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掛心【九更】
剛才得了一個糖吃，現在雙胞胎給他們糖的姥爺就沒那麼陌生了。
小孩子就是這樣，一給了吃的，立馬就跟你好了，現在都圍著姥爺的身邊打轉了，企圖再要第二顆糖吃。喬小慧看著又覺得好笑，跟姥爺說道：“姥爺你看看他們，我去廚房弄點吃的過來。”
“好，你去吧。”章明德見兩個孩子盯著他看，就故意捂著口袋，口袋裡麵還有糖。
果然他的手一捂著口袋，兩個孩子的眼睛就看向他的口袋。
雙胞胎在打量姥爺，兩個孩子像是在思索他們是不是能要到第二顆糖。趁著大孫女走了，姥爺又從口袋裡給兩個孩子一人掏了一顆糖出來，剝開紙皮，拿出裡麵的糖喂給兩個孩子吃。
果然一得到糖，兩個孩子的嘴裡含著糖，幸福得眯起了眼睛，一左一右的坐在姥爺的身邊，靠著姥爺。章明德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摸到軟軟的頭發，目光望著遠方，臉上的神情平靜。
喬小慧放了雙胞胎在那邊跟姥爺玩會兒，就往廚房過去了。
早上煲的粥還有剩，不過剩的不多了，可能不夠他們幾個人吃。
櫃子裡還有點麵粉，喬小慧把麵粉拿出來，找了一個盆過來，開始和麵做麵條，麵團和好後，就用菜刀切成一條條。鍋裡的水一滾，她就把麵條下下去，用筷子攪了攪，再往裡麵下了一回涼水，麵條就熟了。
這幾日家裡的母雞每天都會下兩個蛋，雞蛋都收了起來，除了偶爾打一個給雙胞胎做成雞蛋粥，剩餘的都在這裡，籃子裡還有好幾個雞蛋了，他們平時都不大舍得吃。
等麵條煮起來，喬小慧又拿了兩個雞蛋出來，稍微的炒一炒，做成醬，倒在剛才煮好的麵條上麵，做成了雞蛋拌麵。再往上麵撒上一把小蔥，聞著這個香味，她就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
喀喀喀——
刀切白菜發出清脆的聲音，三兩下就把一顆白菜切了，放到滾水裡麵一燙，往裡麵擱點鹽，就撈起來。這個時候鍋裡的粥也熱好了，喬小慧找了一個小鍋來，把粥都盛上來。
沒多久午飯就做好了。
“姥爺，過來吃飯了。”把做好的東西端回去屋裡，擺上四雙碗筷，喬小慧喊姥爺過去吃飯，又把小妹抱到椅子上坐好。章明德應了一聲好，幫忙把小孩抱到椅子上坐好。
一見到有吃的，喬小寶就老老實實坐好，等著姐姐給吃的。
喬小妹就不是個老實的，指著桌子上的東西咿咿呀呀的叫，那意思是要吃。
“是是是，知道你們兩個餓了，先坐好才有得吃。”喬小慧用小碗給一人裝了小半碗的麵條，上麵還有一點雞蛋，一人給了一根勺子，讓他們自個舀著吃。·又是給姥爺裝了滿滿的一大碗的麵條，遞過去姥爺的麵前，“姥爺你吃吧。”
“誒誒，好。你們也吃，這麵太多了，姥爺吃不完。”章明德坐了下去，看到滿滿的一大碗的麵條，看著桌上沒多少了，拿起筷子，把碗裡的麵條又夾了些回去。
“姥爺你吃就好，不用放回去。大哥跟三妹他們回來不吃的了，咱們吃飽就行。”喬小慧給自己裝了半碗麵條，又往姥爺的碗裡夾麵條過去。
章明德端著碗，不接外孫女夾來的麵條，笑著說道：“行了行了，這些夠我吃的了，多了吃不完。”
“好吃嗎？”喬小慧把垂落的劉海挽到耳根後，看著雙胞胎吃得香，兩個孩子還不大會用勺子舀麵條，都是在用手拿著吃，她也不阻止兩人這麼做，就讓他們拿著吃就好。
“好吃。”喬小寶笑彎了眼，抓著麵條往嘴裡送。
喬小慧笑了笑，讓姥爺多吃一點，“姥爺你多吃點，這裡還有粥，一會裝點粥吃。”
“行行。”章明德笑著點頭，看著大孫女照顧兩個這麼小的弟弟和妹妹，這個外孫女長得有點像她死去的娘，是個好孩子。想起走了的女兒，老人的內心有點悲傷。
看著這些還這麼小的外孫們，老人的心裡又有點擔心這些孩子們的日後。
等他們吃過午飯後，喬小慧讓姥爺跟弟弟妹妹們玩一玩，就收拾了碗筷去洗乾淨。
外麵的天很藍，晴天白雲，太陽也很曬。夏日的蟬在吱吱的叫著，母雞下了蛋，咯咯的在唱著歌，告訴主人它們下蛋了。
“咯咯咯——咯咯——”
雙胞胎在學著母雞叫，一邊學一邊叫，倒是把自己給先樂了。
喬小慧看著他們在笑，臉上不由的也露出了點笑，見雙胞胎玩了一會兒有些犯困了，她就準備帶兩個孩子回屋睡覺，“姥爺你在這裡坐會兒，我帶他們去睡午覺。”
“好，你去吧，不用管我。”章明德坐在門口的小凳子上，望著門口的外頭，等著還未回來的幾個外孫們。
“姥爺你要累了，就在那張椅子上躺一會兒吧。”喬小慧說的是客廳上放著的躺椅，剛好可以睡下一個人。
“行行，你帶他們去睡吧。”老先生嘴上應著，屁股沒有挪動。
喬小慧帶了雙胞胎回屋裡睡覺，兩個孩子一到床上就開始鬨騰，被她抓住了按到床上，她躺在中間把兩個小家夥分開，免得他們一湊一塊兒就鬨得不肯睡覺。
兩個孩子現在大了些，困了能自個睡，不用人怎麼哄，躺下跟她說了一會話，就漸漸的沒了聲音了。
