氣十足的陳淮安,忽而輕輕捂上唇,歎了口氣。

所以,兩輩子的真相大白了。

黃玉洛借著劉思罔的手,從有了朱玄林之後,給皇帝服用紫河車,讓他體內女子的陰氣濃盛,而陽氣漸漸黯淡,這才是皇帝上輩子自從朱玄林之後,後宮之中就再也沒有子嗣的原因。

而黃玉洛的大兒子,居然也不是先皇的,而是袁晉的。

這大概就是袁晉在林欽死後,能夠做到神武衛指揮使的原因。

也許上輩子羅錦棠死的時候,皇帝朱佑鎮因為常年累月服食紫河車,已經變成個婦人了。

終歸,黃玉洛的兒子會做皇帝,而這大明江山,也將會走入一條與如今完全不同的路。

這時候,按理皇帝該要暴怒的,該要千刀萬剮了黃玉洛也不能解恨的。

但皇帝卻說道:“除了太後,餘人暫且退下。”

錦棠聽了這話,隻當皇帝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放過黃玉洛,真是氣極了,還想往前衝,陳淮安卻是一把,把錦棠從大殿中給拽了出來。

十分貼心的,他在出門之後,還關上了大殿兩扇厚沉沉的大門。

轉過身來,月光下的陳淮安青衣蕩蕩,胡茬森森,聲音格外的嘶啞:“院中所有人,隻要不想死的,全都給我退到院外去,皇上無詔,就絕不能進來。”

就在他也疾著往外退時,便聽殿中忽而清亮亮一聲耳光:“賤婢,賤婦,你那個雜種究竟有幾個父親?”

太後黃玉洛一聲尖叫,疾聲道:“是您的,皇上,佑乾是您的血脈。”

緊接著,也不知什麼東西砸了下來,玉器斷裂的聲音,合著黃玉洛的尖叫,她還在嘶聲啞氣的喊:“陳氏一族狼子野心,想要謀朝篡位,才會給哀家栽贓個袁晉,但孩子是您的,皇上,佑乾與玄林一般,也是您的血脈。”

陳淮安隻聽到這一句,就疾步退出去了。

這種話,無論誰聽到,閻王都得打保票他活不過五更。

但陳淮安知道,他又押準了一回。

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肯動手除太後,除了因為忌憚幾位國公之外,最大的可能,就是黃玉洛在給朱佑乾認爹的時候,估計他也有一份子。

當年先皇體弱,像黃玉洛這樣有野心的人,且不說孩子是誰的,隻要她與某個男子有過往來,她就賴到他頭上,橫豎皆是私底下悄悄默默的事兒,誰又能知?

她還曾想把陳濯纓都栽贓給陳澈,還有什麼是她不敢的?

通過劉思罔給皇帝喂婦人們生產後用的胎盤,讓他無欲,於是再也生不出彆的孩子來。

同時,還說朱佑乾是朱佑鎮的兒子,叫朱佑鎮不得不容忍她。

畢竟,於皇帝來說,皆是血脈,無論弟弟還是兒子,能保證兩個都能養大最好,徜若不能保證,隻要有一個長大,依舊可以傳承江山。

何其可惡,又可其肮臟的內心?

大殿之中,朱佑鎮仿似瘋了一般,手中一柄小朱佑鎮時常把玩的玉如意,一下又一下往黃玉洛腦門上敲著:“當年,就是在乾清宮,先帝在隔壁沉睡,是你,是你誘惑於朕。然後,便說佑乾是朕的血脈。

先帝可是天子啊,朕也是天子,你個賤婢,你可知道就為著那一回,朕這些年心中有多自責?”

黃玉洛幾乎要磕爛了腦袋:“皇上,真是您的,我保證,不信您就滴血驗親,成嗎?我保證孩子真是您的。”

朱佑鎮將黃玉洛砸了個頭破血流,居高臨下瞪了黃玉洛許久,直愣愣的目光盯著黃玉洛,忽而一個狠手,就把玉如意砸在了黃玉洛的腦袋上:“當年,朕在涼州時曾問陳至美,如何才能保我大明千秋萬代,江山永不斷傳承。

當時他以唐玄宗來比喻,說奸相,妖妃與奸宦,朕隻要能避得開這三樣,就能保證千秋萬代,大明江山永在。朕始終以此為自勉,殊不知,真正迷惑朕的,非是楊太真,而是武氏,您個賤婢,以母身而誘於子,真正想效仿的,是武周吧?”

黃玉洛也顧不得頭破血流,跪在地上扯著朱佑鎮的衣袂,赤紅著雙眼道:“反正無論如何,那怕滴血驗親,我也能保證佑乾確實是您的孩子,您要殺便殺,哀家到死,依舊是這句話。”

朱佑鎮亦是死死的,盯著黃玉洛。要朱佑乾不是他的孩子,他立時就能將那孩子碎屍萬段,但要真是他的,怎麼辦?

虎毒尚且不能食子,而該死的是,朱佑乾的身世,恐怕隻有黃玉洛這個妖妃自己心裡才清楚。

但就在這時,就在皇帝猶豫不絕時,黃玉洛的催命符到了。

因為門外有人高聲說道:“皇上,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袁晉,旭親王府的大總管劉思罔,俱已被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