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徐青青果然在會客堂內見到了書生,與他一同來的還有燕王的侍衛丘福。書生依舊穿著素緞象牙白袍,不過這一次衣服很嶄新。丘福站在書生旁邊,手裡拎著好幾個紙包。
“徐道姑,”丘福臉上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這位是我表兄,前幾日我拿畫像問人卻沒說清楚,讓徐道姑誤會了。”
“表兄?”
徐青青疑惑地看向書生,樣子還是當初的樣子,但如今整個人卻散發著一種清冷陰厲、不融於世的氣質,性子竟然還沒恢複。
“既不是通緝犯,你為何要自儘?”
朱棣沒有他成為書生時的記憶。既然徐青青曾說過書生尋過死,朱棣和丘福自然也都以為‘書生’真想死過。
“表兄家裡確實落魄了,容易想不開,讓徐道姑操心了。”丘福客氣地將禮物奉上,感謝徐青青前段日子照料他表兄。
“現在想開了?”徐青青問朱棣。
朱棣語調生硬地“嗯”一聲。
“你那晚為何突然不告而彆?”徐青青繼續追問。
“有事。”朱棣撩了下衣袍,垂眸掩去眼裡的不耐煩,簡單敷衍道。
“哦,好。”
既然他不肯細說,徐青青也不會多問。人家的私事,她何必非要好奇。
徐青青收下謝禮後,便起身趕人道:“時候不早了,就不多留你們了。”
明明天色很早,太陽才升起不久!
丘福沒想到徐道姑會趕他們走,尷尬看一眼自家王爺,忙補救道:“其實我們此來除了致謝,還要麻煩道姑一件事,能不能讓我表兄在貴觀再住幾日?我每日要貼身伺候王爺,不易脫身。我擔心表兄再想不開,沒人照顧他。”
徐青青心裡狐疑地揣摩這倆人的表現,始終覺得彆扭。
“觀裡最近用度緊張。”徐青青道。
“我們不吃白食,已準備好銀兩了。”丘福忙掏出兩錠銀子來。
“道觀裡都是女人,多有不便。”徐青青又道。
丘福這下無話可說了。這徐道姑分明在故意刁難他們,可謂無知者無畏,此刻她若知道王爺早知是她放的孔明燈,會不會嚇尿?
“你到底想說什麼。”朱棣驀地抬眸,冷聲問她。
“觀內不收留可疑人士。”
丘福不解:“可先前你收留我表兄的時候,還以為我表兄是通緝犯。”通緝犯難道不更可疑麼?
“那會兒他多單純招人憐愛啊!現在人突然走了,又突然回來了,連個正經的解釋都沒有,一點都不招人喜歡,我憑什麼要留。想住道觀是麼,去紫宸觀,那裡地方大,拿這些錢去肯定會有既大又舒服的房間住。”
書生人不見了,她擔心他安全是一碼事兒;如今人安全了,不辭而彆又突然現身,就是另外一碼事。
一碼歸一碼,徐青青分得很清楚。
丘福又一次沒話可說了,訕訕地摸著鼻子,心裡有點同情自
家王爺。應付這女人,可比殺人麻煩多了。
“那玉佩是祖父留給我的唯一物件,若不告而彆,便不會將它留下。”
朱棣說此話時,眉眼低斂,聲音沉鬱,乍看之下臉上似乎還有幾分哀傷在。
丘福差點覺得自己眼瞎了,他從沒見過自家王爺露出過這種可憐的表情。
王爺最不喜彆人見他失意的模樣,更忌諱彆人知曉他的怪病。
現在這徐道姑不僅以孔明燈觸犯王爺忌諱,還見過王爺犯病時的樣子,如今又逼得王爺裝可憐。
丘福幾乎已經可以預料,此後算總賬的時候,徐道姑會死得多慘烈了。
徐青青此刻看書生可憐巴巴的,立刻就犯了天下女人都容易犯的錯,心軟了。
原來書生把那麼貴重的玉佩留下來,就是為了告訴她,他會回來。書生兩次尋死都隨身戴著玉佩,足見這玉佩對他來說多麼重要,這解釋倒是合理。
“那你又為何突然跑去找你表弟?”
“我們以前有過隔閡,聽你說我是通緝犯,才想找他問清楚。”朱棣仍舊沒有抬頭,聲音低若無聲,聽來仍然有點可憐。
徐青青不禁反省自己,她似乎有點逼人太甚,過於刻薄了。
“好了,是我不對,我誤會你了。以後你有事一定要說出來,這樣就不容易產生誤會了。”徐青青放軟語氣,態度隨和起來,淡淡的笑容掛在臉上,溫婉可人。
丘福見證了王爺變臉和道姑變臉的整個過程之後,嘴角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下,深以為自己可能命不久矣。是非之地,他還是早點告辭為好。
丘福走後,徐青青就帶著朱棣回到他原來的住處通達苑,她還非常熱情地幫朱棣拿了行李。
“還是老樣子,有什麼需要你就跟我說。”徐青青笑道。
“菜要淡,不食麵,我喜歡安靜。”
朱棣伸出食指在窗欞上蹭了一下,見到指尖上的灰塵,不禁蹙眉。
“唔,我一回兒就擦乾淨。”徐青青好脾氣地去端了盆水,親自上手打掃遍。
她擦了一會兒,斜眸偷偷觀察整理行李的書生。
“看夠了麼?”朱棣突然抬眼。
“沒啊,看夠了我怎麼可能會一直看。”徐青青搬了個凳子,湊到朱棣跟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