平時喬小慧都會陪著雙胞胎睡一會午覺，不過今日姥爺來了，想著姥爺還在外頭，她就起了身，沒有陪兩個小的一塊睡，往外麵出去了，就見到老人坐在門口安靜等待的模樣，她的腳步就頓住了。
***
“哥，咱們到家了。”
跑在前麵的喬明成推開了院子的門，見到坐在門口的姥爺，回頭喊道：“哥，是姥爺來了。”
聽到外頭的喊聲，知道是外孫們回來了，坐在門口的老人扶著門框站了起來，看著門口的方向。喬明朗跨過院子的門，就見到站在裡邊的老人，他走到老人的麵前，喊了一聲“姥爺。”
老人給他的感覺很熟悉，他知道這種熟悉是來自於這個身體的記憶，少年與老人的關係很好，老人也非常疼他這個外孫。
“姥爺。”喬明成和喬小芬跟著他們哥喊姥爺。
他們從小就有點怕這個看起來有點嚴肅的姥爺，以前阿媽還在的時候，阿媽隔一段時間就會帶他們去姥爺家看姥爺。姥爺對他們很好，每次去都會給他們糖吃，還會偷偷的給他們塞幾毛錢買吃的。
不過後來阿媽不在了，沒有人帶他們去姥爺家，不過姥爺時不時的會過來看他們。
“哎，都回來了啊。”
見到大外孫帶著兩個小的都回來了，章明德的眼裡流露出欣喜。
想到孫女說大外孫跟著大伯去做買賣的事，章明德就問道：“聽你妹說你和你大伯他們去做買賣，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老人隻以為外孫跟著大伯去做買賣，還不知道這個做買賣的事還是他外孫提出來，帶著大伯和堂哥他們一塊去做的。
“就前幾日的事，還未來得及跟姥爺你說。姥爺你坐吧。”喬明朗請了老人坐下來，他才在老人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喬小慧去倒了一杯水給哥哥，又給姥爺的杯裡添了一點水，讓兩個滿頭是汗的弟妹去擦乾淨臉，見他們一雙手都是黑色，又讓他們到院子外頭去洗乾淨兩隻爪子再回來。
看著坐在麵前的大外孫子，才幾日不見，章明德卻是覺得這個孫子長大了許多。不過也是，家中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是人都會有所改變，因而也並不覺得有任何的奇怪。
爺孫兩個沉默了一下，章明德問道：“你們做的買賣，生意好嗎？”
“還可以，今日碰上趕集，就早些賣完回來了。”喬明朗簡單的說了說他們做買賣的事情。
章明德哦了一聲，對做買賣的事情是一竅不通。他出生世家，自幼讀書習字，當了大半輩子的知識份子。他人生最困難的時候，就是帶著老婆孩子到鄉下來勞動改造的那段歲月，住牛棚，到地裡乾活，每日吃不飽肚子，孩子們餓得嗷嗷叫。
不過他們熬過了最困難的那段歲月，幾個孩子都活了下來。
後來那場運動結束之後，夫妻兩個就在村裡的小學當了老師教書，好不容易日子漸漸的好起來了，他的夫人卻因病去世，沒能挽救回來，隻有幾個孩子跟著他。
他這一生隻有三個兒女，長子章淮山最大，女兒章月排行第二，還有一個最小的兒子章淮遠。長子章淮山今年已有四十歲，女兒章月死的那年才三十多歲，小兒子章淮遠跟上頭的哥哥姐姐們相差了好幾歲，今年還三十不到，還未結婚。
他們章家世代是書香世家，祖上還出過大學士，就算是他們後來到了這個窮鄉僻壤的村子裡來，他們夫妻兩個依然是不忘教導幾個兒女們讀書識字，女兒章月更是寫了一手好字。
第052章，注定的一些事【十更】
當初女兒章月要嫁給丈夫喬春潤的時候，章明德是不大同意這門婚事的，一個是這個男人沒讀過書，大字都不識一個，二是喬家太窮了，他擔心女兒嫁給這樣一戶人家，日後的日子太難過。最後他同意讓女兒嫁到喬家，是被女婿喬春潤的真誠打動了，才同意了這門婚事，把女兒嫁給這個男人。
女兒與丈夫成親後的日子過得雖然有些貧困艱難，但是看到他們生了幾個孩子，夫妻兩個感情和睦，日子過得美好，章明德覺得女兒嫁對了人，能好好過日子就好。隻是沒想到女兒才活了短短的幾十載就走了，接著女婿也跟著撒手人間，跟著走了，留下這一群孩子還這麼小的在這裡。
其實在女兒走了之後，章明德也曾後悔過，興許當初他要不讓女兒交給這樣的一個男人，女兒就不會那麼早就走了。但是他當初要不讓女兒嫁給喬春潤，女兒也許會遇到另外一個男人，他們夫妻的感情不一定會那麼的好，日子不一定能過得那麼的和睦。
這個世上，最難能可貴的，是人的一顆真心。
興許，這個世上的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經都是定好的了。他歎也罷，笑也罷，都無法改變這既定的一切。
“姥爺，你今天還要回去嗎，還是留下來住一個晚上，明日再回去呢？”喬明朗問道。
“等會就回去了，不在你們這兒住了。”以前每次過來，章明德都是看看外孫們就回去了，從未在這邊留過夜。
爺孫兩個又聊了幾句，看這會時間不早了，再晚做飯，一會吃過飯就太晚了，喬明朗就起了身，說道：“那我早些去做飯，姥爺你吃過飯再回去。”
