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2 / 2)

人形自走許願機 地陽 16601 字 6個月前

繪裡奈的臉被五條悟捏的變了形,她以為眼前的白發少年是在跟她玩耍,咯咯地笑出了聲,但卻沒有回答五條悟的問話,隻是又一遍地重複了請求,“五條悟,可以給我你的左眼嗎?”

“可以哦。”五條悟朝繪裡奈露出了笑臉,相當乾脆地答應了繪裡奈的請求,“繪裡奈想要的話,就給你吧。”

五條悟從容地摘下了墨鏡,放進自己的口袋裡,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找準了位置之後毫不猶豫地將手指插進了眼窩之中,自己動手將眼球摳挖了出來。

自出生起就被五條家視作神子全力侍奉著,又同時兼有[六眼]和[無下限術式],除去初學咒術的那段時間,五條悟幾乎都記不起來自己上次受傷是什麼時候了。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吧,即使成為了每天遊離在生死邊緣的咒術師,五條悟也還沒有習慣受傷時的疼痛。

瞬間的劇痛讓五條悟臉色唰的一下蒼白了起來,他空蕩蕩的左眼窩中噴湧出了許多的鮮血,沿著少年清瘦的麵部輪廓滴答滴答向下蔓延著,幾滴鮮血隨著被拽出的視神經被甩到了繪裡奈的臉上,劃出一道鋒利的血痕。

那慘白如能麵的臉龐,漆黑空洞的五官,再加上猩紅豔麗的血痕,頓時令繪裡奈顯出了無限的恐怖來。

在家入硝子與夏油傑的眼中,她臉上掛著的、那明明與先前一般無二的笑容,忽然變得詭譎而難測起來。

3.

冷汗密密麻麻地從五條悟的額角沁了出來,他拒絕了家入硝子要立刻為他治療的焦急舉動,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將那顆仍然有著美麗的湛藍瞳孔的眼球輕輕放在了繪裡奈的手中,“……給你。”

“謝謝。”

繪裡奈用喜愛的目光注視著自己手中還滴著鮮血的眼球,軟軟地道了謝。

單單隻聽他們的對話的話,簡直就像是親切友好地在交流著借出什麼他人沒有的東西一樣。

家入硝子一再上前,想要用反轉術式幫五條悟治療好他的眼睛,卻因為五條悟在這種情況下還堅持著開啟了無下限術式,而無法碰到他的身體,有些氣急敗壞地怒吼道,“五條悟!”

因為疼痛而渾身冒著冷汗,五條悟沒有多餘的精力能分出來跟家入硝子解釋,隻能簡單地推拒開家入硝子的手,對她說,“硝子,等一下再跟你解釋。”

咒術師會將體內流轉的咒力用於強化身體之上,通常來說肉|體的強度都是正常人的好幾倍,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傷口的愈合速度。

隻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在適應了那樣劇烈的疼痛之後,五條悟的臉色稍稍好看了起來,他沒有去管還在空蕩蕩的還流著血的左眼窩,隻稍稍將紮人的白發撥開了一點。

而站在他們麵前的繪裡奈攤開的雙手還沒有收回去,她帶著那弧度單調的笑容,向五條悟提出了第二個請求,“五條悟,可以給我你左手的鉤骨嗎?”

“可以哦。”五條悟依舊輕鬆地答應了,他把左手伸了出去,笑著說,“繪裡奈想要的話,自己來拿就可以了。”

五條悟左眼處的眼皮鬆鬆地耷拉了下來,蓋住了空蕩蕩的眼窩,他那隻僅剩下來的霜花一般美麗的晴藍右眼之中,隱隱透出了一點不可窺探的瘋狂。

“好——”繪裡奈拖長了尾音,認認真真地答應了下來。

眨眼間,五條悟的左手靠中間的位置就突兀地凹陷了一小塊進去,而繪裡奈的手中卻多出了一塊慘白的鉤子狀的骨頭。

五條悟的身體無法控製地抽搐了一下。

夏油傑已經冷靜了下來,說實話,目前為止繪裡奈提出來的兩個要求的強度對咒術師而言並不算太大,隻要不會立即身亡,家入硝子就能使用反轉術式將五條悟治療好,他們之前的驚慌也隻是因為五條悟的眼睛對於整個咒術界來說都有著重要的意義,將六眼交到一個還未知術式的咒靈手中,風險實在有些大。

但當夏油傑看到五條悟失去了鉤骨的那隻微微凹陷下去的左手時,他仍然無法克製地捏緊了拳頭,忍耐著自己心中的酸澀。

繪裡奈沒有給他們緩衝的時間,在得到了五條悟左手的鉤骨之後,她提出了第三個強求,“五條悟,”她如黑洞一般沒有光澤的眼睛看不出喜怒,“可以給我你右腿的腓骨嗎?”

