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皇後雙眼不再空洞,改成了一片癲狂,嘴裡“哈哈哈”瘋狂笑著。
崇德帝看著朱皇後到了這一刻,還倒打一耙,將她自己的過錯全歸罪於他的偏心,當真心頭是說不出的失望。
見她默認了構陷南宮世家的事,崇德帝也不願再與朱皇後多說一句廢話,立即宣布:
“朱氏聽旨,你戕害皇嗣,構陷南宮世家通敵賣國……足足九十八條大罪,惡貫滿盈,德行實在不堪勝任一國之母。即刻起,朕褫奪你皇後封號,貶為庶人!”
聽到這些話,朱皇後驀地不笑了,真正廢後這一刻來臨,遠比她預料中還要難以承受。一顫那間,仿佛骨頭不再是骨頭,全成了冰塊,凍得她笑都笑不出來了。
而崇德帝的話還未完:“連夜遣送皇家寺廟,落發出家,無招不得出。”
落發出家,無召不得出?
這便是永生不願再見的意思了。
朱皇後,哦不,廢後朱氏立馬湧出了淚來,大顆大顆滾落,鹹鹹的淚水漫進嘴裡,一直苦到了心裡。
嫁給崇德帝近二十年,她會犯下這麼多的罪,不都是被崇德帝逼的嗎?他若待她暖一點,嗬護一點,她用得著費儘心力去謀算這麼多?
從新婚之夜起,崇德帝就沒給過她溫暖。
廢後朱氏記得,那夜她被抬進東宮成了太子妃,她頂著龍鳳呈祥的紅蓋頭端坐床沿,卻遲遲沒等來還是太子的崇德帝掀紅蓋頭。
那會子的她,才剛及笄,性子又虎,索性自己一把將紅蓋頭掀掉,然後……
意外撞見崇德帝怔怔地立在窗口,冥想著什麼,滿臉的神傷和失落。
再後來,崇德帝借口還有要務處理,便離了婚房,去了書房。這一去,就是一整夜,她孤零零一人獨守新房。
第二日要驗元帕了,崇德帝才回到新房,雙眼布滿紅血絲,履行義務似的,草草臨幸了她。真的是草草啊,三兩下就結束了,整個過程毫無新婚夫妻該有的溫情。
這樁婚姻從開始就不甜蜜,布滿了荊棘,她如何能安下心來好好給他持家?
起初還算好,經過她的觀察,發覺崇德帝對後院裡的女人態度都冷淡。他唯一熱情的蕭盈盈,在他倆大婚三個月後,也下嫁林鎮山,不久,蕭盈盈隨軍去了西北不回京了。
可好景不長,不到兩年,還是太子的崇德帝,代替先帝巡視西南,然後就在西南偶遇了南宮世家聖女。
還是太子妃的她,坐在東宮,突然收到飛鴿傳書,得知“太子情不自禁,強了南宮世家不能嫁人的聖女”,你說她惶恐不惶恐?
要知道,崇德帝素來對男女之事不大感興趣啊,這樣的崇德帝,居然會情不自禁,完全控製不住他自己,強行與聖女有了一段關係。
可見,是動了真心。
那些日子,朱氏坐在東宮,整日裡嫉妒到發酸。
雖說後來與她預料的有所不同,崇德帝歸京時,居然並未將聖女一道帶回。她還為此高興過一小陣呢,還以為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也許崇德帝就是酒後亂了性,才不小心睡了聖女。
哪裡料到,隨後她就打探出消息,不是崇德帝不想帶聖女回宮,而是兩人發生關係的次日,聖女失蹤了。
崇德帝派了大量人馬去找,簡直要將整個西南翻過來,都未尋覓到聖女蹤跡,就這樣人間蒸發了。不得已,崇德帝才獨自一人回的京。
此後,幾乎每隔上一年,崇德帝都要打著西南幾大勢力作亂的借口,親自逡巡西南,料理糾紛。實際上,嗬嗬,不過是去秘密尋找聖女罷了,當她不知道?
崇德帝這一堅持,就是多年。
在崇德帝這樣年複一年的癡情下,她如何不惶惶不安?
為了鞏固自己的皇後地位,也為了身後娘家人的利益,更是為了給兒子盧湛鞏固儲君之位,她隻能拚勁全力、用儘一切力所能及的手段,去鞏固地位,去守住權勢。
能怪她嗎?