“不用了，我回去吃就行。”章明德說道。
“姥爺你就在這裡吃吧，不然姥爺你回去還得自己做飯，等你回去就太晚了，還是在我們這邊吃完了再回去吧。”喬明朗知道老人回去還要自己做飯。
從少年的記憶裡麵，他知道自己有兩個舅舅，一個大舅舅和一個小舅舅，不過兩個舅舅都並不住在村子裡，大舅舅跟妻子住在市裡，小舅舅常年都在外頭跑，很少會回來，平時都是姥爺自己一個人住。
不容老人拒絕，喬明朗起了身往廚房過去了，準備做今晚的晚飯。
“哥，我來幫你吧。”這會兒雙胞胎還沒有睡醒，喬小慧不用看人，就到廚房裡來幫哥哥做飯。
喬小芬跟喬明成也跟著跑了過來，見廚房裡不需要這麼多人幫忙，喬明朗就隻讓喬小慧留下來幫忙，讓其餘的兩個都去陪姥爺。
他們不知道今日姥爺會來，家裡沒買什麼菜。
好在從鎮上回來的時候，喬明朗見攤子上的豬肉便宜，想著家裡的幾個小的，就買了一斤五花肉回來。一斤五花肉也沒多少，用大碗來裝，就半碗的肉。
五花肉切片洗淨，切了蔥薑蒜備用，大蔥切段，切了兩條辣椒。灶裡的火燒了起來，等油鍋燒熱之後，下油，放入薑末蒜末，翻炒出香味，就把五花肉倒進去爆炒。
大火不斷翻炒五花肉，等到五花肉出油，往裡麵倒入醬油，翻炒上色，再往裡麵倒入小半碗的水，等水快收乾的時候，再放入蒜段和辣椒繼續翻炒，再放入鹽，繼續翻炒幾下，就能把肉盛出來了。
“嗯，哥，這個肉好香啊。”喬小慧咽了咽口水，她都忘記自己上次吃肉是什麼時候了。不過家裡最近的夥食也不差，每日都有魚湯喝，還能有飯吃飽肚子，她都已經忘記有多久沒過過這麼好的日子了。
自從阿媽走了之後，他們姐妹幾個都是飽一頓饑一頓，餓肚子的時候是經常有。
“哥，你在做什麼好吃的啊？”外頭的兩個聞著香味，都跑了進來，對著炒好的肉流口水。
“炒了五花肉，來把菜端到桌上去。等再炒一個菜，咱們就能準備吃飯了。”喬明朗讓人把肉端出去外頭，往鍋裡倒入水，洗刷乾淨，等鍋裡的水燒乾之後，繼續下油炒魚頭。
“哦哦，好。”喬小芬端起了菜，喬明成跟在姐姐的屁股後麵一起出去了，姐弟兩個對著一盤肉咽了好幾次口水。不過兩人都沒有下手去偷吃。
章明德站在外頭，聽到廚房裡麵的聲音，知道是孫子在做飯。
最近家裡每日都有拿魚頭回來，魚肉都被剔出去打魚丸了，不過有魚頭也是不錯了。
魚頭稍微的煎一下，再下水煮湯，這樣煮出來的湯才濃白好喝。等到魚湯燒開了，把洗乾淨的菜倒進去裡麵，一燒開就收火，不然煮太久這個菜就黃了不好吃。
等他們的菜炒好，鍋裡的米飯也燒好了。
“哥哥。”
屋子裡睡覺的兩個雙胞胎也睡醒了，喬小寶睡醒了就坐在床上喊哥哥，喬小妹就在哼哼唧唧，不肯起來。這會兒大家都在外頭忙，沒人聽到他們的聲音，喬小寶就自個從床上爬了下去。
見哥哥爬走了，喬小妹也一咕嚕的起了身，跟著哥哥一塊兒爬下去。
“哎呀，都睡醒了啊？”章明德見到兩個小家夥光著腳丫子跑了出來，往他們走了過去，進去屋子裡麵拿了兩雙小鞋子出來。雙胞胎兩個剛睡醒，這會兒有點認人，一覺睡醒又忘記姥爺了，見到姥爺過來他們兩個就癟嘴。
“姐，姐，小寶跟小妹醒來了。”喬小芬見到雙胞胎睡醒了，接過姥爺拿來的鞋子，把他們拉到小凳子上去坐好，就給他們兩個穿鞋子。
聽到雙胞胎醒來了，喬小慧洗了把手，隨意的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出了廚房，往屋裡走進去。擰了把毛巾給兩個小家夥擦了把臉，給他們一人喂了兩口水喝。
“太陽都還沒下山，這麼早就在做飯了？”
隔壁院子的老太太聞到那邊廚房傳來的香味，就在心裡嘀咕這不年不節的，還吃上肉了，平日裡他們都舍不得買上半斤肉吃。
難道他們做的那些豆腐什麼的真的這麼賺錢，這才幾日，就吃上肉了？老太太在心裡琢磨著。
一想到彆人有肉吃，他們家裡沒有肉吃，老太太的心裡就嫉妒了。
往屋裡進去，見到兒子一個大老爺們竟然坐在床上納鞋墊。老太太想到今日見到兒媳婦和一個男人在說話，就在心裡哼了一聲，沒什麼好氣的說道：“你還有心思在這裡做這個，你都不知道你那媳婦她，都在外頭做了些什麼事了。”
她兒子要不是斷了一條腿，這個家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了！
她自己年輕就沒了男人，守著一個兒子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大，娶了媳婦，本以為能過上好日子了，沒想到飛來橫禍，兒子沒了腿，娶了一個媳婦天天不著家，在外頭跟彆的男人勾勾搭搭，老太太一想到兒媳婦一副狐媚子的樣子，就對那個女人喜歡不起來。
也不知道當初自己兒子怎麼就看上了那麼個狐媚子的女人，一看就是個不安於室的女人。
