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齊斯湛不一樣,他雖然有自己的世界,但他從來都很清楚明白的。
俞向北是那麼多年,唯一走進他內心的人。
這輩子,也不可能走出來了。
他把俞向北當做唯一,他有了笑容,會關心一個人,會笨拙的說話,會為了一個人學習交流,也會為了一個人,和人接觸。
因為有俞向北,他被他拉著,走進人群,走進喧嘩的世界。
那一年,齊斯湛認識俞向北,他的人生多了很多東西。那麼一個人,他走過來,照亮了一個世界,踏著陽光,帶來鳥語花香和五彩繽紛。
那些他原本覺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俞向北帶來了。
然後在某一天,突然抽走。
他抽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齊斯湛的命。
齊斯湛有爸媽,有爺爺,可他從小到大,就一直生活在一個人的世界,他或許從未思考過活下去與死亡的區彆。
後來,他認識了俞向北。
再後來,俞向北離開了他,他也知道了對那個時候的他,活下去與死亡的區彆――
活下去會痛苦。
所以,一場高燒,齊斯湛不願意活下去了,他不願意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他有了情緒,他有了愛,有了心上人,他也回不去了。
――可他的心上人不要他。
俞向北捂著臉,蹲下來,一滴滴的水珠砸在有淺淺一層灰塵的地上。
“他爺爺帶著我們,想要用遲到的關心讓他走出陰影,走出你的影響。足足大半年,我們都沒有任何辦法,他爺爺年紀大了,心力交瘁,住了一次院。那之後,他知道自己沒辦法撐起鼎世了,他鬆口了,他說要將你帶回來,永遠留在齊斯湛身邊。”
盧芹停頓,吸了口氣轉身背對他,“阿湛不同意,他隻是說了句不可以,可他的那雙眼睛,就足夠讓我們不敢真的將你帶回來。我們隻能給他你的海報和照片,給他放你的綜藝,你的所有節目,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後來,你爺爺告訴他――如果他不能改變自己,有一天,你的身邊就會有一個人,那個人會和你過一輩子,為你生兒育女,時間一長,你就會忘記他,再也不認識一個叫做齊斯湛的人,忘記他的一切。”
從那天起,齊斯湛就變了。
他那麼自閉的一個人,穿上西裝,僵硬著臉,跟著他爺爺走進了鼎世。
他必須在沒有俞向北陪著的時候走出自己的世界,他要聽彆人說話,還要和彆人說話,適當的時候要扯動嘴角當做笑……
“阿湛很努力,接觸人對他而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他必須學習,他要變一個樣子才能出現在你身邊。他念著大悲咒,看著你的照片,晚上一個人生活在這棟彆墅裡麵,白天穿上西裝,去學習怎麼變一個人。心理醫生說,一個自閉的人,自己打開世界,拚命去接觸讓他難受的世界,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盧芹滿臉淚水,聲音哽咽:“小北,你看,他已經變了,可我卻不知道,他這樣到底是好是壞,他是變了,可我又好怕他的生活再生變故。”
他是為了俞向北改變,他成為今天這個樣子,完全都是為了俞向北。
若是有一天……俞向北再次離開呢?
盧芹回頭,看著捂著臉的俞向北,“他不讓我告訴你,可我覺得必須告訴你。我不知道自己恨不恨你,但我知道,我肯定不會喜歡你。阿湛那麼愛你,就算為了他,我也會一直‘喜歡’你。”
從她講述的時候,俞向北就知道,盧芹一點也不喜歡自己。
可她又必須喜歡自己,接受自己。
她這不是為了俞向北的心情,而且為了齊斯湛和她自己。
如果她表現出對俞向北的不喜,她和齊斯湛那本來就淺薄的兩分母子之情,估計就再也沒有了。
他將齊斯湛傷害得那麼深,她身為母親,又怎麼會不討厭自己呢?
俞向北也知道她為什麼要告訴自己,她擔心齊斯湛的狀態,也不想自己有一天還選擇離開齊斯湛。
那麼偏執的齊斯湛,要多努力才能變成現在這個,仿佛傷害已經被抹去,任由俞向北來來去去,聚少離多,也不奢求承諾和認可,隻要永遠留在身邊就好的齊斯湛呢?
他已經變成了這樣,可若是俞向北還是選擇離開他?
結局簡直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