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淩一麵說，一麵將手裡的燈籠遞了過來，抬頭時卻見長安河兩岸的燈火正好映在辛淮琛臉上。
流光溫潤如玉。
如影如夢。
韓淩愣愣地眨了眨眼睛，突地就明白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嗯？”辛淮琛出聲，韓淩才猛地醒過神來，“沒，沒什麼，勞煩辛公子了。”
韓淩看著辛淮琛提著燈籠離去的背影，長舒了一口氣，不行，她還是回去找藥罐子教她武功，基本功就基本功吧。
她還是比較喜歡俠女這個名號。
馬車內的最後一個燈籠搬完，韓淩才下了馬車。
長安河一道夜裡，兩岸有不少的船隻。
韓淩也曾經跟著韓夫人，出來遊過船，所乘的船，派頭自然最為講究，今日出來韓淩並未想著去坐那大船。
然而當辛淮琛領著她走到一艘，連個棚頂都沒有的小船跟前時，還是傻了眼。
“此船雖簡陋”
辛淮琛剛出聲，韓淩便回頭打斷了他，“挺，挺好的，辛公子千萬彆有心裡負擔，我就喜歡這樣的，真的。”
韓淩生怕他麵子受了損，又感性地道，“辛公子放心，等辛公子日後謀了官職，什麼都會有的，到時候彆說是隻船，在長安城內買一處大院子都沒問題”
辛淮琛一笑。
韓淩話還在不停地說著，便被辛淮琛拉著手登了船，“好，在下就仰仗姑娘了。”
韓淩冷不丁地被他扶在船頭立著，雙腿顫的比爬木梯時還要厲害。
不住地給自己打氣。
不怕不怕。
門不當戶不對又如何，隻要是辛公子，她什麼都可以，他沒錢，她有，他買不起船，等她回去送他一艘便是。
韓淩死死地抓住辛淮琛的胳膊，正不知如何落腳，便聽辛淮琛道，“眼睛閉上，慢慢轉過來。”
韓淩乖乖地聽話。
“往前走兩步。”
“低頭”
“抬腳小心台階嗯，坐下先彆睜眼。”
韓淩忐忑地坐了下來，感受到腳下終於不再飄了，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辛淮琛鬆開了她的手。
半刻，眼前一道光亮透進了韓淩了眼皮內，韓淩的眼睛顫了顫，到底是忍著沒有睜開。
過了半晌，辛淮琛才往她手裡塞進了一根繩子，“可以睜開了。”
韓淩迫不及待地睜眼。
入目的便是一片燈火，韓淩心頭一跳，瞪大了眼睛，扭過頭這才發現，她正身在一片燈火之中。
船隻已到了江心。
那燈籠的光亮映在她身上，隨著船隻的搖擺，竟如同身在流動的星海之中。
韓淩從小就喜歡花燈。
喜歡那種被燈火圍繞在身旁時的夢幻之感。
上回陛下在長安城上，給小蘿卜的那場燈火盛宴，曾經讓她羨慕了好一陣。
藥罐子對她說，要想再找個給你放千盞明燈的人，怕是沒那麼容易，但你可以找個肯為你點燈的人。
一嫁不如意，不代表你這輩子，當真就到了頭。
韓淩心頭一熱。
目光緩緩地移到辛淮琛身上。
辛淮琛恰好傾過身來，輕輕地拽動了她手裡的繩子，“拉出來。”
熟悉的冷梅幽香飄散在慢慢升起的燈盞之中，韓淩僵在那兒，任由著燈籠從她身旁一盞一盞地升起。
韓淩癡癡地抬頭，無數的燈籠從她身邊竄出，飄在了長安河上。
不知是被那如星火的燈籠勾了魂，還是被那道淡淡的冷梅香迷了神，韓淩沉淪其中，隻覺此時那徐徐升起的燈籠，配著那冷梅的幽香。
很美。
很好聞。
船艙裡的燈籠一盞不剩，全都飄在了夜空時，辛淮琛才輕聲問她，“喜歡嗎。”
韓淩瞥過頭。
淚珠子突地落了下來，“喜歡。”
辛淮琛又看了一眼她被風吹鼓的大氅，輕聲問道，“冷嗎。”
韓淩沒回頭，“還好。”
半晌，那身下的船隻輕輕一蕩，韓淩還未來得及回頭，擱在腿上的那隻手，便被包裹在了寬大的掌心之中。
韓淩身子一僵。
那氣息卻是靠的更近，辛淮琛緩緩地偏下身子，胳膊從她身後繞過，輕輕地攬過她，握住了她另一隻手。
韓淩整個人落入了他懷裡。
一瞬心口便怦怦亂跳了起來，似是要跳出嗓門眼上，腦子裡完全沒了念想。
辛淮琛的胳膊卻是一收，低聲道，“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