“阿娘，我媳婦又怎麼啦？”陳建強自從腿斷了之後，就很少走出去屋子，都是在家裡頭做點手工活計，讓妻子拿出去外頭還能賣幾個錢。
原本夫妻兩個的日子過得還不錯的，自從他的腿摔斷之後，每日隻能躺在床上讓人伺候，這個男人的疑心病就變得重了起來，性格也大變了樣。
“你媳婦怎麼啦？還你媳婦，等過幾天還不知道變成誰家的媳婦了。”老太太不喜歡那個兒媳婦，這麼多年都沒有都沒有能生出一兒半女出來，她兒子要是娶了任何一個女人當老婆，兒子女兒早就滿屋子跑了。
就是兒子娶了那個喪門星，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阿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陳建強放下了手上的東西，看著他阿娘，皺著眉頭問道。
老太太在床邊坐了下來，臉上有些厭惡，和難以啟齒，看著兒子說道：“什麼意思？那個女人水性楊花，整日在外頭都跟彆的男人眉來眼去，誰知道她每天都在外頭，都做了些什麼事，我們在家裡都不知道她。”
“阿娘，阿芳不是那樣的人。”陳建強還是不願意相信妻子會背叛他。
“她不是那樣的人？那她是哪樣的人？還是你覺得阿娘會騙你，是阿娘說假話了？”見兒子還這麼維護著那個女人，老太太的心裡就更不樂意了，說道：“這是娘親眼所見，阿娘還會騙你不成。”
男人揮手把桌子上的杯子打到了地上，鐵杯子掉到地上，發出哐當一聲。
“哎呀，好好的一個杯子，你弄到地上做什麼！”老太太見兒子亂扔東西到地上，就心疼起了那個杯子，把東西撿了起來，放回去桌子上。
見兒子黑著臉生氣的模樣，老太太想說什麼，到底又沒說，往外麵走出去了。
坐在床上的男人一張臉陰了又沉，沉了又陰，掄起拳頭，一拳砸在床上。
第053章，關於以後
太陽都還未落山，這個時候還早，村子裡大多數的人都還沒開始做飯，他們家的晚飯就做好了。院子外麵的陽光已經挪過去了，他們把吃飯的桌子擺在院子裡頭，把做好的飯菜端上了桌子。
姐弟兩個把碗筷擺好，喬三妹去喊姥爺來吃飯，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們家姥爺，在姥爺的麵前儼然就是一個小淑女的模樣，還不敢大聲說話，捏著嗓子喊：“姥爺，飯好了。”
“誒，就來。這麼快就好了啊？”章明德跟著孫女走了過去，看到桌子上擺著的菜，麵上有點驚喜。
喬三妹一副那是，也不看是誰做的飯了。
這個時候喬明朗從廚房裡麵走出來，看向姥爺說道：“姥爺坐下來吃飯吧。”
“好好，這些，都是你做的？”章明德坐了下來，看著桌子上的菜，沒想到大外孫做飯還做得像模像樣了。喬明朗笑著點頭，說道：“是啊，姥爺你嘗嘗看喜不喜歡。”
“好好。”章明德笑著應了兩聲。
見長輩坐下來了，喬明朗才讓幾個弟弟和妹妹們都坐下來，把雙胞胎抱到了他們的小椅子上坐好，把勺子放進兩個小家夥的手裡，用小碗裝了半碗飯，拿起筷子夾了兩塊肉給他們，說道：“好了，吃吧。”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有姥爺在，兩個小家夥比平時都要乖許多。
大家圍著一張小桌子坐了下來，章明德看著一群外孫們在扒飯，心裡閃過一道欣慰，端起碗喝了一口湯，濃白的魚湯，味道又鮮又甜，不住的點頭說道：“好喝，很不錯。”
“每日那邊打魚丸，就有不少的魚頭跟魚骨頭，大娘讓我們帶些回來，剛好就煮了煲湯喝。來，姥爺，吃塊肉。”喬明朗往老人的碗裡夾了兩塊肉。
“哦哦，這也好，不浪費了。誒，我自個來就行，不用給我夾，你們都吃，都吃。”章明德見著外孫們大口的扒著碗裡的飯，知道幾個孩子平日裡肯定沒怎麼吃過肉，就不大舍得吃，想著留著肉給孩子們吃。
“這裡還有肉，姥爺你不用客氣，他們都有吃的。”喬明朗一邊吃飯還一邊顧著坐在他身邊的小弟，見姥爺不用他夾菜，就說道：“那姥爺你要吃什麼就自己夾，不用客氣。”
喬小慧負責照顧小妹，兩個人一人看一個小的，小家夥隻要有吃的就很老實，給什麼吃什麼。
興許是家裡太久沒吃過肉，一嘗到肉味，兩個小家夥就不停的要肉吃。
彆說是兩個小家夥，就是他們這些大孩子也許久沒吃過肉了，喬小芬跟喬明成姐弟兩個從拿上筷子、端上碗就沒停下來過，很快的就吃到第二碗飯了。
這麼多人吃飯，就兩個菜一鍋飯，都最後都沒有剩下什麼了。
等吃過飯後，喬明朗讓弟弟妹妹們在家裡，他送姥爺回去。他們出去的時候，要經過鄰居家門口，和剛好從外麵回來的婦人相遇，喬明朗與婦人打了一個招呼。
“姥爺來了啊，你們這是要去哪啊？”陳芳是認識姥爺的，笑著問道。
“是啊，正打算回去了。”章明德應道。
“這麼快就回去了啊，不多留會。”
“不坐了，再坐天就要黑了。”
“哦哦，說的也是。明朗你送姥爺出去是嗎？你們慢走啊，路上注意些了。”
“好好。”
喬明朗向婦人點了點頭，帶著姥爺繼續往前走。
