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7(1 / 2)

聽說你要設計我 餘姍姍 12523 字 3個月前

Chapter 87

夏天晴安靜的看著他, 輕聲問:“如何簡單, 又有感情又有利益, 想要簡單, 除非砍掉其中一件。”

江堰笑了:“那就把利益砍了吧。你看, 我已經是喪家之犬了, 沒娘疼, 女朋友還要急著和我劃清界限。”

夏天晴搭在他胳膊上的手, 用力擰了他一把, 瞪眼說:“你這是惡人先告狀,事情是誰搞出來的!”

江堰“哎”了兩聲, 連忙伏低做小:“我的錯, 我不對,你打我罵我都可以, 就是不能劃線。”

夏天晴彆開臉, 半晌不言語。

江堰見她臉色有所緩和, 不再像昨晚那樣對他虛偽的笑, 心裡跟著一鬆,很快摟著夏天晴往沙發上坐。

夏天晴也是吵累了,坐下來也沒動。

江堰趕緊倒了杯水給她送到跟前, 輕聲細語:“晴晴, 我該怎麼做啊, 你說一件我辦一件,不滿意你就告訴我,我都改。不過就是有一樣, 我是有要求的。”

夏天晴楊了下眉,將嘴裡的水咽下,問:“你還有要求了?”

江堰輕歎,那眼神像是被遺棄的小狗:“咱們這次複合之後,幾乎都不怎麼談感情了,聊的全是工作、項目、事業發展,而且你和我都有些回避。你看哪怕就是昨晚咱們在車裡吵架,聊的都是這些。要不是經過這次的事,這些矛盾恐怕還不會爆發,既然爆發了,倒不如約定好,多抽出一些精力聯絡感情,就隻聊你和我,不談工作,好麼?”

江堰說的,也正是夏天晴想到的。

的確啊,他們一個是工作機器,一個是工作狂,又身處在這樣複雜的社交環境裡,身邊的風波一茬兒接一茬兒,光是應付那些就已經應接不暇了,但凡有點私人時間就隻想睡覺和放空,哪還有時間談情說愛呢?

這大概也是當今都市人的心情吧,心裡的累遠比身體上的負擔更重,心裡的包袱放不下,沉甸甸地壓在那兒,就算有大把的閒散時間,也不會感受到絲毫輕鬆,唯有把心從牢籠裡放出來,才能獲得自由。

心若自由了,生活在哪裡都是春天。

夏天晴閉了閉眼,輕聲說:“我還是很懷念兩年前的,在巴塞羅那什麼都不用想,那段日子過的很充實,很專注,每天隻是上課、畫圖、學習,感受著陽光藍天,和你一起到處玩……可惜,人不能總活的那麼不負責,總要回歸現實,為將來打拚。”

江堰笑了一下,說:“這其實是悖論。”

夏天晴抬起眼皮:“什麼悖論?”

江堰:“你看西班牙人,很多都是上午十點才開始上班,晃晃悠悠就到了午餐時間,邊吃邊聊天就到了下午,又來個下午茶,然後晚上七點開始吃晚飯,吃到淩晨,一天結束。”

夏天晴笑出聲:“雖然話是沒錯,但怎麼讓你一說,像是在養豬?”

江堰也跟著笑了:“你看,西班牙人的日子這麼閒散、自由,所以這個國家過去靠打殺搶掠得來的財富也被敗的差不多了,經濟負增長,這樣的後果都是用自由和揮霍換來的。相比之下呢,咱們中國人都是年輕時上進,為了老了以後可以享清福,若是年輕時就散漫,恐怕到了中年就要長籲短歎了。可是反過來說,在最年輕力強的那些年,沒有肆意解放過,等到有資本去享受了,年輕時的心境卻找不回來了。”

隔了一秒,江堰又道:“哦,話扯遠了。晴晴,等忙完這陣,咱們都把公事放一放吧,你想去哪兒咱們就去哪兒,彆把自己憋得太緊了。”

江堰輕輕抓起她的手,夏天晴反手握住他的,點了下頭:“嗯。”

江堰淡淡笑開,又道:“以後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或是有什麼不希望我做的,你也要提醒我,我要是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了,你要表現出來,讓我知道。”

一說到這裡,夏天晴就忍不住皺眉。

她轉頭看他,說:“你是幼兒園小朋友嗎,凡事都需要我來提醒?你多大了,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什麼事做了我會不高興,你自己沒點數麼?”