本來聖女失蹤多年尋覓不到,她和太子母子的地位已逐漸穩固,她的也漸漸心安下來,豈料,她突然從父親那裡得知,說是有了聖女的消息,聖女身邊還帶著一個兒子,模樣酷似崇德帝。
那一刻,她慌亂到不行,她知道,倘若崇德帝曉得聖女生下了他的兒子,一旦尋到聖女母子,這中宮皇後和太子的位置,怕是就要換人了。
逼不得已,她隻得想一個一絕永患的法子,這才讓父親偽造出“南宮世家通敵叛國”的鐵證,預備十萬大軍殺向西南,直接將聖女母子趁亂剿殺了……
廢後朱氏正回憶著往昔那些“迫不得已”時,耳邊腳步聲驟然響起,回過神來一看,竟是崇德帝從椅子上起身,要出了這大殿了。
這一走,便是永生不再相見。
廢後朱氏一個激動,似乎想留住點什麼,想也不想,就撲過去拽住了崇德帝袍擺。
崇德帝似乎憎惡透了她,腳步並未停留,朱氏哪裡還有力氣去留住不想停留的男人?抓住的袍擺,“哧溜”一下,滑出手心。
朱氏抓了個空,趴在地上,仰著頭,就這樣凝視著崇德帝大步跨出大殿,背影一點一點遠去,逐漸消失在夜色裡。
最後隨著“恭送父皇”的聲音,崇德帝走出鳳儀宮宮門,徹底從她生命裡消失了。
朱氏癡癡凝望著院子裡的夜色,凝望著崇德帝消失掉的方向,滿臉的淚痕。
“母後,您快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太子盧湛返回大殿,小心翼翼將哭成淚人的朱氏攙扶到椅子裡坐,小聲寬慰道,“母後,您也彆怪父皇,確實是您……那些事做得太過了。”
聽著兒子如此沒有城府的話,朱氏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母後,好在父皇還是善待兒子的,今夜並未牽連兒子,兒子還是太子,還是儲君。您就放心在寺廟修行,日後兒子登基坐上了那個位置,鐵定第一道聖旨就是接您回宮!”
盧湛捧住朱氏雙手,發著誓道。
朱氏聽了這話,驀地想起來什麼,正要張**代盧湛
……
正在這時,大殿外響起福公公的聲音:“太子殿下,皇上的意思是,要送您母親連夜出宮,前往奉國寺修行。”這便是催促啟程了。
“好,本宮……我知道了,麻煩福公公再稍等片刻,容我與太子殿下再說句話。”廢後朱氏不敢得罪福公公,客客氣氣道。
福公公聽了,也不關殿門,隻自個立在門檻外,背過身去等著。
大殿裡頭,廢後朱氏長話短說,附在盧湛耳邊低語道:
“太子,你父皇今夜廢後,是在給湘貴妃母子上位鋪路。你要想不被廢黜儲君之位,就要趕緊想法子,摧毀掉你父皇和湘貴妃之間的感情。”
盧湛聽了這話一懵,還不等他腦子轉動起來,又聽得母後道:
“你聽母後說,你父皇心頭第一任白月光,不是湘貴妃,而是蕭盈盈。”
“好好利用蕭盈盈,讓湘貴妃徹底作起來,這女人作的次數多了,你父皇就心頭煩了,緊接著就是感情淡下來……對鞏固你的儲君地位有用。”
盧湛聽得雲裡霧裡的,父皇還與蕭盈盈有過感情糾葛?
“兒啊,若母後沒猜錯,湘貴妃十幾年前突然失蹤,很可能是曉得了你父皇心頭另有所愛,她大受刺激,才人間蒸發。總之,你不斷用蕭盈盈去刺激湘貴妃,保管沒錯。”
這女人啊,若是沒動真情還好,一旦動了真情,對心上人是格外苛刻的。尤其對前任白月光,那是介意到不行不行的,沒有哪個女人能真正大度起來。
廢後朱氏,惡毒地交代完這些,才在福公公不斷的催促中,坐上馬車出宮,前往奉國寺落發修行。
盧湛立在甬道上,久久凝視母後馬車消失的方向。
母後被廢,盧湛最初是埋怨母後咎由自取。但母後走了,他重返人去屋空的鳳儀宮,對著空空蕩蕩的大殿,漸漸的,盧湛內心湧起了滿腔怨恨。
盧湛將近幾年的事回憶一番,還真的是湘貴妃母子進宮後,他的災難才一樁接一樁來臨。而父皇由最初獨寵他,變成如今的更寵愛四皇子盧劍。
盧湛開始信了母後的話,父皇是接了湘貴妃母子入宮後,就開始逐步為湘貴妃母子上位鋪路了。
如今,他母後已被廢,接下來,被廢的就該輪到他這個太子了。
思及此,盧湛仿佛一會子變成熟了。他發誓,要拚儘全力護住自己的儲君之位,不讓父皇得逞,也絕不給盧劍讓位。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