夕陽日落，西邊是滿天紅霞。這個時候村子裡的人家才開始在做晚飯，他們出去的路上，遇到村子裡一些認識的人家，彆人與他們打照顧，他們回應著彆人。
走到村子口，章明德轉頭對孫子說道：“你回去吧，姥爺自個回去就行了，不用送姥爺了。”
“路不遠，我送姥爺回去了再回來吧。”
喬明朗不放心老人自己一個人回去，從他們家走到姥爺住的村子還有四五裡路，這個時候還早些，等送了姥爺回去，他回來的時候快些走，還能趕在天黑前回來。
“姥爺又不是孩子，這條路姥爺經常走，姥爺自個回去就是了。”
“我送送姥爺，正好路上與姥爺說說話。”
“你這孩子。”見孫子固執的要送他回去，再繼續爭執下去天都黑了，章明德無法，就隻好讓孫子再送他走段路了。
知道姥爺的腳不方便，喬明朗故意放慢了腳步，跟在老人的身邊走著，配合著老人的腳步，爺孫兩個走得都很慢。
路的兩邊長滿了樹木，一陣風吹過，樹木在擺動，發出沙沙的聲音。
一老一少走在沙路上，留下了一行長長的腳印。
路上爺孫兩個說著話，章明德問起孫子日後的打算，“你就打算，以後都跟著家裡人做買賣了嗎？”
孫輩裡麵，章明德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大外孫，這個孩子最像年輕時候的他，自小性子就安靜，聰明好學，心性堅定。章明德希望的是這個大孫子能多讀點書、考上大學，能走出這個地方，到外頭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不要一輩子都困在這個地方。
但是現在這個家這個樣子，這個外孫不知道還能沒能有機會回去讀書了。
“是打算，這段時間就先跟家裡那邊一起做買賣，多少都能賺點錢。”喬明朗知道老人問這話的意思，但是他們家裡現在沒錢，還欠了許多債，底下還有一群弟弟和妹妹們要養活，一個個都正是要吃的年紀。
比起讀書，吃飽肚子顯然才是他們目前最先要解決的問題。
章明德沉默了一會，知道孫子這樣做的道理，老人不是不知道，若是連肚子都吃不飽，又如何談彆的東西，“你不要隻看到眼前，要看遠一點。”
“等回頭，我跟你大舅和小舅說說，看看他們能不能幫幫你們家裡。”
“姥爺，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這個，舅舅他們也有自己的妻兒要養活，自己的日子要過。我們家的事……”他們家一大群的孩子，不管對誰來說，想要幫他們都是非常大的負擔。除了靠他們自己努力，沒有人能得幫得了他們。
喬明朗明白老人話裡的意思，不是他不願意接受老人的好意，而是不想讓老人為難，也給彆人增加了負擔，他看著老人說道：“姥爺，我已經長大了。家裡的事，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你不用為我擔心。”
“哎，若不是你爹娘早早的就撇下你們走了……”章明德歎了一聲，說道：“姥爺沒本事，幫不了你們什麼。”這幾年他退休了，不再當校長，沒有還有點退休金，除去他自己每月的吃用，也所剩無幾了。
長子和媳婦在市裡當老師，帶著孩子們住在那邊，年節會回來看看他，給他一點錢。小兒子在外頭跑，一年到頭都沒回來過幾回，回來一次也會帶不少的東西回來，也會給他錢。
女兒嫁後的日子過得困難，還有一群孩子要養，特彆是自從女兒病了之後，家裡的日子就過得更困難了。每次過來，他都會給女兒家裡買點東西，塞點錢給女兒手裡，這些年存下的那點錢，前前後後都補貼給女兒這邊了，自己手裡也沒剩下幾個錢。
自從退休後，長子就說要接他到市裡去住，章明德都不大願意，就是心裡記掛著女兒這邊。倒是沒想到女兒才走了沒多久，女婿也跟著走了，留下一群孩子，小的小，大的也沒幾歲，就要養起一個家了。
看著一群外孫們這麼小就沒了爹娘，章明德的心裡也不好受，自己想幫他們，卻是有心無力。老人的眼眶有點泛酸，吸了吸鼻子，說道：“孩子啊，現在的路難走，咱們也要走下去。走過了，以後……就好起來了，再回頭去看看，這些都不算什麼事。”
他自己的一生也並非是一帆風順，更苦的日子他也過過，卻是沒想到孫子也和他一樣，怎麼就不能……過得平順一點呢，日子要過得這麼苦呢。
“姥爺，你已經幫我們很多了。你的話，我都明白，我還好好帶著弟弟妹妹們，把日子過起來的。”喬明朗攙扶著老人慢慢走，知道老人的心裡難受，路上還安慰了老人幾句。
夕陽照在他們的身上，地上是長長的影子，一長一短。
直到把姥爺送回了他住的村子，送回到家中，喬明朗扶著老人到屋子裡麵的床上坐了下來，就出了屋子。外麵有一個用棚子搭起來的小廚房，還有一個小灶，舀了水到鍋裡，把鍋放到灶上麵去，燒了一把火。
姥爺家的院子裡就有一口水井，見水缸裡頭沒什麼水了，他還幫著姥爺打了一缸的水。
等水缸裡的水打好，鍋裡的水也燒熱了。