江堰有些無辜地說:“我這是第一次和自己的工作夥伴處感情,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夏天晴覺得好笑:“那我就應該知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以前沒人教你麼?”

江堰一頓,好一會兒沒言語,他垂下眼想了片刻,這才擰起眉頭,說:“的確沒有人教我。”

夏天晴這會兒又覺得好氣了,感覺他就是故意扮豬吃老虎:“你跟個人精似的,就算沒人教你,你一個也頂過我十個。”

江堰又沉默了幾秒,臉色古怪。

夏天晴見他不說話,問:“怎麼了?才被我說兩句就沒聲了。”

“我隻是覺得,你說的都對。”江堰這才低聲道:“我小時候,印象最深的一句話,就是有人指著我的鼻子說,我就是個有娘生沒爹教的野種,最多也就隻能算半個人。”

夏天晴一愣,下意識握緊他的掌心,方才那些好氣好笑的情緒也瞬間沒了,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江堰的生長環境與旁人不同。

一陣沉默。

夏天晴輕聲問他:“是誰這麼說你,以你的性格,肯定已經把他暴揍一頓了。”

江堰的睫毛動了動,身體朝她傾斜,將頭靠在她肩上,低語:“我沒揍他,但我也有報複回來。”

夏天晴攔住他的肩膀:“這些話都是不喜歡你,不了解你的人說的,何必為了這些人的觀感太過在意,人生是自己的,哪裡輪得到被人品頭論足。”

江堰吸了口氣,輕嘲道:“其實他說的也有對的地方。我的確是有娘生沒爹教,在很多人眼裡,我也確實是個野種。”

夏天晴的手緊了緊:“江堰……”

“晴晴,我是不是沒和你講過我家裡的事?”江堰問。

夏天晴想了想,說:“你隻是偶爾提到一些,基本都是兩三句話帶過。”

江堰笑了下,有些漫不經心地說:“我上初中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是我在學校裡關係最好的同學。我和林季陽雖然是發小,但到底不在一所學校,他那時候念國際學校,我上的是另外一家私立學校。我對那個朋友還算不錯,起碼那時候的我是真的單純,不像現在。我以為他也是一樣。但是有一天我聽到他在班裡和幾個同學說——哦,江堰啊,就一傻逼,要不是我爸讓我跟他搞好關係,我才懶得搭理他。”

夏天晴心裡一沉,忙問:“然後呢?”

江堰:“然後,我媽告訴我,那個同學的爸爸很看重我的背景,想通過兒子來巴結我。我把那同學帶回家玩的時候,他爸還讓他捎了一份禮給我媽。我當時並沒有多想,以為隻是家長之間的禮貌。但我媽說,那禮物裡麵暗藏玄機,她也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才給那個同學的爸爸一個項目做。”

說到這,江堰調整了下姿勢,因他個子太高,枕著夏天晴的肩膀實在艱難,索性便在沙發上橫躺下來,把頭放在她的大腿上。

江堰的臉朝著裡麵,隻露出一個側麵給她,鼻尖貼在她的小腹上,說話時溫熱的呼吸一下下拂過:“到了高中,我有了第一個喜歡的異性。我那時候已經有防人之心了,雖說是在私立學校,但我很小心,沒有把家裡是做什麼的跟人說。同學們一開始都以為我隻是中產家庭出來的小孩,也不怎麼關注我。”

“在那樣一個環境裡,除了美醜之分,最主要的是家世背景,學習好的未必受寵,那是書呆子,隻有背後有資本支撐的同學才是寵兒。但那樣的遊戲對我來說太無聊,我不想摻和。在這些同學裡,少有真心與我結交的,唯獨我喜歡的那個女生,跟我還有點話聊。”

這後麵的事,夏天晴大約也能猜測到幾分,恐怕又是一次傷心。

夏天晴輕輕順著他的頭發,問:“她也是知道了你是誰,故意接近你?”