“可以哦,繪裡奈來拿吧。”五條悟笑著說,他左眼處的傷口已經慢慢止住了鮮血,看上去沒有那麼可怖了。

下一秒,五條悟踉蹌了一下,他的右腿被校服褲遮掩著,雖然看上去沒有什麼異樣,但實際上少了一根骨頭之後,那條腿已經使不上力氣了。

他用尚還完好的右手搭在了夏油傑的身上,纖長有力的手掌克製不住地緊緊捏住了夏油傑的肩膀,力道大到像是要捏碎那塊位置的肩胛骨,他借著力站直了身體。

夏油傑則小心翼翼地扶住了此時略微急促地喘著氣、顯得有些虛弱的五條悟,心中有一種不真實般的恍惚感。

這是五條悟嗎?

那個強大、可靠、從來沒有失敗過、仿佛可以抗住一切壓力的五條悟……?

夏油傑從來沒有見過自己強大的白發同伴受傷的樣子,他隻感覺現在倚靠在自己身上的像是某種易碎的絢麗琉璃一般,隻要他稍一鬆手,就會無法挽回地直直墜落,碎成一瓣瓣再也無法複原的殘片。

他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攬著五條悟的手臂。

心中有一種荒謬的倒錯感。

而心滿意足地實現了三個強求之後的繪裡奈再一次對五條悟說出了那句話,“五條悟,你有什麼願望想要實現嗎?”

而五條悟對正仰頭看著他乖乖地等待他提出願望的繪裡奈說,“繪裡奈,可以請你把我治好嗎?”

“好。”繪裡奈的聲音如同機械般冰冷而無機質。

她小心翼翼地收好了自己得到的東西,伸出了雙手拉住了五條悟鬆鬆垂落下來的左手。

那兩隻小小的冰涼柔軟的手捧住了五條悟比她大上了兩倍不止的手掌,自掌心釋放出了明亮的暖白色光芒。

被繪裡奈治療,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溫暖的,懶洋洋的,像是一身疲憊地回到家之後泡在溫水中渾身毛孔都舒展開了的舒適,跟她自詛咒中誕生的、陰冷的、汙濁的本質全然不同。

跟先前夏油傑所提出來的祛除咒靈的願望不同,繪裡奈這一次耗費的時間似乎格外漫長,沒有像之前那樣直接跳過過程給出結果,連同咒力反轉與流動的過程都被五條悟觀察的一清二楚。

他那隻像是無儘蔓延著的天空一般的湛藍眼睛微微睜大了,無數的信息流閃爍著藍瑩瑩的光芒紛至遝來地湧入了他的腦海,在層層篩選、補缺、分類、整合之後彙總成簡潔的情報刻入記憶。

大約半分鐘之後,繪裡奈的治療結束了。

“好了。”繪裡奈鬆開了小手,朝後退了一步,這樣說道。

她沒有再看五條悟一眼,轉身噠噠地跑去把自己剛剛暫時放置在一旁的收獲幸福地抱了起來,然後乖乖地站在原地,垂下頭顱,閉上了雙眼,慘白的膚色漸漸褪去,汙濁的咒力也儘數收斂到了體內,恢複了正常孩子的相貌。

津島憐央蘇醒了過來。

那場麵其實有些驚悚。

被拿走了器官的本人正站在旁邊,看著繪裡奈那像是如同得到了心愛的玩具一般,把常人眼中看來應該十分恐懼的眼球和慘白骨頭交給了津島憐央保管的舉動,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奇怪了起來。

而剛剛從潛意識深處浮現上來的津島憐央還有些迷茫,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東西,情緒卻十分平淡,他隻是仰頭看向了半張臉都沾滿了鮮血的五條悟,問道,“這些是繪裡奈的東西嗎?”

是,但不完全是。

“哈哈,怎麼說呢?”五條悟看著那三樣從自己身上取下來的東西,臉上的笑容都變得勉強了起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吧?”

津島憐央認真地點了頭,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來,“那我要幫繪裡奈好好保管才行。”

他拉開了自己空蕩蕩的衣櫃,裡麵已經整整齊齊地疊放著上一次繪裡奈要過來的夏油傑的校服外套了,他就這樣把五條悟的左眼、鉤骨和腓骨放在了那件外套之上。

那三樣器官之上已經被一層淡淡的咒力包裹住了,比起單純的人體組織,更像是正在快速蛻變著的咒物,上麵被蒙上了一層黯淡的詛咒。

五條悟的眼神微微凜然了起來。

但津島憐央的不對勁很快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在小心地安置好繪裡奈通過強求獲得的那三樣東西之後,津島憐央輕輕關上了衣櫃的門,卻忽然佇立在原地不再動彈,遲遲沒有鬆開他握住衣櫃門把的手。

個子小小的孩子低垂著頭,一手拉著門把手,另一隻手則自然地垂下,他半長的黑發鬆鬆地垂落下來遮掩住了他的神情,叫人看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

五條悟皺起了眉,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憐央?”