找到姥爺洗澡用的木盆，喬明朗把燒好的熱水倒進去，舀了兩勺熱水進去，就把木盆端進了姥爺住的屋子。躺在床上的章明德見到孫子端著水進來，從床上坐了起來，還有點驚訝的問道：“你這孩子，怎麼還沒回去啊？”
第054章，看不到頭的路
“我剛去幫姥爺燒了點熱水，姥爺你一會泡泡腳。水缸裡的水我幫你打好了，你明日不用打水了。”喬明朗把木盆放到姥爺的床上，剛才一路走回來，他注意到老人伸手拍腿的動作，知道老人肯定是腿腳疼。
從前，老貨郎的腿腳疼的時候，他都會每晚燒一盆熱水給老貨郎泡泡腳再歇下，第二日醒來後腿腳會舒服一些。
手上的沾著的水，喬明朗也不在意，隨手的在衣服上擦了擦，就準備回去了，“姥爺，我回去了啊。”
“你這孩子啊。”章明德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心裡又是感動，他還以為這個孩子剛是回去了，沒想到是跑出去外頭還他打水燒水去了。
見外麵的天色已經不早了，想著那邊還有一群小的孩子，章明德又不好讓孫子在這裡住一宿再回去，就隻好說道：“那行，你就快些回去吧，一會得天黑了，回去的路不好走。
趁這會還能看得見路，你就趕緊回去吧。”
“好，姥爺我就回去了。水給你放這裡。”喬明朗跟姥爺說了一聲，就準備回去了，“姥爺你在家裡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得空，再來看你。”
“哎，你回吧，姥爺這裡沒什麼事，不用特意跑過來。”知道外孫現在每日還要到鎮上去賣東西，回來都已經天晚了，他這裡沒什麼事，章明德就不想外孫還要跑來跑去的，“姥爺沒什麼事，姥爺有空會去看你們的。”
跟姥爺辭彆了之後，喬明朗就往家裡趕回去了。
這個時候夕陽快要落山，西邊還有一抹淡淡的紅日，回去的時候腳程快一些，趕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他就趕回到了家中。
好在家裡的孩子們都沒有亂跑出去外頭，都在家裡頭等他回來。
剛才回來的路上他還在擔心一群小的會不會跑出來，回來見到一群孩子們都在家裡，心裡的那點擔心也就沒了。
“哥——哥——”
“哥，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送姥爺回家了。”
一群小的見到他回來，都往他跑了過來，雙胞胎一左一右的抱住他的腿，掛在他的身上。
喬明朗臉上露出了笑，伸手摸了摸兩個小的腦袋，就帶著一群弟弟妹妹們往屋裡回去了。
***
夜裡剛睡下，就聽到隔壁傳來的吵架聲。
身邊的小家夥早已經呼呼大睡了，拿過被子蓋住小家夥的身子，喬明朗就起了床，往外麵出去了。看到隔壁的屋子還亮著光，那邊傳來罵聲和哭聲，想到那日見到婦人眼角的烏青，喬明朗的眉頭蹙了蹙。
隻是腳往前踏出去兩步，他就停住了。
這是彆人家的事情，他這個時候過去，是以什麼樣名義過去呢？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他一個外男，又如何能去管彆人家的這些事情。
喬明朗站在院子的外頭，夜裡的風出來帶著一絲涼意，抬頭望著頭頂的一片天空，這裡的天、和他上輩子所在的地方的天似乎並無什麼不同。但是這裡的人，和他上輩子所認識的人並不一樣，在這裡他也不是一個人，身後還有他的家人，是他的家。
他現在有了家，和有了需要保護的人。
屋子裡的婦人坐在床尾的地上哭，床上坐著的男人手邊放著他的拐杖，剛才一言不順，男人就用手裡的拐杖打了自個的媳婦。
陳芳抬起頭，額頭是被男人打起的青腫，傷口上冒著血絲，臉上還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女人的眼裡帶著憤恨的看著這個男人，質問這個男人：“我是有什麼對不起你的，你一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氣，要這麼打我？”
“啊，你說啊，你告訴我的，你要有什麼不對的，我一定改！”
“我為了這個家，從早乾到晚，我從外頭回來，回到這個家，連一口水都沒空坐下來喝，就要開始伺候你們娘倆，地裡的活，家裡的洗衣服做飯什麼都是我做。陳建強，你摸摸良心，自從嫁給你後，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
“我……”
對上女人看他的眼神，男人回過神來，才意識到他自己剛才乾了什麼事，驚慌的把手上的拐杖扔到了地上，張了張嘴，下意識的就想為自己辯解，“不是，不是……”
“媳婦，我不是故意、我不是要打你的……媳婦，媳婦，你原諒我，原諒我。”見到女人離他這麼遠，男人想要過去，一不小心就從床上摔了下去，整個人都趴到了地上。