江堰笑了笑:“不是,我瞞得很好。她和我聊得來,是因為她以為我什麼都不是,所以才對我放心。到了高二,他就和我們年級最會裝逼的一個富二代好上了,她整個人都變了,開始發飄,說話猖狂,跟我也漸漸疏遠。”

夏天晴半晌沒言語,看著掛在他臉上的笑,心裡卻是一陣陣疼。

江堰看不見夏天晴的表情,自顧自說:“到了高三,我故意找人放了風,讓她知道我家是做地產的,而且是江城第一。她又一改往日的態度,跑過來跟我示好,跟我道歉,還說之前是她不懂事,太幼稚,其實她一直拿我當最好的朋友。”

江堰停頓兩秒,緩緩閉上眼:“從此,我和她就恢複了‘朋友’關係。可我看得出來,她對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刻意的。直到畢業前三個月,我問她,如果我說我喜歡她,讓她甩了那個裝逼的富二代,跟我好,她願不願意。她當時高興壞了,抱著我說,她一直在等待這一天,其實她一直喜歡的是我。”

說到這,江堰又是一笑,睜開眼時,無儘的諷刺:“我當時那股惡心,真恨不得吐在她臉上。”

夏天晴長長的歎了口氣,手指安撫的滑過他的鬢角,輕聲問:“所以兩年前,你才什麼都沒告訴我。正好我也是建築圈的,我在曆城,距離江城又近,你怕你說了,我也會對你另有所圖?”

江堰將手臂繞到她身後,半張臉埋進她的小腹:“從小到大,我遇到的人裡麵,隻有你從來沒問過我的背景,從哪裡來,家裡是什麼甲方。不過我大概是被人算計的多了,自己也是這樣的人,所以我當時還是對你玩了一點小心眼,隻是你沒發現。”

夏天晴問:“什麼心眼?”

江堰說:“我有試探過你,看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是誰,故意裝作不知道。哎,現在的綠茶真多,大部分我也能看出來,但是萬一我喜歡的這個女人是個綠茶中的戰鬥機呢,那可咋辦。所以我那時候就試探了你幾次。”

夏天晴回想了一下,怎麼都想不起來有這回事,直到江堰低笑出聲:“後來事實證明,你看上我,原來隻是因為我年富力強,長得帥,身材好,會哄你開心,跟背景無關。”

夏天晴用力揪了他頭發一下:“你還不如直接說我好色。”

江堰“哎呦”一聲,忙說:“禿了,要禿了,我這麼帥的臉,可不能禿!”

兩人鬨了一陣,江堰將頭抬起,望著她的眼睛:“從小到大,無論是在家,還是在學校,我學到的,看到的,聽到的,都是這些,沒完沒了的算計。我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長起來的,我已經定型了,好不了了。學校裡無論是成人還是小孩子,也都是以貌取人的。老師們非常會看人下菜碟,同學也是有樣學樣,什麼樣的家庭就會教出什麼樣的孩子。回到家裡,我媽跟我說的還是這些,還帶我見了很多生意場上的朋友,告訴我跟誰家的孩子要處好,誰家的可以疏遠。哦,還有我那兩個舅舅,一個軟蛋,一個勢利眼,兩個都扶不起,整天就知道在我媽麵前賣乖討好,轉頭就想辦法勾結公司裡的主管,挖自家公司的牆角。”

夏天晴忍不住將他打斷:“好了,彆說了。”

她不想他再揭瘡疤。

可江堰卻好像停不下來,仍在繼續:“考上大學那年,我聽周圍的同齡人都在說,懷念高中生活,懷念高中朋友,不喜歡大學,覺得還是高中更單純,更純粹,那時候大家都是傻乎乎的,反而好。我卻隻覺得好笑,他們說的我都沒經曆過,什麼朋友,什麼純粹,我心裡隻覺得這是一群傻逼。但在我心裡,其實我是慚愧的,我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我永遠的錯過了,追不回來,也補不了,人家都經曆過的,我卻隻剩下問號,這部分缺失,可能會成為遺憾。”

“再後來,有人跟我說,我就是個野種,一半是人,一半是怪物,在我這種隻有算計的家庭裡,根本教不出來好東西。那人還說,我媽就不是好東西,所以我也不是。我們一家都沒有人情味兒,可憐,可笑。”

夏天晴又一次打斷他:“江堰,這種人的話不要往心裡去,他這麼說你,或許隻是嫉妒你,見不得你好。”

江堰一頓,遂反問她:“可我哪裡好呢,晴晴。”

夏天晴愣了愣。

便是這一愣,江堰笑了:“你看,你都說不上來,我知道自己很糟糕,否則你也不會複合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立合同,而後又開始鋪後路。”

怎麼繞回來了?

夏天晴說:“我立合同是為什麼,我鋪後路又是為什麼?你怎麼惡人先告狀。”

江堰又是一笑,連忙說:“都是因為我,是我自找的。哎,我又把你惹生氣了。”

夏天晴被他摟進懷裡,一動未動,隻歎了口氣,說:“那是不是以後,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