這一聲呼喊如同壓到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津島憐央的身體忽然無力地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砸地三人心頭一顫。

五條悟幾步上前,蹲下身來探查津島憐央的情況。

津島憐央眼睛緊閉著,臉色蒼白,呼吸有些急促,顯然已經失去了意識,看上去像是情況危急的模樣。

但是當五條悟仔細檢查過他的身體之後卻發現,津島憐央的身體除去有些瘦弱和營養不良之外沒有什麼大毛病,他更像是處於一種體力消耗過度的狀態,正沉沉地昏睡著,恢複身體狀況。

也就是說,他現在的昏迷其實是一種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製在啟動著,隻要放任他自己休息就可以了。

家入硝子稍微落後了五條悟一步,她拍了拍五條悟的肩膀,示意他騰出一個位置來給她。

“沒有什麼大礙,隻是體力消耗過度。”五條悟說,他後撤了一步,給家入硝子讓出了位置。

家入硝子的檢查比五條悟更專業些,但她很快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這樣的情況反轉術式沒有什麼用處,隻能讓他好好休息。”

對小孩子有著天然的柔軟本能的女學生將津島憐央橫抱了起來,把他放回床鋪之上,又替他脫了外套,蓋好了被子。

夏油傑沒有上前,但在聽了他們的結論之後也鬆了一口氣下來。

他們三人都以為沒有什麼大礙。

而安置好了津島憐央的家入硝子則轉過身來橫眉豎目地看著五條悟,冷冷說道,“你是不是還欠著我一個解釋?”

家入硝子還生著五條悟的氣,她那雙眼角微微下垂的柔美眼瞳之中滿是看向不配合的病人時的不讚同和怒火,即使在五條悟拜托繪裡奈治好了自己的眼睛和兩處缺少了骨頭的地方之後也沒能消下去一點氣,此時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五條悟,等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

“哈哈。”五條悟抓了抓頭發,尷尬地乾笑了兩聲,難得放軟了語氣跟家入硝子道歉,“抱歉,硝子,我也是臨時才決定這樣做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

他的神色稍稍認真了起來,“如果繪裡奈像上次那樣使用正向的咒力施展術式的話,六眼第一次無法觀測到的過程,第二次也會是同樣的結果。”

五條悟說,“因此在繪裡奈對我索要了左眼之後,我腦中靈光一現,想起了硝子的反轉術式。如果六眼無法觀察到繪裡奈正向的咒力流動,那麼繪裡奈使用反向的咒力來施展術式的過程會不會結果有所不同呢?”

“因為腦袋中突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嘛,所以我毫不猶豫地就做了。”

夏油傑半是無奈半是憂心地說,“你這家夥,也太莽撞了吧。”

但看著五條悟一如既往自信又狂妄的模樣,他還是稍稍鬆了一口氣,心中那層霧蒙蒙的淡淡陰影緩緩褪去。

“傑,這才是青春嘛!”五條悟豎起了大拇指,露出了明朗的笑容,企圖掩蓋自己的過失,“都像你這樣沉悶老成的話,少年時期還有什麼意思啊!”

“哼。”家入硝子冷哼了一聲,“勉強接受你的解釋好了。”

“看在你是替我擋了災的份上,這次就讓你一下好了。”夏油傑哼了一聲,咬碎牙吞下了五條悟對他‘沉悶老成’的評價,按捺住了自己蠢蠢欲動想要打一架的心情,他忍下一口惡氣,問道,“所以呢,你有看出什麼成果來嗎?”

五條悟露出了一個有些狡黠的笑容來,神神秘秘地說,“等明天夜蛾老師來了我再跟你們一起說好了。”

“竟然還賣關子?”家入硝子有些不滿地嘟噥著。

“我可不想花費功夫重複兩遍的講解。”

而夏油傑則提出了一個相當現實的問題,“那我們該怎麼跟夜蛾老師解釋我們為什麼今晚會出現在這間宿舍呢?”

家入硝子的臉變得僵硬了起來。

而五條悟則豎起了食指,用相當嚴肅的語氣說道,“這種時候——”他忽然變了臉,用吊兒郎當的神情笑眯眯地說道,“當然是果斷道歉啦!”

“你這家夥果然一開始就做好了土下座的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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