躲在門外偷看的老太太見到兒子摔了下去，一把推開了門，從外麵跑了進去，想要把兒子扶回床上，“哎呀，兒啊，你這是要乾嘛啊？你怎麼就不小心點啊，摔壞了怎麼辦？”
“你還在那裡看什麼，還不快過來幫忙？”
老太太努力了半天都沒能把兒子扶起來，看著坐在那裡的女人也不見來幫個忙，老太太吼了一聲，“你是死了嗎，沒死就來把你男人扶起來！”
趴在地上的男人用著一副可憐的表情看著自己媳婦，喊了一聲“媳婦。”
女人冷眼看著這母子兩個，對上男人一副可憐的模樣，縱使心裡有萬般的氣，女人到底還是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起了身，過去和婆婆一起扶了男人上床去，就往外麵出去了。
見到人就這麼的走了，老太太哎了一聲，就喊道：“你給我回來！”
“我這都還沒死呢……”
“阿娘，彆喊了，你去睡吧。”陳建強拉了老娘一把，讓老娘彆罵媳婦了。老太太一看兒子這個窩囊的樣子心裡就來氣，教訓道：“你就是這麼一副老實的樣子，那個女人才會騎到你的頭上來。你也不看看她剛才那副樣子，是把咱們娘倆放在眼裡嗎？”
“阿娘，彆說了。”陳建強低頭看著手邊的拐杖，出聲阻止了母親繼續說下去。
男人往外麵看了一眼，沒見到自己媳婦，又拉著老娘的手，請求道：“阿娘，你去幫我瞧瞧阿芳去哪了，幫我喊她回來。”
“剛才……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動手打她。”
哪怕是到現在，這個男人都不願意真的相信自己老婆在外頭勾搭彆的漢子，給他戴綠帽子的事是真的。
“不聽話就要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種女人就是縱不得。”老太太看到兒子這麼窩囊，還讓她去把那個女人請回來？男人一手撐著床，往外麵看，見不著人，心裡就慌，拉著老娘的手，哀求道：“阿娘，你去吧，給我喊她進來。
“你……我真的是上輩子欠了你們的了！”
儘管心裡生氣，但是誰讓這個是自己的兒子，老太太心裡的氣沒地兒出，還是幫兒子出去找那個女人了。
站在院子外麵的喬明朗聽到隔壁傳來開門的聲音，他想了想，就往後退了回去，輕輕關上了屋子的門，轉身回到屋子裡麵，躺到了床上去，閉上了眼睛。
“咿呀——”
屋子的門打開，女人走出去了外頭，站在院子外頭，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心底是無儘的悲涼。身後就是那個家，屋子裡麵有她的男人，還有整日都嫌棄她的婆婆。
從嫁入這個家，陳芳就知道婆婆就不喜歡她，以前她家男人的腿還沒斷的時候，男人對她還不錯，他們還過過幾天的好日子。但是自從她家男人的腿摔斷之後，男人的脾氣就完全變了，動不動還會發脾氣打她，打她的次數十隻手指頭都數不過來了。
家裡的男人乾不了活，他們家地裡的活，家裡的活，洗衣服做飯什麼都是她做。外麵有工，她就到外頭去給人乾活，什麼活都乾，她也不怕辛苦。回到這個家，洗衣服做飯，伺候男人、伺候婆婆，挑水劈柴什麼活都是她自己做，婆婆從來都是動口不動手，見她做得沒那麼快還動嘴罵她，怎麼難聽怎麼罵。
哪怕是如此，她還是想著，這個日子，熬一熬，沒準還能好起來。
但是現在她在心裡問自己，這個日子真的可以好起來嗎？那個男人還是從前對她好的那個男人嗎？打她、罵她都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婆婆不喜歡她，整日看她不順眼，天天用手指著她的鼻尖罵……
這樣的日子，她還要過多久？她還能過多久？她不僅在心裡問自己，這樣的日子，她還要過多久？
她真的，快要過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誰能來救救她，幫幫她……
“你還要在這外頭站到什麼時候，還回不回來睡覺的了？這大半夜的跑出去外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你是出去會彆的漢子了！後麵的話老太太沒有說出來，收回了嘴。
往隔壁的院子看了過去，見到那邊已經是黑燈瞎火，彆人家早就睡下了。
“你要不回來，我就把門關了，你今晚就睡外頭吧。”老太太作勢就要關門，不讓外頭的女人進來，有本事你就在外頭睡好了，不要回到這個屋子！
女人低下了頭，兩行清淚掉落下來。
第055章，三更
陳芳抬手擦了下臉，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往後麵走了回去。
老太太見到兒媳婦回來，哼了一聲，看向女人的眼裡滿是鄙夷，說道：“還以為你多有骨氣，今晚是要睡在外頭了。”說著也不管兒子跟兒媳婦後麵會如何，就扭著腰往自個睡覺的屋子回去了。
進了屋子，陳芳也沒有回去自己的屋子，在客廳的凳子上坐了下來，目光呆滯的望著前方，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
“媳婦，媳婦……”屋裡的男人在喊，坐在床上的男人往外麵看，隻看到坐在那裡的媳婦的背影。
見人不進來屋裡來，坐在床上的男人在屋裡急迫的喊：“你回來，你給我進來。”
一沒看見人在眼前，男人就心慌，喊著女人過來。
“你是耳朵聾了、還是死了沒聽到，你沒聽見你家男人在喊你啊！”對麵屋的老太太聽到兒子在喊，一出來見到陳芳就坐在大廳也不進屋裡去，心裡的火躥的一下就起來了，準備開罵。
陳芳抬起頭，冷冷的看了婆婆一眼，扶著桌子起了身，往對麵的屋子進去了。
見到人進去了，老太太在心裡咬牙，要不是看到大半夜的，自個還要去睡覺，她絕對不會放過這個賤女人，嫁到他們家這麼多年，一隻蛋都沒有生出來，整日還這麼硬氣，給臉色她這個婆婆看了！
想當初她當人兒媳婦的時候，彆說給婆婆臉色看，連大聲說句話都不敢，她這兒媳婦，竟然還敢給臉色她看了，什麼玩意兒。
陳芳吹滅了桌子上的燈，脫去了鞋子，從床尾爬上了床，躺到了床最裡麵去，麵對著牆壁，背對著身後的男人。
“媳婦，媳婦……”
陳建強見到媳婦回來了，喊了兩聲媳婦，人都沒理她，就連睡覺都背對著他，他心裡又有些生氣。但是一想到剛才他打了女人，自知理虧，心裡的那點氣就硬不起來，生生的給壓下去了。
男人壓低了的聲音問道：“阿芳，剛才打得你，是不是打疼你了？”
“你轉過來，讓我看看。你去把家裡的藥拿過來，我給你上點藥。”
陳芳側躺著，背對著後麵的男人，任由男人如何喊她，就是不回頭，也不吭聲。
坐在床外頭的男人看著媳婦的背影，見媳婦不回應他。
等了一會，以為是人睡著了，男人就有點訕訕的躺了下去，麵對著媳婦，看著媳婦的背影，也不敢伸手去碰自個的媳婦。
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月光從打開的窗戶透進屋子裡麵，床上躺著的兩個人，中間還隔著一條能容納兩人躺在的距離。
直到聽到身後的男人傳出均勻的呼吸聲，女人睜著無聲的眼眸望著麵前的牆壁，一手捂著嘴，無聲無息的在哭，淚水打濕了枕著的枕頭。
***
第二天出門，從隔壁屋子的門口路過的時候，喬明朗還特意往隔壁的院子看了一眼，見他們家的門還關著的，想來是屋裡的人還未起身，他就帶著兩個弟妹往大伯家過去了。
待到門外的人路過沒多久，屋裡的年輕婦人就起了身。
出了屋子的門，陳芳拿起放在牆角的掃帚，把院子和門口掃了一遍門口，把掃帚放下之後，進了一趟廚房，出來的時候肩上擔著兩個空水桶。
這個時候的天還早，村子裡大多數的人家才剛起床，還未有什麼人去挑水。趁著沒什麼人挑水，個子矮小的女人的肩膀挑著扁擔，扁擔的兩頭掛著兩個水桶，桶裡是九分滿的水，穩穩的挑著往家裡回去。
如此往返幾趟，才把家裡的幾個水缸挑滿水了，女人把水桶和扁擔放回了門後去放好。
“阿芳，阿芳。”屋裡的男人醒來沒見到媳婦在，聽到外頭的聲音，打開了一點窗戶，從縫隙看出去，見到正在院子裡頭乾活的女人，喊著女人的名字，“阿芳，你給我進來。”
陳芳的動作頓了一下，麵上沉默的往灶裡放了一把柴火進行，鍋裡正在煮著米粥，隨手的在腰上的圍裙上擦了一把手，低著頭往屋裡走了進去。
見女人這麼慢才進來，床上的男人正想開罵，見到女人臉上浮腫的巴掌印，還有額頭上的青腫，要出口的話頓時就噎住了。
對上女人看他的目光，男人也不敢開罵了，訕訕的說道，“來扶我一把，我要尿急了。”
伺候男人放完尿之後，陳芳把尿盆端到外頭去把尿倒了，洗了下盆，才把盆端出去屋子裡麵放好，人也沒有在屋裡多留，就冷著一張臉往外麵出去了。
這個時候對麵屋子的門才打開，老太太慢悠悠的從屋裡出來，見到兒媳婦出去的背影，“哎”了一聲，這是要翻了天，這是騎到她這個婆婆的頭上來了是吧！
深吸了一口氣，老太太出了屋子，站在門口就開始罵，“一大早起來，你這是擺臉色給誰看了？就是你整日一副喪門星的臉，才害得你男人這樣……”
後麵的話就越罵越難聽，什麼賤蹄子、賤人，嫁來就是禍害他們陳家，害得他們陳家絕了子孫，還要爬到她這個婆婆的頭上來作威作福之類的，連罵了一盞茶的時間都還不帶換氣的。
在屋子裡的男人聽到外頭的罵聲，心裡是說不出的煩躁，一把拉起被子蓋過了頭，躺回了床上。
掀開蓋子看了一眼鍋裡的粥，見下麵的粥跟上麵蒸的饅頭都好了，陳芳就沒再往灶裡放柴火了，拿了一個碟子來裝了幾個饅頭和盛了一碗粥，麵無表情的端著東西往屋子裡麵進去，放到床頭的矮桌上，東西放下去，發出哐當的一聲。
床上的男人聽到聲音，掀開被子往外看了一眼，隻看到女人出去的背影，還有桌子上冒著白煙的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